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第16章 十五 良材堪用

 

------第16章 十五 良材堪用------



霍去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而怀中的怀蕊也已不知去向。自己起身穿了衣服,坐在榻上做了会吐纳功夫,觉得体内真气流转好象不是很通畅。睁开眼,怀蕊正笑嘻嘻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霍去病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吗?”“您猜?”霍去病发现怀蕊的声音中都透着一股喜悦,但是他对身边的一切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缺少猜度的依据,当下直接的说道:“别和我卖关子了。你考验我智慧的同时也在挑战着我的耐性!”怀蕊咬了咬下唇,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轻声回道:“今天是重九日。”霍去病心道,原来已经到了重阳了。但是不知道这时有没有这个节日,不便就此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哦!那又怎么?”怀蕊此时面上的笑意已经完全的消退了,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奴婢只是想问问您,今儿长乐宫前会有赛神大会,您要不要去转转?”

看着小嘴渐渐撅起的怀蕊,霍去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故作很随意的说道:“就这样?我还以为你想要我带你一起去呢?”“啊!”怀蕊一声兴奋的尖叫,猛的扑到霍去病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的雄躯,身体簌簌的颤抖着。霍去病先是被她吓了一跳,万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的目的只是想令她高兴一下,根本没想过这对她来说会有什么样的意义。“好了!”霍去病轻抚着怀蕊的脊背,温语抚慰道:“你再偎一会,我就得换身衣服了。”“哦!”怀蕊挣出霍去病的怀抱,盈盈的跪坐在一旁,仔细的为霍去病打理着身上的衣饰。霍去病偏头望着她,怀蕊努力的瞪大着眼睛,生怕稍一合眼,泌出的泪水就会溅到霍去病的身上。霍去病微微一笑,身旁少女快意的神情令他也感觉快慰。“我说呢!爷怎么一夜之间,说变就变了,原来是拿小婢开心。”说着她贴近霍去病的耳朵,柔声说道:“爷这样比以前还要坏呢!”

霍去病心头不由的一荡,忙将身子向旁边侧了一侧,倏的站了起来,口中道:“可以了!”伸出手将怀蕊轻轻拉了起来。一个想法忽然在脑海中泛了出来,霍去病看着怀蕊,问道:“你昨天提的那个什么......冯良材,现在能找来吗?”“他应该在府上,平日里他很少出门的。”怀蕊答道:“我去叫他!”看着怀蕊快步走了出去,霍去病也抻了抻衣襟,跟着走出了睡房。

“霍爷!”霍去病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物,三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颌下留着些短髭,脸上棱角分明,看上去就是一付强干的摸样。点了点头,至少在外形上这个冯良材是过关了。你就是冯良材?霍去病刚想这么问,蓦地想到这个人自己以前是认识的,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话还是不应该这么说的。“你从今天起就不要再做杂役了,准备准备,呆会跟我出去。”“是!”冯良材没有多说半句废话,转身下去了。待冯良材走远,怀蕊问道:“爷!您看这个人怎么样?”“不错!”霍去病确实是很满意,但是冯良材站在自己的面前,却令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

走在长安的大街上,霍去病领先,冯良材与怀蕊在后面不紧不慢的相随。霍去病回过头对冯良材道:“良材。你走上来两步,我有话要和你说。”“是!”冯良材踏上两步,但依然保持落后半步的样子。霍去病猛然停住步子,身后的怀蕊险些撞到他的身上,急忙问道:“爷!怎么了?”霍去病伸出左手,止住了还要继续说话的怀蕊,面向冯良材道:“咱们还是并行吧,这样说话比较方便!”冯良材垂手躬身回道:“良材不敢。良材身为霍府的下人,可不敢坏了规矩。”“我的规矩就是我的话!”霍去病说道:“我想曾经跻身行伍的你,不会象别人那么矫情吧!”“是!”冯良材迈出一步,与霍去病并肩而立。霍去病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过去在哪儿从的军?任过何职啊?”这些话霍去病可能已经问过,但此刻霍去病随意问来,冯良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不加思索的答道:“良材曾任北军缇骑校尉,三从飞将军。元狩四年,随飞将军出东道,坐免。”他最后“坐免”二字说的很重。霍去病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见到他时会有异样的感觉了,因为他与自己府中任何一人都不同,别人对自己的恭谨是发自内心的,从他们瑟缩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而这个人却截然不同,即使在他对自己躬身施礼时,骨子里也透着一股无畏的神气。怀蕊呀!怀蕊。这就是你认为值得信任的人吗?

点了点头,霍去病心内虽在翻腾,脚步却丝毫不缓。“良材。不妨跟你说句实话,我之前大病可能留下了一些损伤,对于以前的事情淡忘了很多,当然也包括以前我们可能谈过的事情。可以说现在我是在重新的认识你,你的长处你的缺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一无所知,我需要对你有更多的了解。”冯良材步伐稍滞,但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他的双目直视前方,平静的语盛缓缓而出。“霍爷!良材带甲出身,读书不多,说话中如果有直言戕颜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一个多月前,良材曾向霍爷交代过到府上的来意,如今霍爷再次下问,请恕良材妄自猜测,要么是您确实记忆疏失,要么就是您以此为借口,对良材以前的话前后校验。当然不管您是怎么想的,良材对您所说的都是实话。”“好!”霍去病点了点头,“霍某最爱听的就是实话!”“良材从军多年,身受李家两代大恩,即使身为犬马,也难以还报。去岁,郎中令李敢从上雍,至甘泉宫猎,鹿触杀之。此说虽经皇上之口,但良材实难相信,以李郎中令之武勇竟抵死鹿角之下,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李敢虽死蒙羞。李当户、李椒均早死,李家除了女眷便只剩下幼儿了,再无一人可以出头举证清白。然而良材之弟子都,久在将军府,深悉将军脾性。他对我说,霍爷虽然桀骜自大,却不是卑鄙小人,断不会暗下手段加害李敢。良材身居两难之间,不惜寄身为奴,查明真相。良材把话说在前面,如果事实证明霍爷确实无涉,良材为奴为婢,终身受霍爷驱使,忠心不二;可是一旦还有后话,良材较之庆忌专诸,恐怕也不遑多让。所以良材还是那句话,霍爷不妨三思,或者遣退良材,哪怕诛杀良材,也一意由之。良材言尽于此,决不后悔!”

霍去病淡然一笑,感情这位竟是一个另有图谋的细作,不过霍去病既然敢把他留下,自然也是心中有数。霍去病有杀过李敢吗?他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真得打听打听。“冯良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和作风,希望你查明真相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做个朋友!”冯良材转脸紧盯着霍去病的瞳子,沉声道:“霍爷冠居天下男儿,如非无奈,良材也不愿稍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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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六 我意轻狂------

怀蕊滞后二人大概两步的距离,对两人说的话听得不是太真,即使有只言片语传来,她也绝对想不到在这平静的氛围中暗伏着淡淡的杀机。

霍去病因为曾经早朝,对长乐宫的位置倒不陌生。长安城平面近方形,四面筑有夯土城墙,因河道和原有宫殿而使南墙曲折似南斗六星,北墙曲折似北斗七星,故又有斗城之称。城四面各有三个门。从东墙北起:东面是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南面是覆盎门、安门、西安门;西面是章城门、直城门、雍门;北面是横门、厨城门、洛城门。街道笔直平正,经纬分明。八条主要大街长度不一,宽度却大致相同。每条大街都以水沟间隔成并行的三途;中间是皇帝的御道,两侧为官吏和平民行走的道路。在纵横道路构成的方形、长方形界域内,分布着宫殿、东市和西市以及闾里建筑。宫殿集中于城的中部和南部,约占全城面积的三分之二。东市、西市、工商业区在城的西北角,城的东北角是一般居民区。这种布局改进了战国时大小城相套的旧制,把宫殿区、工商业区和居民区同置于一城之中,开创了后世都城建制的格局。

“良材!”霍去病边走边说:“府上的韩楚,你可相熟?”冯良材看了霍去病一眼,答道:“那韩楚为人鬼祟,良材不屑为伍。不过好象听人说他是韩王信的后人,良材倒觉得八九许是捏造。此人几日没有露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府上。”点了点头,霍去病说道:“那韩楚已经不在府上了。不过你别误会,并不是我杀了他,而是他已经遁走了。数日前此人在我府中大施邪术,为我识破后畏罪潜逃。”“霍爷的意思是......”看着冯良材明了的眼神,霍去病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想请你帮忙暗访此事。过些日子我就要远赴辽东,此人是我腹心之患,必须尽快明悉所图。尽管你现在对我仍心存芥蒂,但我想不出有有谁比你更适合去做这件事情了。”冯良材的眼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默思片刻,他果断的说道:“好!不管将来如何,良材定尽全力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好教霍爷安心!”霍去病赞许的点点头,沉声道:“恩怨分明,好汉子!”

两人说说走走,这便已经将至长乐宫前,突然前面一阵哄乱,冯良材拦住一名看样子正从宫前回转的路人,问道:“请问这位大哥,赛神大会已经结束了吗?”那人打量了三人一眼,因为只是出来游玩,三人的装束与寻常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同。那人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刚刚比完了第一场。”“在下见您离开,以为大会已经结束了呢!不知前面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这样哄乱?”“唉!还不是太祝府......”此人话未说完,向两旁扫了两眼,急速道:“你们还是别问我了,要想知道自己去看吧!”说完匆匆去了。霍去病看了看身旁的两人,说道:“走,过去看看!”

分开人群,里面有两拨人正在对恃着。面北的是一南一女两个青年,男的在二十三四上下,身穿普通常服,不过看他手扶肋下的长剑,应该是个习武之人。少女在十八九岁年纪,面如桃花,容貌甚是娇俏,她此刻神情虽然紧张,但举止有度,一望便知是大家闺秀。面南的是十数个人,大多身着卜官服色,围成一个半圆,拦住了对面二人的去路。只见少女右手轻轻拽了拽青年的衣袖,轻声道:“子卿,有话好说,舞刀弄剑的别再伤了人。”青年狠狠的瞪了对面的人一眼,口中道:“不是我要舞刀弄剑,只是咱们不伤人,人家就要来伤咱们了!”霍去病环视了一圈,围观的少说也有百十来人,可是眼见以多欺少,竟没有一个人肯出头平息,可以想见太祝府平日的气焰。

“哼!”卜官中似是为首的一个人,闷声冷哼道:“太祝府虽然尊贵,可也徇情明理,从没干过滥伤无辜的事情。留下这个女娃,你走你的路,我们绝不为难。”此人声音尖细,怎么听都觉得象个太监。“好个徇情明理!”青年怒喝道:“塞责嫁祸难道只能放在别人身上吗?废话少说,让路!”说话间,青年已然长剑出鞘,向前疾刺而出。霍去病见他剑路走势,取得正是迎面两人相接的空处,当此急怒仍能避不伤人,霍去病忍不住暗暗点了点头。眼见青年长剑递出,卜官中忽然跃出一人,左手扶住长剑并不拔出,向旁让过青年的攻击正面,上身微伏,右肘在青年肋上重重一击。青年吃痛,去势便止,右手自然的泄劲回护,此人右手顺势一抹,已将青年长剑抄在手中,猛的掼向地下。交手瞬息便止,场中两人一个手捂受伤的软肋,另一个则冷眼斜觑,一脸不屑。

伤人者乍一出现,霍去病便听到耳边传来冯良材“咦”的一声,不禁向他看去。此时场中已见分晓,冯良材也注意到霍去病探询的目光,遂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出手的叫赵调,南阳人,是个盗跖之辈,在荆楚一带颇有些名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太祝府。此人不过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倒是正适合干些偷袭暗算的事情!”霍去病瞥了眼场中,说道:“我看他的身手也还不赖,不过听你的语气,好象对他甚是不屑啊?”冯良材目光直盯着场中的赵调,回道:“此人如果只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倒也罢了,可是他有时还顺手干些奸诱妇女的脏事,令人鄙夷。如果有机会,良材定会让这厮饮恨收场!”接着回过头来,对霍去病道:“今上看重巫卜,此事不管谁是谁非,想必最后都是理屈于权,这些不相干的闲事与咱们无关,咱们还是去看赛神大会吧!”“可......”身后的怀蕊刚要说话,便被霍去病伸手止住,他微笑着看着冯良材,心说,你小子这是激我来着!他这么多年受气惯了,好不容易可以施施威风,岂肯轻易放过。遂道:“霍某生平最爱管的就是闲事,谁说与我无关?”“爷!”怀蕊伸手抓住霍去病的衣襟,低声说道:“您还是先考虑清楚再管,正象刚才冯大哥所说,跟太祝府还是不宜搞得太僵!”霍去病轻轻推开怀蕊的小手,洒然一笑道:“如果只与寻常百姓相斗,何来乐趣可言?”自身的经历让他甚为同情弱小,至于理归谁家反而看得差了,所以他也不问谁是谁非,就要挺身而出。“霍爷!”冯良材微一躬身,说道:“只要霍爷您不畏事,那些舞刀弄剑的粗活,就让小人代劳吧!”

摇了摇头,霍去病轻声道:“看你喜不自胜的样子!怎么?想血洗大街呀?还是我来吧!”此时场中颇为混乱,两个卜官上前按住了青年,剩下的人就要将那少女带走。霍去病高喊了一声“慢着!”分开眼前的看客,走了出来。

由于不知道谁发出的喊声,场中诸人一齐停止了动作,数百只眼睛一起盯在霍去病的身上。霍去病走出两步便即停下,望也不望那少年男女一眼,反是向那个为首的卜官笑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啊?”“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竟认不出我们太祝丞侃大人!”赵调在一旁喝道。霍去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在他的目光逼视下,赵调禁不住心头一寒,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霍去病声音漠然,淡淡道:“你的这句话,我先记下了!咱们慢慢再算!”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兵铁擦击声,霍去病知道冯良材可能耐不住想要出手,当下微微摇了摇头。向前踏上一步朗声说道:“刚才这位侃大人说什么徇情明理,说的好!不过侃大人何不将事情经过公之于众,也好让大家明白,侃大人是如何的徇情,又是怎样的明理!”

那一男一女惊诧的看着霍去病,看他说话的气势,摆明了是要与太祝府对着干的架势,不知他是真有侠义之风还是狂妄无知。冯良材在他身后也觉得好笑,这位霍爷口中是跟人家讲道理,可是气势上却咄咄逼人,这些人能受得住才怪呢!看来免不了剑底见红,当下“伧啷”一声,拽出了肋下的长剑。

(说几句话吧!还是先要感谢幸福兄认真的阅读,居然能在字里行间发现我加之于冯良材身上的悲剧氛围,厉害厉害!为什么要申无为道童出身?一者,道者玄也,适合铺垫玄幻的基调;再者,武帝朝卜筮横行,算是先给他准备好一些自保的本领,便于与栾大等进行周旋;其三,穆童于道家有非常大的兴趣,遍观拙作都能发现道家痕迹。另及,穆童不对书中人物外貌做太多描写,是因为西汉男风炽盛,书中出现的这些有名的人物无一不是美男子,形容太过俊美,有损英雄气概,所以基本上都是一带而过,对于特点突出之人,我会有大幅描述的。当然幸福兄的提议我会适当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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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霍去病》

作者:穆童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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