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王家】第五章——（3）又出来一个定州赵家

第三节王思兰原想去永定驿住宿一晚，永定驿是国家驿站朝廷制度，于过往官员及眷属供衣饭薪炭食宿，自有定制...

王思兰原想去永定驿住宿一晚，永定驿是国家驿站朝廷制度，于过往官员及眷属供衣饭薪炭食宿，自有定制，并不烦扰旁人不至于使人家宅扰动，但见过王思宗和王思承哥俩儿，一方面王思宗出于至诚，转述了两位婶娘的接回她的至意，一方面王思承相邀热切，姐长姐短欢呼雀跃，自己如一意孤行非住驿站，深恐将来这哥俩儿和两位婶娘说自己恃父拿大，未到王家大院就已经给家人如此印象，十分不美，于是便答应下来。谁知道，这一答应，竟然在定州城里见到了被小白龙劫走的九姨太。

二哥王思宗年长，心思审慎，等王思兰上了那顶堪比四人抬大轿的二人抬，吩咐轿夫要不疾不徐高抬脚轻落足，两个壮健汉子一般高矮，比上不京城轿行举手投足皆有制度，但抬起二人抬大轿当真按王思宗吩咐，平平稳稳的走了走来，奶妈仆妇跟随，骡车上各种用度物品，自有专人料理，一切都安顿完毕，王思宗上了一匹青缎也似的大青马当先引路，而王思承上了一匹无一丝异色的纯白马，却非要王思兰搭起轿帘，二人说闲话，说话之间，王思兰觉得这个弟弟尽自聪明机智爱说好笑，但于读书一道却并不上热心，与王家读书家风颇不相合，言谈举止难以安静，是个有口无心之人，二人说说笑笑，甚是投机，王思兰觉得当真有这样一个弟弟倒也不错。

兄弟二人接着王思兰，尚未走出半里地去，路上有个着梳着把子头着素色红绦掐牙旗袍脚踩着花盆底高挑着身子的女子拦住队伍，要见王思兰，王思兰看时，却是安庆九姨太跟前一个得用的丫鬟名见小红。小红说九姨太派了她在此专等王思兰，请她在此等候一刻，九姨太稍后即到。王思兰一惊，这个九姨太不是让小白龙劫持了吗，怎么在这里出现了。正疑惑之间，只见，从西边的马道街走来四人抬猩猩红蓝顶金流苏大驮轿，顶下四个壮健轿夫高矮一致两腿车轮似的轮换，大驮轿却稳稳前行速度飞快。似小红一般妆扮的丫鬟轿后骡轿还有五六个，轿后还跟着仆人仆妇老妈子足有十几个抱着捧盒提盒抱枕等等一干物品。

王思宗见对方女眷前来，拉了王思承提马往前刚要躲避之时，那大驮轿已经到了跟前站定，轿上娇娇媚媚的传来一声呼唤：王家两位公子且慢！我是九姨太，我是来找朝廷的密使的。王思宗说，什么密使，这里只有我家从京城来的妹妹。

随着一声脆脆的笑声，那九姨太已经挑轿帘，款款从轿下来。王思兰听到九姨太说话，从自己轿里抬头看时，那九姨太低领蓝衣紫裙，镜面和底边均镶黑色绣花欄干，裙上撒折枝花数朵，披云肩垂流苏。裙上十六条飘带，每条带尾均系银铃，步行清脆作响。衣襟前挂梅檀香料的明黄小香囊，颜色明黄，料想来历定是不凡。九姨太本来身量高挑，又加三寸许高花盆底，手中一块云锦洁白手帕角绣牡丹，款款下轿，更是风摆杨柳一般。一望而知是满洲旗人贵妇装扮，王思兰是女子，对衣饰自是留心，见九姨太这身自与寻常旗人女妆不同，袖边、臂肘上皆饰以镶滚，衣袖略窄，浅浅的露出一段粉藕也似的小臂，一边三、一边四老坑缅甸翠手镯，于整坼中见了闲散，精致中透了慵懒。

九姨太走过来，眼睛瞅了王思宗和王思承二人，双目轮转从弟弟身上到了哥哥脸上，显见得已经知王思承身上稚气尽露，料到二人由哥哥作主：啧啧，到底王家门儿里出来的人儿，摸样气质真是周全，想必你们哥俩儿一定是不知道，论论乡情亲谊，我和你们王家连着千丝万缕，想理理不清想斩斩不断呢。这次，说不定我们还是对头冤家。

王思宗说，我们王家从来就不和人结怨，我们都还在读书，哪来的冤家对头？你是谁，你有什么话到我们家，和我们老太夫人说去。九姨太说，这么说来二位小哥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了，告诉你，我是城内这南大街赵家的女儿，现在是安庆知府的九姨太，不过，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小白龙的人质。王思宗知道赵家是盐商，经营着城内的官盐店，父亲说过，你们就是进城千万不要沾惹赵家的人。九姨太和他说话，王家的规矩，见了女人心无旁鹜，眼观鼻，鼻观胆，胆观心，目不斜视。王家人读的诗书里是这样讲的，一家人上下都是这么作的。学的圣人之理，温养的是君子心性。

王思宗听九姨太这话，在心里转了几转，咂摸这里边滋味，竟是难以捉摸对方态度，禁不住闪目看了九姨太一眼，岂料那九姨太正盯着王思宗，王思宗见她化了浅浅的妆容，略施粉黛，淡淡的眼线提的眼角斜逸而出几乎通入双鬓，目中波光欲流，他禁不住心中一跳，一刹那间，二人目光已经错过，那九姨太直奔王思兰的轿子，走过的时候，身上在空气中传来淡淡幽香，王思承抽动鼻子追寻香气，嘴里还小声嘟囔：哎，哎，二哥，二哥，闻见了吗？这娘们儿还真香哎！

王思宗瞪了他一眼，脸上却微微一烧，知道弟弟语含戏谑，全是好奇，心无旁骛，纯是一片赤子之心，自思平素对这个弟弟训教居多，少有嬉笑，临事反而不及弟弟心思纯正，显是学养不及，于世故人情少有历练之故。

九姨太来到王思兰身边，亲热地搂了搂王思兰，王思兰此时一十七岁，身形尚在青涩，九姨太正值韶龄，体量丰腴。也许从未除了与奶妈之外，王思兰从未与此类年龄的女子如此亲近，王思兰感到九姨太的胸部丰满柔软，想到自己也许有一天也会如此，心里不由得有一丝发热，她对这位九姨太感觉复杂，想起王新亭师傅的话，她马上镇定下来。出京前，王师傅说，思兰呀，你这一去，关乎到你们王家大院百年的荣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多长心眼，一定要三思而行。你灵巧聪慧我都放心，但是你却稚嫩善良。可是你也是西太后亲遣的密使，甚至你一句话就会给你的王家大院带来灭顶之灾，你虽然是王家大院的女儿，你一定要多动脑子，一定要学会和各种各样的周旋。虽然如此，但是当她遇到九姨太这样的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九姨太说：你一进城，姐姐就知道，说明姐姐背后也有人，见你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想跟你说，你这次来责任重大，不要辜负派来的人的心意。

王思兰说，九姨太，我只是回家来看看我的奶奶和婶母大娘和我的兄弟，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什么。九姨太神秘的一笑说，你不要和我转圈子，我们都是一个背景，你在皇家织造院当织造，你的师傅是王新亭，他是专给西太后老佛爷织造千秋寿衣的人，你是靠了王师傅的面子才出京来的，知道老佛爷为什么敢让你来定州吗？这也是对你们王家大院考验，如果走偏了道，说错了话，就会给你和你们王家大院带来想不到的灾难。不过既然到了定州，王家那个宅门就一定不会让你在什么劳什么子驿站留宿，也好！驿站没什么好的，人来人往一股子牲口棚子味儿，不过呢，王家是豪门大宅，往后咱们姐妹想见个面就难了，王家那个大院，哎，往后你就知道了，王家的男人们个个是好的，可是他们千人千口千脾万性，你从小没娘身边也没什么得用的人，眼皮子浅的难免会给你个马高蹬短，——算了不说了，姐姐真真儿有点替你发愁——背兴的话不说了，姐姐有些个东西用不着，就给你送来了。

王思兰岂听不出来九姨太的弦外之音，王思兰觉得九姨太有什么东西非常吸引自己，但毕竟她是外人，皱眉听了她的话，很快就说：王家是我的家，自己家里边姐妹兄弟婶娘都是自己家人，有什么可愁的？

九姨太格格一笑：好了，妹妹倒是机灵，话里也套着话儿，行了，咱们都别撑着，妹妹的心思我能不知道？我的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值不了几个光绪铜子，就是姐妹儿间的赠与！难不成姐姐这点子心意也落了空？值得让我们老爷去给王大人说话？——来啊，小红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把东西送过来！

小红一挥手，跟来的那些仆妇仆人把怀里手上捧着提着的东西就放在了王思兰所乘骡轿之上，王思兰略一扫视，都是女人得用的一些东西，要放在京城，确实也值不了什么，可是要放在定州想来还是一些稀罕物件，数量不少但也绝不多，九姨太拿捏的份量精准，既不让人觉是受人重赠，又让人难以拒绝，只得说：初见九姨太，这些东西受之有愧，拒绝九姨太又怕你不高兴，不过这些东西先寄放在我这里，等有机会就还给你好吗。

九姨太还是格格笑：你不是朝廷命官，我也不是知府的姨太太，这些东西就是馈赠，犯不了皇家法度，不过我还是说，这次你趟这浑水就怕拔不出腿来呀，到时候，有用的着你赵姐姐的地方，我会尽力而为的。这些什么物件，还不值妹妹嘴里的一个谢字吗？以后咱们就是姐妹，我的娘家也在定州，姓赵，你回王家大院一问就知道，在定州也算有这么一家儿人家儿，以后妹妹也别九太太的，听着怪别扭，我有姑娘名儿，叫飞飞，妹妹如果闷了，尽可以到赵家来找。

九姨太赵飞飞说完，轻踩了花盆底回转了身，手中锦帕挥了挥。

妹妹稳便吧，飞姐姐那里也一河摊的事儿，我是小白龙的人质，我现在就得马上回去，不然的话就有人会倒霉的。

王思兰出一口气，探头向赵飞飞说，我想见你了，在哪里找你？

又是一声格格笑：我会找你的，嗨，——你们哥俩儿是延伦公的儿子吧？回去告诉你们的父亲，就说赵家赵飞飞向他问好请安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期编辑       孙 芳

审核编辑       王 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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