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一）独立

每个女人都是一条河，愿这条河有一个温暖的名字，河水清澈宽阔，滋润河大地，河岸土地肥沃，百木丛生。（一）独立那...

每个女人都是一条河，愿这条河有一个温暖的名字，河水清澈宽阔，滋润大地，河岸土地肥沃，百木丛生。

（一）独立

那天，兰妮吃饭特别快，心里惦记着大黑坛里的东西。小姨刚来过，坛子里一定藏着不少宝贝。放下碗筷就冲到堂屋里去了。姥姥好生奇怪，这个妮子今天怎么那么乖，以前不知要磨蹭多久才巴拉完饭菜。靠东墙一溜大黑坛子，从小到大不知道翻出多少好吃的，一天往姥姥家跑好几次，可不是有这点想头。兰妮全神贯注沉浸在寻宝中，忽然就听见餐厅咣里咣当响起来了，桌椅倒地的钝响，碗筷落地的清脆，还夹杂着姥姥的咒骂声，一起冲过来了。兰妮正想掏饼干呢，一下子忘掉了，赶紧跑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姥姥和姥爷打成一团，黑狗在旁边汪汪叫唤，地上已是一片狼藉了，几只母鸡咕咕叫着跳着捡拾地上的饭菜。天热了，午饭搬到大槐树底下吃的。

姥爷不算高个子，但也超出姥姥一个头，但真打起架来，难以取胜，一则年近七十，姥姥才六十出头，到底年轻几岁，二则姥姥常年在地里劳作，腿脚的力气并不弱，躲闪腾挪的功夫好得很。兰妮倒是出奇地镇定：别打了，别打了啊。喊了两嗓子，二位倒也停歇下来，呼哧呼哧大喘气。兰妮第一次看到这场面，以前只是争吵，姥爷一会嫌院子脏，一会嫌姥姥笨，一会又生起气来打鸡骂狗的。姥爷总是在挑刺，刚开始，姥姥还忍着，这几年，开始据理力争，骂姥爷寄生虫了。姥姥生气骂人的时候，还断断续续地掺杂着前尘旧事，越骂越激动，有时连自己都激愤地哭起来了。兰妮看惯了，也没有觉得奇怪，但这次好像闹大了——姥姥不给姥爷做饭洗衣服了，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决定分家了。姥姥总说离婚离婚的，现在忽然之间就实现了，从此以后，姥姥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姥爷一眼，提起来便是厌烦和咒骂。

几年后，兰妮问姥姥：当时为什么打架？姥姥说：正吃饭，他就在那里阴阳怪气地说：“你是猪吗，吃那么多饭?你是羊吗，吃那么多的青菜？粮食是我种的，青菜也是我种的，他一下手也没有帮我，我还天天做饭给他吃。我自己吃自己种的东西，他有什么道理？那次我就直接骂回去了，他伸出手来抓我，哼，他那个小鸡仔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我受够他了，一辈子看不起我，不是你妈他们拦着，我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姥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浮现出满足的笑意来，好像得逞的小孩子一样。

姥爷曾经说过：我指望你吗？我有钱，一掏出钱来，那些饭店的人都飞一样跑来送饭给我！可是，世道变了，离了姥姥，姥爷的日子日渐艰难，自己烧火做饭，几乎烧糊了洗脸水。两个人各住两间屋，一句话也不说，同用着一个锅灶，总是错开时间。兰妮还像往常一样去姥姥家吃饭，姥爷喊：兰妮，我做好饭了，你来吃！兰妮吃了一口，沒滋没味的，实在难以下咽，吃了两口就跑开了。没坚持几个月，女儿们就看不下去了，老头的身子在打晃，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一番协商，小女儿把老爷子接走了。儿媳妇撇撇嘴说：“我结婚的时候，别人家都有大彩电，我没有，我凭什么养他？”大女儿闷闷地说：“妈呢，你不用操心，我来管。”儿媳妇说：“小虎可还是要去奶奶家吃午饭的，我上班没空给他做。”大家都没说话，散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