记忆上海:消失的吆喝声

 

“削刀——磨剪刀!”,“箍——桶——哦!”,“阿有啥坏额棕绷修伐?阿有啥坏额藤绷修伐?”这些伴随着我们儿时的行当,现在已经随着弄堂的消失,而渐渐远离了我们。但当记忆里的吆喝声,一经点亮,往事便会变得十分新鲜。...



削刀磨剪刀!


这是小辰光弄堂里听到最多个吆喝之一。随着一声声的吆喝,可以看见磨刀师傅在弄堂里,穿来穿去的身影。

磨刀师傅的标配,是一年四季都不换的一件外套,老老厚,还有交关补丁;师傅还戴一副同样的袖套,一年四季都戴着,这袖套倒是蓝得发黑,蓝得发亮。

正宗磨刀人,腔势绝对要紧:拿一条长凳扛在肩胛上,长凳顶上绑了一块磨刀砖;两只分开的凳脚,一前一后,当中有不少横木条撑着。来了顾客,便放下凳子,一头着地,一头顶牢肚皮。开始磨刀之前,总习惯性地往两只手心里各吐一口“馋唾水”。勿管是菜刀,还是剪刀,师傅侪要摆在眼睛前瞄一瞄,再朝磨刀砖上洒一点水,这样才能正式开工。
当年在上海滩,削刀磨剪刀算得上很低层次的服务性行业,收费低,利润小,既是室外的,又是流动的;而且,从事这一行当的以苏北人为主,记忆里,当那一声“削刀磨剪刀”的吆喝,带着“江北口音”吼出时,弄堂里的小伙伴们,总会跟在磨刀师傅后面,恶作剧地喊一声:“奶油——鸡蛋糕!”。

在笔者的记忆里,削刀磨剪刀的师傅一直是很温和,很会满足,一个放心的眼神,一句“谢谢侬”都很当回事情。有时,为了做这条弄堂里的回头生意,免费给你磨把剪刀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惜,现在弄堂没了,磨刀人的身影也极少看到了,即便有,他们也不再吆喝,“削刀磨剪刀!”了。


爆炒米花咯!


伴随着师傅这声吆喝的,就是“嘭”的一声响;怕归怕,但“嘭”出来的,是笔者很多同龄人,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零食——爆炒米花和年糕片。

爆炒米花的,似乎永远是一个脸晒得黑黑的老头,面前一个架在炭炉上的圆肚子的铁筒,边上有把手可以转。旁边地上放一个搪瓷杯子,不管爆什么,都以装满那个杯子为限。
老头会把要爆的东西倒进铁筒,再加进一两粒“糖精片”,便把铁筒盖紧,架在炭炉上开始转着烤。转多少时间,老头自己知道;差不多,时间到了,他便会站起身,先把一群围着看的小孩赶开——这时,我们就知道该把耳朵捂住了。

老头一声吆喝,用力扳开铁筒盖,便是“嘭”的一声大响,筒口会冒出一股白烟。老头然后把事先给他的一个白布口袋套在铁筒口,反转铁筒,爆好的炒米花和年糕片就倒入了袋中,成了我们的零食。


箍……桶哦!


箍桶匠的叫卖声,是不少弄堂小囡儿时的记忆。那时候,洗澡、洗脸用的也是木盆,小孩子洗澡往往是木盆往弄堂里一放,光溜着身子,展现在全弄堂人的眼前。

盆的铁箍如果坏了,姆妈就会招来箍桶师傅,然后讨价还价一番,开始箍桶。“生活做好点。”精明的主妇都会在旁监督好,看着师傅手起锤落。如今,抽水马桶和现代浴缸,老早代替了老旧的木制品,洗脸盆的材质也换了好几代。市区里再也看不到走街串巷的箍桶匠人。


修——洋伞!

阿有啥格坏格皮鞋修伐!


迭种生意,主要是江苏苏北地方宁做格比较多。迭格也是个老行当,换伞骨、补伞面、修皮鞋。搞熟勒,就会立勒弄堂口外头,找一个佛影响宁(人)车走路格地方,摆上个固定格摊子,就会经常有固定格客人跑来光顾。


啊有啥格坏格棕绷修伐?

啊有啥格坏格藤绷修伐?


对于睡棕绷床长大的这代人来说,这样的“吆喝声”再亲切不过了。听到这声吆喝,不需要去张望,就仿佛能看到一个背着一大包棕绳的人走进了弄堂;由于修棕绷的绍兴人居多,因此,这声吆喝常常带着“绍兴大板”的味道。

年复一年,谁家都会遇上棕绷木框变形、棕丝破裂,于是,就有了“坏格棕绷修勿?”的吆喝;于是,就有了把棕绷搬到弄堂里,搁在两根长凳上,围着看修棕绷的日子。
修棕绷的很少言语,慢慢地穿棕引线,除旧换新,加密了旧的棕绳。棕绷一定是旧棕绷,经过半天的修理,就是一张新棕绷了,手用力地按下去,就象板床一样的坚挺。

围在周围的邻居们,也是想看看修棕绷的手艺,如果满意,那么修棕绷的人又多了一个活儿,来得及就当天继续做,来不及就约好明天。大家只是略知他大概是哪里人,至于具体住在哪里,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今年的活干过了,到了明年夏天,他还会来。

如今,弄堂里偶尔也还会看到修棕绷的人,但是,那一声亲切的吆喝,是再也听不到了。人们也开始钟情于外国人的席梦思,而忘记了老祖宗留下的棕绷床的好。


雪糕——棒冰-——吃伐!


“卖棒冰,卖棒冰咧,赤豆棒冰,绿豆棒冰...”伴随着这些叫卖声,弄堂口便会出现熟悉的身影,推着一辆自行车缓步而来,后座绑着大大的用棉被盖着的木箱子。弄堂里的小朋友们会立即围拢过来,那箱子里的藏着的,便是炎炎夏日里,能给他们带来幸福一刻的棒冰和雪糕。

那时候,推棒冰车的阿姨总会在下午2点准时出现在弄堂里;而那时候的冷饮也都是统一的价,白棒冰、赤豆棒冰、绿豆棒冰都是4分钱,断了的是3分钱。后来有了大棒冰,大棒冰和雪糕一样都是8分钱。那时候,还没有盐水棒冰这个品种,盐水棒冰是后来才有的。
后来,冷饮花样也多了,但是,记忆里吃块冰砖、弄根雪糕依然是上档次的。尤其是后来有了一样重磅炸弹,“嘎仑”,还记得伐?要是听说啥人家小朋友,吃“嘎仑”还可以加点饮料(当年可乐都算奢侈品,加的饮料也多为橙汁的原汁,现在看来色素那个多啊),噢哟,这家人家一定是有立升的,这基本上相当于现在,每天去吃哈根达斯的档次。

自从有了电冰箱,棒冰车就匿迹了。现在的便利店里,动辄三元、五元的冷饮,甚至冰淇淋店里几十、上百元的进口产品,也把棒冰挤出了人们的视线。


弹棉花


老早底,家家户户盖的都是“棉花毯”,最早棉花还是凭票供应的;日子一长,原本蓬蓬松松、柔软贴身的棉花胎,就会“板结”、发硬,再睏,就会勿适意;掼忒么,勿舍得。迭个辰光,大家就会想到“弹棉花”,拿旧棉花毯“整旧如新”。

住在石库门弄堂里,经常会有弹棉花的师傅来兜生意。一般来讲,只要弄堂里有一块面积稍大的空地,就会成为“弹棉花”的场地。
弹棉花的工具,有一把大的木头做的弓,两头用牛筋串连为弦。另外还有木榔头、木磨盘、像猪八戒用的耙头...弹的辰光,用木榔头不停地、有节奏地敲打弓弦,让门板上的旧棉花一点一点地蓬松开来。

接下来,就要两个人用棉纱让弹松的棉花,直一道、横一道、直一道、横一道...包裹成一只网状的棉纱套,来固定弹松的棉絮。之后,再用一只木头的磨盘,压磨棉花胎,目的让它平整服帖、结实牢固。

看师傅弹棉花的辰光,随着耳朵半边“蹦、蹦、蹦”一声声弓弦敲响、看着眼睛门前“刷、刷、刷”一片片絮花飞舞,最后,一堆老棉花压成了一条整整齐齐的被褥,好像在变戏法。上海闲话里还有一个流行的歇后语:“棉花店死老板”,下半句:“不谈(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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