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色｜夕阳紫翠忽成岚

陶器满足原始人类的需求，瓷器则满足了这块土地上人们独特的审美。...

不 久 前 落 下 帷 幕 的 「2 0 1 6 年 度 全 国 十 大 考 古 新 发 现 」 评 选 中 ，无 论 是 入 围 还 是 最 终 获 选 项 目 ，都 可 以 看 见 陶 、瓷 制 品 及 其 相 关 遗 迹 的 踪 影 。

前 有 「 福 建 永 春 苦 寨 坑 原 始 青 瓷 窑 址 」 填 补 福 建 龙 窑 发 展 史 断 链 ，后 有「 浙 江 慈 溪 上 林 湖 后 司 岙 唐 五 代 秘 色 瓷 窑 址 」揭 秘 了 秘 色 瓷 的 产 地 及 生 产 问 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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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慈溪上林湖后司岙唐五代秘色瓷窑址出土

秘色瓷盏与瓷托众 所 周 知 ， 瓷 器 是 古 代 中 国 最 重 要 的 发 明 、 文 明 象 征 之 一 。 其 极 致 的 器 形 、 变 幻 的 釉 色 ， 甚 至 后 期 繁 复 的 装 饰 ， 都 令 全 世 界 的 人 都 为 之 倾 倒 。

而 当 历 史 的 车 轮 碾 过 宋 代 ， 中 国 的 陶 瓷 艺 术 又 迎 来 了 一 次 爆 发 式 的 高 峰 ： 技 术 炉 火 纯 青 ， 艺 术 空 前 绝 后 ， 窑 址 遍 布 全 国 各 地 。 其 中 最 富 盛 名 的 莫 过 于 五 大 名 窑 — — 汝 、 官 、 哥 、 钧 、 定 。











可 它 们 身 上 都 有 着 或 深 或 浅 的 历 史 谜 题 ， 它 们 究 竟 产 自 哪 里 ？ 它 们 始 烧 的 确 切 年 代 是 何 时 ？ 为 何 会 在 宋 代 掀 起 一 个 陶 瓷 制 造 的 高 峰 ？

2 0 0 1 年 ， 河 南 禹 州 神 垕 钧 窑 遗 址 的 发 掘 ，终 于 为 人 们 撩 起 了 这 层 神 秘 面 纱 的 一 角 ……

据 最 早 记 录 钧 窑 产 地 的 文 献 材 料 — — 明 代 《 嘉 靖 钧 州 志 》 记 载 ： 「 窑 ， 瓷 窑 在 州 西 大 刘 山 下 ， 瓦 窑 在 州 西 禁 沟 左 右 。 」 表 明 神 垕 镇 西 南 部 的 窑 场 应 是 钧 窑 早 期 的 中 心 窑 场 。

神 垕 镇 曾 只 是 一 个 普 通 的 世 代 制 陶 小 山 村 ，但 是 到 了 唐 代 ， 工 匠 们 却 烧 出 了 黑 底 白 斑 或 蓝 褐 斑 的 瓷 器 ， 有 烟 云 变 幻 之 妙 ， 人 们 称 之 为 「 花 釉 瓷 」 。 相 传 县 令 将 其 上 贡 给 唐 玄 宗 ， 玄 宗 爱 不 释 手 ， 赐 名 「 神 垕 」 ， 意 为 瓷 器 之 美 当 不 忘 皇 天 后 土 之 功 。

到 了 宋 代 ， 「 入 窑 一 色 ， 出 窑 万 彩 」 的 窑 变 瓷 器 同 样 受 到 了 当 朝 者 的 喜 爱 。 又 由 于 宋 官 窑 设 在 夏 启 举 行 开 国 大 典 的 均 台 旁 边 ， 所 以 就 叫 做 「 钧 官 窑 」 。遗 址 中 出 土了 大 量 天 青 釉 的 瓷 片 ，而  且 红 斑 同 样 出 现 在 天 青 釉 瓷 片 上 ， 这 种 「 雨 过 天 青 」 的 釉 色 跟 汝 瓷 十 分 类 似 。

明 清 以 来 ， 就 有 钧 汝 不 分 之 说 ， 如 明 代 方 以 智 《 物 理 小 识 》 卷 八 《 窑 器 本 末 》 中 记 载 ： 「 钧 州 五 色 ， 皆 汝 之 类 也 。 」 现 代 陶 瓷 泰 斗 陈 万 里 在 2 0 世 纪 5 0 年 代 ，也 提 出 了 「 钧 瓷 继 汝 窑 而 起 」  的 观 点 。

禹 州 钧 窑 和 宝 丰 汝 窑 地 理 位 置 接 近 ， 胎 釉 原 料 也 十 分 相 似 ， 二 者 的 许 多 烧 成 工 艺 相 同 ， 对 胎 釉 的 理 化 科 技 分 析 已 经 证 明 了 这 点 。

那 么 ， 始 烧 钧 窑 是 不 是 从 对 汝 瓷 的 仿 造 中 发 展 而 来 的 呢 ？

这 种 猜 测 并 不 是 没 有 可 能 ： 古 代 钧 州 的 窑 工 ， 看 到 邻 近 宝 丰 汝 窑 的 兴 盛 ， 遂 仿 造 汝 瓷 。 某 一 天 开 窑 的 时 候 ， 偶 然 发 现 有 几 件 瓷 器 上 面 出 现 了 美 妙 的 红 斑 ， 于 是 开 始 有 意 进 行 烧 造 试 验 。

关 于 窑 变 ， 在 禹 州 当 地 更 流 传 着 窑 神 的 传 说 。

钧 窑 烧 成 不 易 ， 报 酬 低 廉 ， 官 府 又 常 常 催 逼 拷 打 ， 不 少 窑 工 难 以 忍 受 ， 只 好 离 乡 远 走 。 只 有 一 位 老 窑 工 为 了 不 使 钧 窑 技 艺 失 传 ， 仍 然 坚 守 着 。 然 而 一 天 皇 帝 要 求 做 一 张 龙 床 ， 超 过 期 限 便 要 砍 头 。 老 话 说 「 钧 不 过 尺 」 ， 老 窑 工 试 验 多 次 都 不 能 烧 出 想 要 的 效 果 ， 最 后 在 官 兵 来 时 ， 奋 身 一 跃 跳 进 了 窑 里 。

后 来 ， 人 们 打 开 窑 炉 ， 惊 奇 地 发 现 龙 床 已 烧 成 ， 釉 色 奇 特 ， 从 没 见 过 。 后 来 烧 制 地 时 候 也 常 常 遇 到 ， 工 匠 们 都 相 信 是 老 窑 工 在 保 佑 ， 于 是 尊 他 为 窑 神 。通 过 发 掘 材 料 ， 我 们 现 在 可 以 将 大 面 积 的 红 彩 钧 瓷 确 定 为 早 期 钧 瓷 ， 后 期 有 小 块 规 整 红 斑 的 器 物 则 是 在 熟 练 掌 握 这 种 技 艺 之 后 出 现 的 。

那 古 人 是 如 何 发 现 这 抹 「 彩 霞 」 的 秘 密 的 呢 ？ 简 单 地 说 ， 瓷 器 上 的 红 色 是 铜 呈 色 的 结 果 。远 在 汉 代 ， 古 代 先 民 就 已 经 发 现 了 铜 呈 色 的 秘 密 ， 不 过 由 于 窑 炉 的 特 点 和 当 时 生 产 的 主 流 器 物 的 烧 成 因 素 ， 只 能 在 窑 炉 中 形 成 氧 化 气 氛 ， 因 此 当 时 釉 中 的 铜 元 素 在 氧 化 气 氛 中 呈 现 的 是 绿 釉 和 绿 彩 的 效 果 。

例 如 ， 在 唐 三 彩 中 ， 以 铜 和 铁 的 氧 化 物 作 为 主 要 的 着 色 剂 ， 产 生 出 绿 色 和 黄 色 的 彩 釉 。

另 外 ， 唐 代 长 沙 窑 的 高 温 绿 彩 偶 尔 也 会 呈 现 出 红 色 ， 但 仅 见 于 少 量 红 色 斑 点 和 流 纹 ， 具 有 偶 然 性 ， 并 不 能 被 有 效 控 制 。

钧 瓷 的 万 千 窑 变 和 绚 烂 色 彩 是 宋 瓷 的 代 表 之 一 ， 体 现 了 宋 代 五 大 名 窑 自 然 、 古 朴 的 共 同 特 征 。

而 这 个 特 征 是 宋 代 的 较 高 生 产 力 和 开 放 的 社 会 风 尚 带 来 的 ， 它 们 和 宋 代 繁 盛 的 众 多 民 窑 一 起 ， 反 映 了 宋 代 士 大 夫 清 雅 艺 术 和 市 民 文 化 的 分 野 ： 官 窑 追 求 素 色 的 「 雅 器 」 ， 民 窑 崇 尚 丰 满 富 丽 的 「 俗 器 」 。

瓷 器 上 不 同 的 风 格 和 背 景 ， 兼 顾 了 两 个 阶 层 的 需 要 ， 这 正 是 宋 瓷 能 在 中 国 瓷 器 制 造 史 上 开 创 一 个 历 史 高 峰 的 原 因 。

而 这 一 高 峰 也 从 未 被 超 越 过 。千 年 以 来 ， 宋 人 用 什 么 方 法 烧 出 了 如 此 让 人 砰 然 心 动 的 神 秘 釉 色 ， 一 直 是 后 人 苦 苦 追 寻 的 答 案 。 尽 管 此 后 的 仿 制 品 无 数 ， 但 远 远 逊 色 于 宋 钧 那 灿 若 晚 霞 的 釉 色 。

时 间 走 到 清 朝 ， 当 中 国 陶 瓷 制 造 史 上 又 一 个 高 峰 期 出 现 之 际 ， 醉 心 于 仿 制 宋 瓷 的 皇 帝 雍 正 ， 就 曾 派 当 时 最 优 秀 的 督 陶 官 唐 英 去 完 成 这 个 心 愿 。 费 劲 烧 成 的 仿 钧 瓷 ， 终 究 没 能 超 越 得 了 宋 人 。 但 这 也 被 认 为 是 仿 钧 瓷 中 最 优 秀 的 作 品 。 不 过 ， 这 秘 方 却 也 再 次 随 着 众 多 清 宫 的 秘 密 消 失 得 无 影 无 踪 。

由 此 ， 宋 钧 上 那 被 形 容 为 「 峪 谷 飞 瀑 菟 丝 缕 ， 夕 阳 紫 翠 忽 成 岚 」 的 彩 霞 ， 恐 怕 除 了 在 天 空 中 的 那 抹 ， 就 只 能 在 出 土 瓷 片 和 传 世 宋 钧 上 找 寻 了 。

或 者 ， 亟 待 将 来 考 古 发 现 ， 去 解 开 这 个 千 百 年 前 的 秘 密 。

陶 器 最 早 诞 生 在 何 处 ， 似 乎 并 没 有 一 个 惟 一 确 定 的 答 案 ， 在 同 一 时 期 ， 各 地 区 文 化 相 继 掌 握 了 制 陶 工 艺 ， 但 是 瓷 却 是 中 国 所 独 有 。

正 如 美 国 学 者 威 尔 · 杜 兰 在 所 著 的 《 东 方 的 遗 产 》 中 说 ： 「 中 国 瓷 器 是 中 国 文 明 的 高 峰 和 象 征 ， 是 人 类 所 能 制 作 的 最 高 贵 的 物 品 之 一 。 」 在 他 们 的 眼 中 ， 瓷 器 — — C h i n a 无 疑 就 代 表 着 中 国 。

因 为 陶 器 满 足 原 始 人 类 的 需 求 ， 而 瓷 器 满 足 这 片 土 地 人 们 独 特 的 审 美 。 瓷 器 和 她 附 带 的 文 化 一 起 ， 在 火 的 淬 炼 中 迸 发 出 摄 人 心 魄 的 色 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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