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故乡的自家人拍照

其实家族里还有更多的故事更多的老人，趁他们还在，趁我们还年轻，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拍摄地点：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区许家桥乡

拍摄时间：2017年正月

我是一名职业摄影师，故乡在芙蓉故里湖南常德。小城依山傍水，人们吃粉喝茶，特别安逸闲适。即便是祖祖辈辈生活在小山村里的故乡人，也自带这样的闲逸气质。

由于距离城市很近，加上物质的丰富，村子里的生活被城市化迅猛地影响着，大人小孩都迷上手机，话题总离不开汽车和修新房子。唯一的文娱活动只有打牌。可是童年记忆中故乡质朴的民俗却越来越少。每每回乡见到这些，我心里总有些恍惚。



【立新村我家的全家福】

我家的称呼比较特殊，由于爸爸入赘到妈妈家，所以我称呼父亲这边的家族成员都反着来——我口中的“外婆”其实就是我的奶奶，“大舅”是我的大伯，以此类推。

从左到右，上：我、妈妈、大舅妈、堂哥、姨夫、小姨

中：爸爸、三舅、大舅、四舅

下：小侄女、堂姐、外婆、堂姐夫



外婆被晚辈们称为佘太君。外公去世早，她一个人拉扯大了五个男孩、一个女孩，让他们各自成家立业。现在她子孙满堂，重孙都有好多个。每年回家我都会为他们拍一张合影。可是呀，老人家每次都会背着儿孙们抹泪，因为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舍不得这么孝顺的一家人。人到大限将至的时候，谁又不害怕呢，即使这辈子受过那么多的苦难，这个美好的世界还是让人舍不得。



外婆八十多岁，她说现在的样子太丑了，还是年轻的时候好看。可我觉得她脸上的皱纹很好看，她矮小的身材很好看，因为那是从苦难岁月里磨砺出来的坚强之美。外婆身后的房子，是我爸爸自己建的烤火屋兼柴房，房门颜色也是自己刷的，我觉得特别好看。爸爸在家中排行老五，是最小的儿子，他下面还有个妹妹，我称呼她“芽芽”。



【大舅一家】从左往右：堂哥、大舅妈、大舅，后排是小侄女惠惠。

堂哥有一门开车的技术，人很憨厚，性格里还有些调皮幽默；但就是他太胖了，经常不修边幅，堂嫂对此颇有微词。相亲是现在大部分农村年轻人走上婚姻道路的常见方式，堂哥和嫂子也是通过相亲认识，后来两人结婚生女，南下打工，感情起起伏伏、微弱挣扎。往年过年，嫂子都不回这个家，大舅一家对这事很是头痛，今年她终于回来一起过年，不巧初三出门了没赶上拍全家福。



【爸爸三兄弟】

从左到右：老三、老大、老五（我爸爸）。他们身后是被竹林遮挡的破败老屋，兄弟们曾在那里共同生活过，如今将要倒塌。爸爸的几个兄弟里，老二多年前出车祸已经去世，老四文化高一些一直待在城市，所以走动得比较多的就是他们仨了。



【送灯火】我们家有除夕上山给去世的人送灯火的习俗，于是一大家子一起去了老屋。常德是个神奇的地方，平原、丘陵、山地……各种地形每样都有。所以我们走亲戚拜年都能走到各种地形。现在交通发达，深山里都通了公路，现代化的风随之刮进了曾经完全闭塞的山村，也许下次回来，这片竹林和破屋都没有了呢……



【年轻的堂姐一家】

堂姐是我三舅的女儿，这是姐姐他们外出打工第一次回来，于是我在这样砖墙绿树的门口我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他们抱着的这两个娃娃特别可爱，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人转。听姐姐说，要第一胎的过程可是费老劲儿了。她原来一直怀不上，跑了很多医院吃了很多药才怀上；到生产时又是疼了三天三夜才把孩子顺利生下来。之后由于国家放开了二胎政策，姐姐又生了个男孩，这个小家庭算是圆满了。



【舅太和舅爷】

这是我奶奶这边的远亲，舅太是舅爷的妈妈。拍摄过程令我印象最为深刻。去他家的时候舅太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舅爷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接待我们，我注意到他的肚子特别大。后来聊天才知道舅爷得了一身病，他的大肚子是由于肺气肿的缘故；治疗肺气肿特别耗钱，他把在外面打工的收入都花在治病上了，现在家徒四壁，他年逾半百也没钱娶媳妇儿。

舅太的神志不是很清楚，聊天的时候一直坐着嗑瓜子，偶尔和我们说一句话。舅爷说如果他离家三个月，舅太连洗澡都不知道。听到这些我的心很沉重。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舅爷我给你们拍张全家福吧！”舅爷听了以后很开心，说：“给妈妈（舅太）也拍一张，老人还没有一张照片呢，过世后总要有一张照片的。”

拍照的时候，我努力调动起他们的情绪，尽量让他们笑一笑。即便生活艰难，镜头里的自己还是应该微笑的，不是吗？



【舅太】



【大姑奶奶和大姑爷爷】

住在另一个村的大姑奶奶家是一户朴实的农家，老两口都很勤劳，自己养了好几头猪，还有鸡鸡鸭鸭的，连房前屋后地面上的泥土都是光滑干净的，我喜欢这样的氛围，这也是我记忆中的故乡。拍照时他们说门前的茶花开了，花儿代表了春天，要在这里合影。于是连干活儿时穿的衣服都没有脱，就这样拍了。



【姑奶奶家】

我从小由爷爷带大，所以和爷爷的亲妹妹，我的姑奶奶也很亲近。姑奶奶命运坎坷，两任丈夫由于同样的病因去世；两个女儿早早嫁人，只是偶尔回来帮忙，平时一个人过的多孤独啊。今年过年我发现姑奶奶有了新姑爷爷，这真是太好了！



新姑爷爷手特别巧，图中类似于折叠栅栏门的东西，就是他手工制作的竹制品，用在小家小院多合适！

照片中的姑奶奶笑得很开心，我也特别开心能给他们拍摄合影。我希望有更多的农村老人像她一样，老了也不会孤独，命运坎坷依然笑对生活。

这次回乡时间有限，其实家族里还有更多的故事更多的老人。趁他们还在，趁我们还年轻，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感谢这次“我们在一起”回村拍照活动，让我在走访过程中体会着平凡照片的巨大力量，这是对于农村生活的万千感触以及反思。

最后附上一张夕阳美景，这就是故乡。（完）





作者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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