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校园霸凌

 

鸡蛋与石头,我愿站在鸡蛋一边。...

笔者小时候身材瘦弱,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流,不喜欢玩集体游戏。父亲曾主动要求我出门,指着巷口正在玩耍的小朋友们说“去跟他们玩去”,但半小时后父亲打开门,我依然原封不动站在门口。

瘦弱,内向,这几乎是孩童时期被欺负的标配,如果回想起来,笔者确实是被欺负过的,但幸运的是,并没有被殴打过。
1
笔者小学的时候,校园里的乒乓球台还是水泥做的,只有那么几张,需求大于供给,但作为学校免费为大家提供的公共设施,市场规律不起作用,理想状态下应该是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但是孩子们的解决办法是诉诸于丛林法则。当笔者和小伙伴早早占了一张球台,没打多一会,几个高年级的同学会明目张胆地过来“抢台”,无需动手,只需要几个动作和眼神威胁,我们自然就退却了。

初中时候,由于上学早,笔者比大多数同学都小个两三岁,本就瘦小的我更显得弱鸡。曾有一个高高胖胖的同学,挥舞着粗壮的拳头对我说,“你信不信我这一拳就能把你打死。”引来他周围的伙伴一阵得意的笑声。
笔者从小踢球,但那个时候不懂规则。小学体育课上,笔者见一群小朋友在操场上踢球,鼓起勇气向他们请求“加一个”,他们欣然应允:“打后卫!”长大后的野球场上,笔者明白“新来的”那个人的待遇一般都是“打后卫”,但当时甚至完全不懂“后卫”是什么概念。不过,笔者善于观察。于是笔者就观察到,我身后那个“后卫”,每次球来,他都用手抓球,于是心想“我也用手”。嗯,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手球!点球点球!”正当我漠然愣在那里的时候,一个身体壮壮的同学带着满脸怒气冲到我面前,瞪圆了眼睛,喘着粗气,然后转过身去大喊“不带他玩了!”这一手球的代价不仅仅是这一回他们不带我玩,而是从那以后的整个小学期间,笔者再没有碰过足球,自那以后的小学体育课上,笔者都只能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小土堆上,看着操场上的小朋友玩耍,不敢再参与操场上任何一项集体体育活动。比起不能融入集体的孤独,年幼的心里更害怕被从集体里驱逐和孤立的恐惧。
出于对足球的喜爱,初中以后,笔者重新开始踢球,并且在场上,笔者成为真正可以用手抓球的人——那个当年笔者身后的“后卫”——门将。在这个大家都不愿意打的位置上,我成为当时同学口中的“门神”。本以为这个位置很安全,可当有一天,一个身材更高大的同学踢累了,要求当门将,我自然不愿意,于是他拎起我的一只胳膊,把瘦小的我转了几圈后甩了出去,整个过程我毫无还手之力,但从地上爬起的我抄起一块砖头就向他砸去,没砸准,他一躲,只砸到了他了背。幸运的是,其他同学迅速赶来把我们拉开,否则在接下来的正面对抗中,笔者必然是要吃个大亏。于是到了高中,笔者在球场上的位置改为了前锋。至于大学以后又改打中场,则是后话了。

除了踢球,笔者从小坚持跑步。初三运动会3000米比赛场上,中途弯道处,当我即将要超过一个对手时,那位同学冷不防对着我的头来了一肘,同时嘴里骂骂咧咧,并威胁道:“你要是敢超我待会你就死定了!”笔者当时掩藏了惧怕,还是超了过去,并拿下比赛的冠军。
2


可是。

举了这几个事例,难道被欺负就是笔者童年生涯的主旋律吗?

并不是,笔者童年还是充满快乐的,这是笔者的幸运。但那许多真正的被霸凌者,也许没有这份幸运。

笔者高中的时候开始接触篮球,虽然不会打,但同学并没有排斥我,而且,在球场上,笔者接到球,拍一下,抱起,再拍一下,“两次,两次违例了!”“没关系,他不大会打,可以让他两次的。”此时大家的笑声是善意的。
3
可是。

笔者似乎还漏了什么。

笔者想到,那个小学时被高年级同学抢乒乓球台的我,到了初中,也曾跟同学一起到隔壁小学抢更小的小朋友的球台。

那个曾被同学挥舞着粗壮拳头威胁的我,也曾和多数男生一起,起哄、嘲笑个别女生,给她们起难听的外号,看她们委屈流泪的样子,而我们乐此不疲,只觉得好玩,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4


可即便如此,你看,当笔者回忆起被欺负的情节时,甚至能记得许多细节,可当回忆起欺负他人的情节时,总体上是模糊的。记忆也在惩罚着自己。

那个愤怒地将我“驱逐”出球场宣称“不带他玩”的同学,也许只记得曾经有个SB队友禁区内故意手球害的他们被判点球,甚至也许根本不曾记得有过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同学;那个挥舞着拳头嘲笑可以一拳“打死你”的同学,也许压根不记得这档子事;那个将我抡着圈甩出去的同学,也许记忆更深的是他差点被我一砖头砸破头。

在我们的记忆里,往往会强化“受害者”的体验,同时弱化“加害者”的体验。自己总能为那个“被害”的自己加以愤怒、怨恨,也总能为自己“加害”他人的行为找到“是他先如何如何”“我不过是开玩笑”“当时还不懂事”等诸多借口来开脱。我们善以动机来开脱自己,“我是为你好”“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们善以结果来评判他人,“你这个傻X”“你怎么总是这样”“都是你害的”。

实际上,校园霸凌只是校园里少部分顽劣少年独有的现象吗?物种进化的基因里,人类天然有欺压他人为自己获取更多利益的冲动。而文明社会,我们更应该懂得平等、尊重的价值。在学校里,我们欺负同学,给同学起外号,恶作剧;在网络上,我们肆意谩骂,地域攻击,当起了键盘侠;在生活中,我们风言风语,背后咬舌;在餐馆里,我们仗着是付钱的顾客,对服务员呼来唤去,甚至辱骂;我们对乞讨者蔑视鄙夷;我们对一切“与我不同”的陌生人旁耳侧目……每当此时,笔者脑海里总能浮现起海明威,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我而鸣。
仔细想想,不局限于校园,那些被我们欺凌的对象,不过是“与我不同”而已。或者他们是娘娘腔,与我们不一样;或者他们是同性恋,与我们不一样;或者他们只是长得太丑,与我们不一样;或者他们只是穿得太破,与我们不一样;或者他们是胖子、瘦子,与我们不一样;或者他们是外地人、外国人、外族人,与我们不一样……在今天,求同存异,是否依然如此艰难?
5
笔者的那些经历能否算得上霸凌?我并不清楚。但也更因如此,笔者更对那些今天校园里真正霸凌和遭受霸凌的同学报以同情和祝愿。笔者同时希望,能有更多人关注、帮助被霸凌者。因为,那个挥舞着拳头的同学,我的弱小并不是他的动机来源,周围的笑声才是;当我赢得运动会全场师生的欢呼,那个在3000米赛场上给我一肘的同学,消失无迹;笔者始终记得,当笔者被同学当作玩具一样抡着圈甩出去的时候,那些第一时间赶来制止的同学们,也许阻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悲剧;笔者也还记得,那些在野球场上愿意为我一个人改写“两次违例”规则的同学们,他们愿意把我视作集体的一部分。
欺负和被欺负,几乎是每个孩子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过的。已经有很多文章写了关于校园霸凌的思考,并提出了很多对策。笔者这里不再重复,只是想从个人经历的角度,谈一谈被欺负者自己应该如何走出困境。不一定人人适用,但确实是一点心得。

第一,运动。

并不是说要把自己练得强壮,然后打回去,这样很容易形成恶性循环:弱者强大后会议更残忍的手段欺负更弱者。同时,一旦循环形成,自己很容易混淆自己的恶行到底是“复仇”“反击”还是“欺凌”“作恶”,邪恶很容易套上正义和道德的外衣。

保持运动,一来形成健康的身体,身体上的健康会带来很多意外的收获,甚至包括心理的健康。二来,运动,特别是集体运动,有助于融入集体,摆脱被孤立的困境,尤其当你有至少一项运动特长的时候。三来,如果能进一步在学校里的运动会上有突出表现,你收获的惊喜会更多,这一点笔者深有体会。那次3000米比赛,我拿下冠军后,迎接着所有老师、同学的欢呼,而那个威胁我“死定了”的同学,并不见踪影。

第二,读书。

保持良好的阅读习惯,可以充分从浩渺书海中汲取精神养分。如果能在阅读的同时保持思考的习惯更佳。更有助于形成健康的价值观,最大程度地消除那些心理阴影。

第三,帮助他人。

确实,被欺负者需要他人输入性的帮助,但输出性的情感可以给输出者自己更好的安慰。有时候,帮助者往往比被帮助者幸福感更强。
6
多的话不说了。最后,鸡蛋与石头,我愿站在鸡蛋一边。


    关注 那人那城那路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