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阳丨百年前的刘集(下)

 

要是年景好,隔上五年八年,家里的墙都会裹泥一遍,把炕也会打了,再重新盘一遍,这些炕土,叫做壮土,会当做粪肥,会被运往庄稼地里,裹泥是小动作的房屋维护。...



百年前的刘集——住
文/刘喜阳  


在村口,看着那破败的城墙,依稀能感受到当年城墙的巍峨雄伟。城墙要比住房的土墙要厚得多,而且也要高许多。自发的枸杞树,碗口粗,弯弯扭扭但却顽强地挺立在那土墙之中,那土围墙像一道屏障,把堡子紧紧地圈在一起,有城门,有守门人,晚上有打更人,一般晚上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不开城门,晚上城门一关,这高高的城墙围成的屏障,给了堡子里居住的人以安全。现在看当年的堡子,也不大,一堡子也就住上二十余家到三十余家。在那个时候,刘集的街南分为三街五堡子,各有土垒的城堡,各成体系。

在那个时候,是阡陌交错,土地相连,现在居民住的地盘,扩张了岂止数倍,堡子与堡子的住房,早就连在一起了。现在人们依路盖房,路修到哪里,房子就盖到哪里,基本上村与村的住房都连在一起了······房子多了,土地少了。

堡子的街道狭窄而局促,整体上平整,但坑坑洼洼,多是下雨时踩在上面,天停了以后,就凹凸不平。天干的时候,街道上又是尘土飞扬。街道上豕奔鸡鸣,这家的鸡,那家的狗,在街道上或神散气淡地散步,或你追我赶地奔跑。家家的住房依势而建,就在家门口那局促的地方,靠着自家的外墙上拴着牲口,或贴着街边堆放着还没有运到庄稼地里的粪肥,常常是牲口撅出一个屁股,就横挡了整个街道。粪肥味、牲口尿味,弥漫了整个街道。若是赶上饭时,家家的烟囱里,冒出淡淡的青烟,整个街道又多出草木灰的味道。

只有地主老财,才将人住和拴牲口的地方分开,牲口住的地方,称做园子,园子一般离住家户不远,而长工一般也住在园子里,这里倒不是歧视长工,而是长工们要监管给牲口喂食,为了方便起见,长工和牲口都在园子里。



每家的门前都有一个门楼,那是一家的门面,有钱人家的门楼,或巍峨,或雄壮,墙上必有石雕或砖雕的图案或装饰,还有挑檐,家门口更有门墩石,还有石雕的拴马桩,有一尺高的而且沉重的门槛,家里的小脚女人,迈步出门时,必要扶着门框,若是想抬起门槛,定要费上一番气力。而一般人家的门楼,要简单的多,只是在高高门楼顶上,摆上一层薄瓦。穷苦人家的门楼,上面也有苫着麦草的,再穷苦,也是有个门楼的,若是那家的门楼没有了,那这家必定破败了。

一进楼门的房屋,称为楼房,就是临时在建造好的房子上搭建一下,让一层变成两层,用木头或木板在房子的中间隔断,一般是木头的一端架在房梁上,而另一端则塞进墙里,这样,楼就架成了,上面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用来堆放农具或是杂物的。

楼房的紧里面,一般是厦子房,分为两边盖,是除“人”字型建造的另一种瓦房, 这是陕西八大怪之一。厦子房要比人字型的房屋空间更小,一张大炕,炕边有个垒起的高高的灯台,晚上的油灯就放在这灯台上,格子状的窗户糊着窗户纸,窗户的对面炕上,整齐摆放着两个漆成红色的木箱,这必是女主人过门时的嫁妆,在箱子的上面,摆放着或缎被面或绸被面的被褥铺盖。一张大炕就占据了一个房子将近一半的地方。当时都是一大家子人住一起,可能是三世同堂,也许是四世同堂,成了家的年轻辈,都有这样的一间或两间厦屋。



厦屋的后面,是上房、大房,再到后面,是后院,后院即为厕所,很简单,倚着墙角的两面墙,再围上一人高的一面墙或者用柴草搭起来,有人进了厕所,必把裤带解下来,搭在墙头,让外人一眼看见,茅房有人。靠着墙边的,是几个黑灰色的陶盆,那是夜壶,上面沾有一层厚厚的发白的尿碱。

两家的界墙是用杠子夹着木板,中间灌土,用圆头石锤子打起来的,而自家的隔墙或檐墙都用土坯垒起来的,在土坯的下面,一般会使上三层或五层的碱砖,在砌砖的时候,要用和成浆的白灰,所以,那几层碱砖分外好看,蓝莹莹的砖,白森森的缝。只有到了那有钱的人家,才会用上七层或九层的碱砖。

至于木料,那就要根据家庭条件而定,家庭光景好的,木料就捋顺些,多是松木,少杂木。一般像这样的,会建成礸子房,就是在椽子的上面,不铺设芦席或用芦苇扎成的箔子,而是铺成叫做礸子的方砖,这样不仅好看,而且实用,将来房顶不落土,少灰尘。若是谁家是礸子房,那就明显比箔子房高了一个档次。

在礸子或箔子上面,会糊上厚厚的一层带着短麦草和成的泥,这麦草,此时犹如水泥中的钢筋,等这层泥巴半干的时候,会座上瓦。房就成了。有时,厨房或牲口房,也会盖成横(发xue学音)椽房。横椽房只是把檩条和椽子和二为一,其他结构没有改变。

房屋不够高,个儿高的人,蹦一蹦,可以摸到房的前檐,现在的庄基基本上是10米宽,那时只有8米左右,在对峙檐的厦屋房内,冬天烧炕时,顶柴火的拐子局促到竟然没办法塞进炕洞。那时人讲究的是紧趁,而不像现在这样的开放,高高大大,明明亮亮。



屋里所有的墙都是用泥巴抹的,在这个时候,泥巴里掺的是麦壳,那比起麦草来说,要细腻的多,这时的抹墙叫裹泥。因为泥巴是黄色的,不反光,当然没有现在白灰做的浆抹的墙平整和亮堂。房屋不够高,窗户又小,而且窗户上糊的是纸,这又影响了房间的光亮。总之,这个时候的房间总是昏暗的,光亮程度和现在没法比。条件好些的,家里的地面上,都会铺上一层砖。

要是年景好,隔上五年八年,家里的墙都会裹泥一遍,把炕也会打了,再重新盘一遍,这些炕土,叫做壮土,会当做粪肥,会被运往庄稼地里,裹泥是小动作的房屋维护。时间再长一些,过上十年、二十年不等或漏雨厉害,主人会把将房屋修理一番。这个过程叫揭瓦,将房顶的瓦片一一用两根椽子溜下来,再将泥皮掀掉,拆换掉那些因虫咬或朽掉的檩条或椽子。再重新铺上箔子和泥巴,因为下一次房,再上一次房,瓦片会有一些破损,再添些新瓦,揭瓦就算完成了,揭瓦是对房屋较大动作的修缮和维护。

在现今,这样的房子,及后面盖的所有的瓦房,包括当下盖的,仅仅十年八年的瓦房,若是房子继续存在,它还是一座房子,还有一定的价值,若是要扒倒了,一丁点的价值都没有。现在谁家要在老房子上盖新房,对付老房子的,都是机械—推土机,若是用人工拆的话,拆下的房子的价值远远没有人工的花费多了,而且又不安全,都选用了推土机,推倒以后,再在里面挑点捡点。

在当年不是这个样子,瓦房金贵着呢。认为这是祖业,兄弟分家,分得一个是田地,另一个就是房子。这时,常常为了半间房,甚至几片瓦、几根椽子闹得不可交,甚至反目成仇。
百年前的刘集——行


在百年前的刘集,没有火车、飞机、汽车、摩托、电摩,包括自行车,甚至没有现在的胶皮轮胎,有的只是木轮车。人的出行一般只有靠脚来走,家庭条件好的,会用牲口来代步,骑马、骑驴,或者坐马车、牛车。

我父亲大概在民国32或33年,从老家去了兰州,家里条件不好,没有牲口骑,也没有牲口车,就这样靠着两条腿走去的。大概走了一个月时间,现在的火车只需要八九个小时。

即使条件达到了,想出行,走远门,那就会得骑马,男人骑马,女人跨驴。这个骑马,也不容易,是个技术活。坐马车、牛车,定要会驾车,这个驾车,虽然看起来简单,也比现在的开车复杂,车的机械毕竟有可控性,而套在车辕里的牲口,不管是马、骡子、驴,还是牛,那都是活物,有时就会由不得人。那时的车上也没有减震,没有胶质轮胎,车上的簸箕程度可想可而知。



那时的木车,除过铆钉,全部都是木头了。要想木车好,一个是车轴要好,二是车辕要好,这两个一般都选用木质硬实的青槐木,一是不变形,二是结实耐用。车轴与车辕这两个重要的程度如同现在车的发动机一样重要,要选上好的木头,更要选技术好的师傅打制。家庭条件好的,才会有这样的木车,这样的木车,都是马车或牛车,那家里要有养得起牲口才行。家庭条件不好的,没有驴、骡、马,也没有牛,那只能用那独轮车了,这要靠人力,上面也就驮个百八十斤,驮得东西多了,即使人有力气,木头做的车也受不了呀。

因为出行的不便,导致人的出行也少,尤其是出远门的人比较少。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在外面上学,就是在外面打工,没有出过远门的,基本没有。那时在外面的人不多,出过远门的也不多,出过远门的人,所谓的走州过县,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农耕思想的影响,男人就是围着家、田地,出远门就是赶个集,走个亲戚的。而女人,又缠着小脚,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窝在家里,缺少抛头露面的机会。在这种条件下,因而有些人,远的地方哪儿都没有去过, 一辈子就在刘集这个地方打转转。



在历史的影视作品里,无论大街上,还是事件、故事的进展过程中,都缺少不了女一号,女二号,女三号······其实在那个时代,街上基本上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女人一是缠着小脚,二是当时的社会倡导的就是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有了女人,影视作品就有了底料,就会出现爱情,就会男男女女,就会感情纠葛。现在的影视作品,都是俊男靓女,缺乏厚重感,更和历史大相径庭。不管历史有没有,都要塞上女主角、女配角。

让我们用历史的目光审视,把一个一个缠着三寸金莲的女主角、女配角跟着男主角们上山、淌河、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什么条件都成立,就一个小脚,全盘都否定了······





刘喜阳,富平刘集人。曾在部队服役16年,现就职于郑州某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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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蓝凤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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