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读书的人对一群更不读书的人罗列一堆陈旧的东西

元旦期间，相信许多朋友都被那场著名的跨年演讲刷屏了，据说直播罗振宇先生这场演讲的深圳卫视，其收视率竟然高举同...



元旦期间，相信许多朋友都被那场著名的跨年演讲刷屏了，据说直播罗振宇先生这场演讲的深圳卫视，其收视率竟然高举同时段的全国第一。由于此前对《罗辑思维》印象不佳，所以我是没看这场演讲的视频，奈何实在躲不掉，只好被迫读了演讲后的文字版。用罗振宇先生的话说，“未来两种生意的价值变得越来越大，一是帮助用户省时间，二是帮助用户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情上。”既然听罗先生的视频演讲注定不是件美好的事情，那我还是选择文字版吧，毕竟文字版比较节省时间。别人需要听五个小时的东西，我应该不到二十分钟就看完了。

在拜读完罗先生的演讲之后，我发了一段朋友圈，我说：“罗振宇先生的跨年演讲，就是一个不读书的人对一群更不读书的人罗列一堆陈旧的东西，然后说我们发现了新时代的变化。”之后有许多朋友对我的观点相当不以为然，但这次我瞬间原谅他们了，因为他们就是我所谓的比罗先生“更不读书的人”。

过去一直有读者让我荐书，但我很少这么做。主要原因在于，我认为真正爱读书的人是不需要荐书的，而不爱读书的人你荐了他也不会读。譬如我半个月前提到一本书叫《定位》，试问又有几个人去读了呢？如果你真的读过这本书，哪怕读了极小的一部分，那么昨天罗振宇先生昨天的演讲必定会让你有反胃乃至于想拿遥控器调台的念头。

罗先生在演讲中深刻剖析了他认为2016年正在飞起的五只黑天鹅，其中第四只叫作“认知税”。他说：“争夺有限的认知，这是下一代商人的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

又说：“在这个时代，怎样在别人的认知当中像一根钉子一样扎进去，挤出自己的空间，在用户的脑袋里植入一个你来定义的概念，变成我们商人的基本素质。”

之后又数次引用江南春先生的观点，他说：“我们来看江南春对他的一个判断，他说消费者的心智一旦被占据，后人想进入将付出巨大代价。”

又如：“因为江南春刚才讲了，认知一旦被占领，再没有机会，或者后来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罗先生这段话讲得对不对呢？应该说是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然而很抱歉地，这个绝不是什么2016年正在起飞的黑天鹅，而是已经飞了五十年的白天鹅。如果你读过《定位》这本书，就会发现上面几句话完全都是从《定位》里摘下来的，而《定位》这本书，乃至整个定位理论体系里的几十本书都是在讨论如何解决这些问题。譬如在《定位》这本书的第一页，艾·里斯致中国读者的序言里就这样写道：



当然，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没读过《定位》这本书本身也并不丢人。可是，定位理论毕竟已经提出有五十年时间，畅销中国至少也有十多年时间，并曾经为许多中国著名企业提供咨询服务。罗振宇先生把人家已经玩了五十年都快玩滥的东西视为珍宝，放在如此广受关注的跨年演讲上宣称这是2016年正在飞起的黑天鹅，实在是很难称得上高明。不过话虽如此，我们还是很佩服他“无知者无畏”的豪迈，就他这样还立誓要做中国最好的知识服务商。在罗振宇先生的演讲里，他是这么说的：“所以，未来的创业者其实就是要占领一个认知，在这儿，我要宣布一个认知，求大家帮一个忙，我和我创业的团队，我们立誓要做中国最好的知识服务商，这个词，我提的，这个认知，不好意思，我占了。”看到这段文字，我真是暗自叹气，“认知”不是这么占的……

那么罗振宇先生会成功吗？答案是很难讲，关键在于你怎么理解这个“最好”。举例来说，假设康师傅方便面说它要做中国最好的食品企业，你说它算不算成功？康师傅曾经赚到很多钱，这个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康师傅的方便面真能算是好食品吗？你真觉得那是健康营养的吗？同样的道理，由于现阶段中国还有海量不读书的人，所以罗振宇先生靠知识赚钱是有可能的，但那真不是什么好知识。

不然你可能会像罗振宇先生这次一样，好心好意为自己的朋友吹捧，结果却被别人笑话，看出来自己不读书。如果江南春先生足够厚道，应该是会对罗振宇先生推荐《定位》这本书的。

如果你觉得“认知税”只是孤例，那我们再举个例子，分析罗振宇先生所谓的第一只黑天鹅“时间战场”。在这只黑天鹅里，罗振宇先生创造性地仿照GDP提出了一个GDT的概念，叫作“国民总时间”。罗振宇先生在2016年猛然发现，时间是个固定的池子，因而也会变成终极战场：“什么意思？就是所有的行业，不管是电影、游戏、休闲、度假，还是什么直播，还是什么新近兴起的短视频，不要以为还有什么行业的壁垒，每一个行业都是在这个时间战场当中要自己的一杯羹。”

这话对不对呢？这话是对的，可它绝不是什么在2016年飞起的黑天鹅，而同样是个被玩滥了的概念。在1990年代初，波士顿咨询集团的乔治·斯托克和托马斯·豪特发表了《与时间竞争》一书。



在这本书里，作者提出“时间是商业竞争的秘密武器，基于时间所产生的优势会影响其他各种竞争优势。”从此，在企业战略的诸多流派中又多了一派叫作“时基战略（Time-Based Competition）”据说苹果现在的CEO蒂姆·库克就非常推崇这本书。

当然，从罗振宇先生的前后内容来看，他的“时间战场”根本就不是什么“时基战略”，而是要想方设法吸引并留住客户的时间，所以真正研究这个问题的专业术语叫作“注意力经济”，而这个概念最早提出是在1971年，提出者叫赫伯特·西蒙，197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赫伯特·西蒙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他发现人类的任何新技术都不能增加一天的时间和人类心智吸收信息的能力，因此需要在过量的可供消费的信息资源中有效分配注意力。于是，赫伯特·西蒙在预测未来经济发展是趋势时指出：“随着信息的发展，有价值的不是信息，而是注意力。”

近些年来，中国互联网界如痴如狂地追捧一位先知，名叫凯文·凯利，而凯文·凯利先生就在很多年前的很多本书中的很多地方强调过注意力经济。譬如在《技术元素》一书中，有这样的文字：

新经济的新规则可以被总结为：目光聚集的地方，金钱必将随之而来。除了“关注”之外，其它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商品生产出来。奢侈品也只是短时间的奢侈，他们会迅速地仿制进而流入市场。优质品牌保持高价，只是因为它们储存了过剩的关注。如果一个新的东西没用或者不好用，那么它马上会在这个系统里淘汰。事实上，就算这个新东西“有用”或者“好用”，它也不一定能获得成功。“好用”和“有用”现在成为了一种最低标准，甚至可以这么说，“优秀的东西”也只是成功最起码的标准。现在想要持续成功，还必须能够持续吸引我们的眼球。关注是我们唯一无需训练就能自行生产的珍贵资源。关注供应不足，所有人都想要一些关注。由于关注的生产受限严重，而其他所有事物却变得越来越充裕，因此关注的稀缺性成为新经济的基石。

不知道朋友有没有发现，读完赫伯特·西蒙和凯文·凯利的文字后，再回想罗振宇先生的演讲其实挺反胃的。而我真正想说的是，罗振宇先生所谓“时间战场”的观点并不算错，但那是五十多年前就已经被提出，之后又经过中外无数专家学者讨论过的东西，何至于他到2016年才发现这是只正在飞起的黑天鹅？更何况，罗先生也在各种场合极力推崇凯文·凯利，应该不至于没听说过凯文·凯利的类似文字吧？坦白讲，罗先生有大量观点都是山寨抄袭凯文·凯利的，也难怪他的雄心仅限于成为中国最好的知识服务商，而不敢立誓成为全球最好的知识服务商，或许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市场庞大，有如此多比他更不读书的人；一方面也是因为国外知识产权保护比较好，不允许有人这样肆无忌惮的山寨抄袭。

文章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前阵子整理过去的电子邮件，翻出来一封十五年前的情书，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人世间最可宝贵的，既不是已经为你带来利益的，亦不是承诺将会给你带来利益的，而是真正愿意为了你花时间的人。每个人赚钱的能力不同，拥有的资源各异，但时间却是平等，都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当有人愿意将生命中的一段，乃至一段又一段花在你身上，这便是你最大的善缘和福分。谢谢你，我亲爱的人。

我突然骄傲地发现，我竟比罗振宇先生早十五年发现“时间战场”这只黑天鹅！而且我居然十五年前就会靠黑天鹅泡妞！

然而很可惜地，当年接收这封情书的人早已联系不上，亦没有多少联系的意义了。现在我把这段话重新对我的读者们说一遍，谢谢你们愿意将生命中的一段，乃至一段又一段花在姚尧身上。

其实，按照我最初的想法，原本是想对罗振宇先生这篇演讲一笑置之的。奈何罗振宇先生名气太大，这篇演讲流传太广，是以不得不在公众号里为我的读者提出警示。罗振宇先生能有这么强大的市场号召力，当然是极有本事的人，就像解读《论语》的于丹，写《明朝那些事儿》的当年明月和生产方便面的康师傅都是极有本事的人一样。我既不介意，更不嫉妒康师傅方便面能赚很多钱，但我还是会劝我的朋友，方便面这种东西能不吃就尽量别吃。同样地，姚尧一直劝读者尽可能多读书学习，但同样要劝读者务必严格把控你们所阅读文章的质量。

据说美国黑人影星丹泽尔·华盛顿有句名言：“不关注新闻，你会与世界脱节。关注新闻，你会与事实脱节。”在这个资讯爆炸的时代，还望读者千万要学会为自己负责，不仅是对自己的衣食住行，还要对自己的所思所想严格把关。

此时，我的耳边又不禁回想起长者那振聋发聩的金玉良言：“媒体呀，还是要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不要总想弄个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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