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语文 王勇勤，我的哥：杀过狼、补过胶鞋、制作过“王牌胡基”

谁能相信这样的人，曾经杀过狼、补过胶鞋、制作过“王牌胡基”呢？...

他的确很像从坟墓中走出来的幽灵，好在他的笑容还是那样实诚！我想：谁能相信这样的人，曾经杀过狼、补过胶鞋、制作过“王牌胡基”呢？

— — 张昆

“王勇勤，我的哥， 你比我本事大的多， 想炸狼，包炸药， 把手炸了个大豁豁……” 

童谣所说的王勇勤是某剧团演员，唱净的，有一副很震撼的好嗓子。

剧团散伙，他返回县城故居。他爸死得早，他的婚事也无着落，经好心人介绍，背井离乡，扶着老娘来到郊区，来到我们村。

我村我队有个姑娘叫兰叶，小时患病服药打针过量，伤了脑子沦为弱智。两三岁时，她娘患痨病死了。

兰叶长到二十岁，她爸（人们尊称“老者”）给她招上门女婿。从县城过来的王勇勤和他妈走进了兰叶家。兰叶喜欢有文化的人，把王勇勤的一边倒发型看作是识文断字的标志，和勇勤结了婚。兰叶她爸却对勇勤他妈没有感觉，人们想象、推测和企盼的好事最终没有结果。

王勇勤体健力强，人高马大，吼秦腔是他的精神寄托，打胡基是他的业务专长。胡基雅称土坯，打胡基雅称制土坯。将湿土填入撒过草木灰的木制模子内，用石锤砸实，卸开模具，约两寸厚、七寸多宽，一尺多长的土坯制成，这就叫胡基。

打胡基用的锤子很沉，近百斤重。我曾试过，打一天胡基，胳膊肿疼七八天。乡间用胡基代砖砌墙、盘炕、垒烟筒，年代多了拆来当肥料用。王勇勤是实诚人，打胡基也很瓷实。四楞见线，八角饱满，中间鼓起，既结实，又能多垒墙，五百页能顶旁人打的五百五十页号称“王牌胡基”，创出了品牌。

人们发现，王勇勤每打一页胡基，比一般人多需一半锨土，多踩两三脚，多砸三四锤，因此也就进度慢，收工迟。别人日偏西收工，他总是拖到次日早晨补齐。

请他打胡基的人往往用不容推辞的口气说：“明天给咱闹一摞子！垒猪圈墙急等用胡基！”王勇勤向人家讨要打胡基工钱时，总是陪着笑脸，低声下气，近乎借债般的求爷爷告奶奶态势，走进门从不敢“开门见山”，而是“挖树先刨土”。

先问人家：“吃了饭没？吃的啥饭？就的啥菜？吃饱了么？……”绕了好大的圈子，临走时才用试探的口吻投石问路：“你……最近手头方便不方便？我……给娃要缴学费和书钱，实在是……要不然……”

遇到好心人，怨他啰嗦，当下取钱给他；遇到有意无意拖欠的人，他的唾沫白费了。打胡基出蛮力是年轻力壮人的事，王勇勤年纪一大就不适应了。他“想炸狼，包炸药。”他将烈性炸药和砂粒包在肉皮里，用线扎紧，投放在野狼下山喝水或进村觅食必经的田坎路旁，听见爆炸响声就丢拾狼。

相传一个夏夜，炸药响了，勇勤急忙去看，炸的不是狼，而是邻村人的架子车轱辘！又据说一个冬晚，炸药响了，勇勤不敢去看，因为响声在村巷，炸死了一只猫。勇勤他妈倒未灰心，她安慰儿子：“十日淘金九日空，一日得手，补九日的工！”勇勤炸狼终于获得成功。

那年春天的一个黎明，炸药响了！一只下山觅食的大灰狼闻见肉香，咬响了炸药丸，“咚”地一声，炸掉了上嘴唇，疼得把嘴偎着地皮龇着，不但不减轻，反而加重疼痛。狼痛苦地“嗷嗷”叫着。

虽然它不能再咬人，但它那锋利的爪子仍能抠破人的肚皮拉出肠子！王勇勤就去向在附近麦田打土块的邻村乡党们求助。那伙人高举长柄木围追堵截，王勇勤孤假群威，挥舞马刀冲向大灰狼……第二天，王勇勤屋檐下挂着一张狼皮。

王勇勤既勤又勇，获得群众好评，被选为生产组长，其级别低于队长，相当于队长助理，专管催人上工等事宜。他起床比一般人都早，他那激越的哨音把社员们从睡梦中唤醒，当时有顺口溜为证：“王勇勤，半吊子，鸡啼半夜吹哨子。

”所谓“半吊子”，有不知疲倦的意思，可见王勇勤之勤。那时，兰叶她爸当饲养员，后来当队长，他家挣的工分多，分的粮多，所以当时的王勇勤，不算村里穷人。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王勇勤那次包炸药用力过猛，炸药在手里炸响了！他眼前一黑，右手拇指炸断，毋有仁等人用架子车把他送往当地公社医院，我当时跟随掀车。一个月后，王勇勤视力稍恢复，右手拇指成了硬的，手掌的伤口很久才愈合。当时童谣说：“老者说：划不来，他背个箱箱补胶鞋。”兰叶她爸在本户族辈份高，最年长，在村里德高望重，所以本姓外姓的人都称他为“老者”。于是，王勇勤就补起胶鞋来。

村里村外的黄土路虽然垫砂石，但一遇下雨就泥泞，石刃割鞋鞋钻水，补胶鞋无疑是个挣钱的好项目。但项目因人而异，王勇勤补胶鞋总怕不结实，补钉剪得大，胶水抹得多，须知“糖多不甜，胶多不粘”，补钉大影响美观还费料，他补的胶鞋反倒不耐穿。

他收费也不合理；该要五角的收三角，该要三角的收两角，该收一角的他免费，碍着人熟面软常欠账，时间越长接活越多折本越大，只好收了摊。

允许先富的富民政策富了村里不少又勇又勤的人，但没有使王勇勤富起来。老者、勇勤他妈和兰叶先后逝世，生产队解散，王勇勤的手艺相继作废。

如今垒墙都用砖，谁还请他打胡基呢？村村道路硬化，谁还穿胶鞋呢？保护野生动物，人们开始怀念狼，炸狼犯法！

王勇勤的后半生，靠儿子在外打工，他还去远嫁的女儿家看守过果园，最后精神无所寄托，信了耶稣教。

前几年一个夏收之夜，乌云遮月，我帮他灌麦催他人库，免遭当晚暴风雨袭击，次日谈及此事，他却归功于耶稣，说上帝派我去帮他的忙！后来，一场大火烧了他家窝棚，耶稣徒们帮他盖了一座小安间……

前几天，我在村口遇到勇勤，他双手拄着一根棍，用绳子拖着一小捆柴，艰难地挪着步子，他和我握手，他的手没一丝劲了。

我仰望着他瘦弱、伤神的苦笑的脸，真怕他趁着与我握手，把我拉到上帝那儿去！因为他的确很像从坟墓中走出来的幽灵，好在他的笑容还是那样实诚！

我想：谁能相信这样的人，曾经杀过狼、补过胶鞋、制作过“王牌胡基”呢？张昆简介作者简介： 张昆，男，笔名：虎燮。36岁，1981年5月31日出生，陕西省西安市人。现为陕西西安一家国有机械厂普通职员，搞机械制造加工方面单位宣传策划工作，同时也兼任媒体联盟时代名家陕西版主编、西部网络作家协会会员、西部网文学社常务理事/首席编委、意不尽传媒中心理事、望月文学杂志特约作家、中原文学艺术学会《中原风》报副主编、《细鳞河》文学报编委/陕西版主编职务。从1998年开始创作文学舞文弄墨写些文学作品的文章，迄今为止，已有不少创作的大量文艺作品发表数百篇之多。其中，部分创作的优秀文学作品屡屡获文学大奖火锅店老板很多，但有故事的火锅店老板并不多……

民间语文 | 官场“热闹”

西安往事 | 我的灞桥香胡湾——献给一个村庄

本期主编： 东门大官人

责任编辑：黑娃

文字校对：瑶瑶

    关注 西安老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