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成都锦江

生活锦江海棠

一路沿成都锦江边行车，见阳光下海棠一片酡红，连锦水也尽染醉意。...

按往年习惯，春节前往幸福梅林闻香，不想今年的腊梅，已香消玉殒，只在傍晚含吐暗香，浸染夕阳黄昏气息。唯见满道红梅，令人大吃一惊，颇为惊艳。

但没有想到,更为惊艳的是，一路沿成都锦江边行车，见阳光下海棠一片酡红，连锦水也尽染醉意。艳丽纯粹，不但烂漫，更让人兴奋。难怪唐诗人吴融要如此写成都的海棠：“云绽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想必当时的成都，锦水边，海棠已经很盛，只是已经多年“断代”，如今海棠满道，我们反倒非常吃惊了。

花光。第一次体会“花光”这个词，就是今年春节的海棠。陆游在成都客居时，曾写《张园海棠》：“西来始见海棠盛，成都第一推燕宫。池台扫除凡木尽，天地眩转花光红。庆云堕空不飞去，时有绛雪萦微风。蜂蝶成团出无路，我亦狂走迷西东”。去浣花溪喝茶，竟完全体会了其中所写境界。

今浣花溪的海棠，成为成都目前最盛之地，不但小溪边，道路旁，更有一大片坡，密密麻麻铁脚海棠，红光满天。阳光正盛，倒不是祥云不飞，而是五彩风筝漫天飞舞，万里晴空因而随之翩迁。

树下询问朋友：“如果你家有后院，你想种什么什么树？”多说：海棠、腊梅、桃花。海棠取其艳和热烈，腊梅取其香和幽深，桃花取其宜家宜室和桃花运势的祈愿……和众多游人流连于如火一样的花团锦簇之中，确是有些“狂走迷东西”“天地眩转”的味道了。

自古以来，海棠便是雅俗共赏的名花，素有“国艳”之誉，历代文人墨客题咏不绝。

成都种植海棠，唐代已经全盛，女诗人薛涛以“日晚莺啼何所为，浅深红腻压繁枝”一诗，盛赞海棠之艳，竟让黄莺都鸣啼不已。被贬入川做官的诗人贾岛题诗《海棠》：“昔闻游客话芳菲，濯锦江头几万支”，锦江边的这几万支海棠，竟已传出这锦官城，传到这个河北人耳中去了。

到宋代，被誉为“宋诗祖师”的梅尧臣先生诗曰：“蜀州海棠胜两川”，汪元量也有诗：“锦城海棠妙无比”。成都因而亦称“海棠之乡”，赏海棠天下第一。一代文豪苏东坡也为之倾倒，“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怕这海棠夜深睡去，竟专为其烧起高烛，照亮红颜，也不知东坡先生身旁的“红妆”，会不会吃这一树海棠的醋。因其艳若美人，海棠便得了个雅号：解语花。

诗人喜欢夸张，但陆游所写“成都海棠十万株，繁华盛丽天下无”；《益州方物略》描绘宋代成都的海棠：“蜀之海棠，诚为天下奇艳。”确是印证了宋时成都海棠的盛况。

宋时，海棠和梅花一起，曾为成都的市花。成都所谓浪漫文雅之府，当然离不开海棠。近代的文人墨客亦爱海棠。曾住昭觉寺后院的张大千就画过《海棠春睡图》，1982年，身在台北的张大千托其女把这张画转赠给了成都的张采芹先生。

张爱玲也爱海棠，她曾经提到人生的三件憾事：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可见花中海棠，堪与比鱼中鲥鱼；书中红楼相比。

因为海棠红醉，我们又专程前趋双流“棠湖公园”，往年要看海棠，都到这里来。也必得到这里，才能领略海棠的好处。不想这会儿棠湖公园的海棠，只开了小半，老海棠树上，全是星点的花骨朵，不像成都，已经开得无比销魂了。而古嘉州的乐山，素有海棠香国之称，这次去，却没找到太多海棠花影。

“销魂”二字不是空说，陆游有诗，说是海棠花开的时候，以色闻名的蜀女也就“花容失色”了：“成都海棠天下绝，枝枝似染猩猩血。蜀女艳妆肯让人?花前顿觉无颜色。”现如今，海棠大有争芳夺宠之意，也不知，又入了多少人的梦了。

据说古蜀人赠送一支海棠花，表示“祝您快乐”。看着这万支艳色，仿佛收到了穿越千年的问候。查成都市政府去年的规划，在城东新区三圣洪河片区的次干道上命名“海棠街”，街两边大约种植近3000米的海棠，以各种木本海棠组景，包括垂丝海棠、西府海棠、铁梗海棠、杜鹃海棠等。

由于海棠栽培历史悠久，深受人们喜爱，以致后来人们发现与它花形相似的植物，往往便以海棠命名。明代王象晋编撰《群芳谱》，记载了“海棠四品”：西府海棠、垂丝海棠为蔷薇科苹果属；贴梗海棠、木瓜海棠为蔷薇科木瓜属。一般的海棠艳而无香，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

这些海棠要开花，需要10年左右。不急，不急，薛涛就曾说过：“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据说古海棠树大如合抱，希望今天的这些海棠都能慢慢长大，百年千年，荫蔽子孙，快乐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