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根》：第十九章 老道〈三〉

------第十九章 老道〈三〉------



他们自在这边客气，一边的徐安然却忍不住了，“仙长，巧儿随你习练金丹道法，那我又怎么安置？”。

“进门如何安置，自有掌门师叔法旨，你且安心等着就是”，随意回了一句，华阳仙长随即转向李巧儿道：“走，我且引你去后院休息，顺便先授你一套呼吸导引之法，你且先用心揣摩！”。

“多谢师父教诲！”，扭头看了徐安然一眼后，李巧儿便随着华阳仙长向外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已隐没在第三进月门中不见。

见华阳去了，林道长脸上有了笑意，招手向徐安然道：“既蒙虚清仙长允言收录，这便是天大的福缘！安然你不可心急，且耐心等候就是”，安慰了徐安然一句后，说不得林道长又嘱咐了他许多别的注意事项，前后花费了近小半个时辰方才结束。

当晚，徐安然便宿在崇玄观下观中，等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不仅李巧儿已随着华阳上了神雾岭小心川上观，便是林道长也已启程赶回平安州。

此后数日，无所事事的徐安然便在下观中四处游荡，直到七日之后的晚间，他才又接受了一次如同当日在大心川上一般的测试。

这夜新月迷蒙，崇玄下观香房外的院子正中，一个深青色光球悄然生成，徐安然在光罩中盘膝而坐，一切都如大心川当晚一样。

这次的光罩面积更小，但比之大心川，光罩里面星星点点的原生道力却稀疏了许多，一边的香房内，当夜的那几个道士一如前日般，以天眼仔细的看着光罩内的气机流动变化。

徐安然的身子就如同一个磁石，将光罩内原本星星点点的原生道力聚点成片，随后由片成流不断流入体内，到的最后，整个光罩内的原生道力都被悉数汇成一处洪流，再无点滴遗漏。

因大心川测试当晚华阳还在两淮道如一观，是以并不曾目睹徐安然的诡异表现，此时见着这一幕，随来的他当即双眉一挑道：“好天赋！”。

见众人不为自己所言而动，华阳再一细看时，就见到光罩内被徐安然导引入体内的原生道力就如同水流一般，流过他的身子后复又流了出来，竟是连半粒都没存住。

流出来的原生道力复又散入空中，随后又被徐安然导引流入体内，如此循环往复，整个过程经过三遍之后，那为首道士才挥手叹声道：“罢了！”。

光罩散去，自有香火道士示意徐安然自回房休息，另一边的香房内，那为首道士沉吟良久后道：“只看此子吸引原生道力的天赋，实在是百年不出的奇才，然则其导引入体内的原生道力却无法留存，只能导引吸收，却不能存之体内为我所用，如此以来又如何成就元丹？贫道这几日遍查典籍，此子身上的这等怪异事前所未见，诸位师弟，师侄，以尔等所见又该如何安置他才好？”。

首先说话的是一个身形略胖的年老道士，“导引的进来，却留存不住，这情形恰如竹篮打水，终究不过一场空幻。纵然吸收导引的天赋再好也是无用？掌门师兄，此子留之无益，且谴他回去就是”。

这说话的道士乃是虚静，其人与掌观道长虚清同辈，同样身为符箓道士出身的他负责总领崇玄观中所有的符箓道士，此时他这一开言，分明就是不想接纳徐安然修行符箓道法。

连符箓道法都修不得，遑论对天赋要求更高的金丹道法？为首的虚清观主沉思片刻后正要点头，却见旁边原本站在后边的华阳道长上前一步道：“掌门师伯，以我之愚见，此子倒该留下”。

“唔？”，迎着虚清探问的目光，华阳缓声说道：“此子刚才的表现实在太过于怪异，将之留下正好可以探究根源；再则，此子出身平安州大户人家，其父人称‘徐老善人’，多年来虔信本教，广行善事，前几日听胡道长说，其父这次更为本观添了三百两香油，若当日测试完就谴这徐安然回去倒也没什么，如今留了六七日后复又谴回，未免寒了徐老善人的心！倒让负责募化香火的下观不好做了。”

丹道修炼入门时甚是复杂，尤其是符箓道士，以其体系庞杂，更需要对新收弟子多加用力指导，眼前这徐安然连道力都留存不住，分明就是个难以成就元丹的废物，将之收入门下不过是白花功夫罢了。是以华阳刚一说完，虚静随即就道：“华阳师侄，莫非你想将之收入门下不成？”，话语中的意思就是符箓道不愿接收徐安然这个废物累赘。

自当日带李巧儿入小心川习练金丹道法，这个天赋奇高而又聪慧灵秀的弟子实在让华阳道长甚是欢喜，爱屋及乌之下，华阳对当日对李巧儿颇多照顾的徐安然也就有了两分好感；再则徐安然乃是林道长介绍而来，而李巧儿母亲尚在林道长任观主的三清观中奉养，就这般谴回徐安然，华阳也忧心林道长面子不好看，从而影响到李巧儿的母亲，进而影响到自己这个爱徒的修行，乃就在刚才出言为徐安然说了几句好话，但真要他收录徐安然这废物到自己门下，他却是万万不肯的。即便他肯，也没有连符箓道士都做不了，却来做金丹道士的先例。

华阳道长虽然没有虚明的辈分高，但作为崇玄观第二代金丹道士的代表性人物，华阳在上观中的地位并不比虚静来的低。因着二人的意见不同，场面一时就有些僵持。

“掌门师伯，虚平师叔不是还没收录弟子？莫如就将这徐安然送他门下调教便是”，说话的是同为二代弟子的华行，此人修习的乃是符箓道，平日里往来世俗较多，是二代弟子中最为灵活权变的人物。

几乎是华行话刚说完，华阳立即就出声阻止道：“此事不可！虚平师叔因当年误入歧途之事而被上代观主禁足于大心川，更颁下严令不得私授弟子，以免流毒害人，徐安然便是从他为徒，虚平师叔也无法教授其道法”。

闻言，华行微微一笑道：“不是我要驳师兄，只是象徐安然这般天生丹炉碎毁，纵然换了个师父又能学什么道法？跟在虚平师叔门下不过是有个名份罢了，他若耐得住清寂，大心川正好多一个奉书道士；若是耐不住自己走了，既不用下观为难，本观也不损失什么。如此岂不是好？”。

见虚静点头颔首，华阳又看了看为首的虚清观主，本待还要说些什么的他也只微微一叹，不再开言。

众人不再争论，虚清略一沉思后点头道：“便如此处断就是，华行，给虚平传符解说此子之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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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入门------

众人不再争论，虚清略一沉思后点头道：“便如此处断就是，华行，给虚平传符解说此子之事就交给你了”。

“弟子遵令！”，华行点头答应，虚清口舌轻动处，身形已隐没不见，随他之后，华阳等金丹道士也纷纷引动“缩地成寸”之法相继离去。而虚静等则是烧符画指驱动五行遁法紧随其后，片刻之后，整个香房中已是空无一人。

在枯等了七日之后，徐安然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安置去处。兴奋之下，当他第八天再次爬上大心川谷地时，离天黑还有个多时辰。

穿过谷地，径直来到上次的石门前，却见昔日敞开的那道石门已然紧闭。整了整身上特意找来的青布道衣，徐安然屈指叩门道：“师父在吗？高徒上门了！”。

山谷寂寂，徐安然的声音份外清晰，叩门三问之后，方见石门轻启，绿草茵茵之中空旷如旧，一个淡远的声音临空而起道：“进来吧！”。

声音刚起，眼前秀美平川上又是一变，原本平坦的茵茵碧草间悄然现出一条青石斜铺的小径，小径的尽头通向的是远处随风婆娑的竹林，青青竹林中露出一角粉墙素瓦，直有说不出的古朴静美之意。

这平川徐安然是来过的，此番见着原本的平川在自己眼前露出另一番面貌，大感神奇的同时他也是满心欢喜，“好手段！看来我这师父是个有真本事的！”，心下暗喜的同时，身上道衣飘飘的徐安然已收摄心神，沿着青石小径意态洋洋而去。

除了那些麋鹿、野兔之属，这阔大的平川中依然如上次般不见半个人影，将近小径尽头时，徐安然才看清楚掩映在竹林中的粉墙素瓦原是一个小小的四方院落，顺风而来的，除了翠竹的清香，隐隐的还可以闻着一股淡淡的书香。只是这平川、竹林、甚或是书香凑在一起，于淡雅之中构造出一股异常浓郁的清凉孤寂。

初时的好奇兴奋过后，眼前的清寂竟让徐安然脑海中猛的蹦出“冷宫”这么个词儿来，“师父倒是个有本事的，就这地方实在太清寂了些！”，心下这般低语的同时，徐安然已迈步跨入院中。

进入院中之后，刚才的书香气息明显浓郁了许多，透过两边房间开着的竹窗看去，只见房内一架架放着的都是各样经卷，原来这个院落竟是藏书之用，走过院落中间的小径直入正堂，徐安然就见到一个道士正伏案挥毫。

见这道士正自聚精会神，徐安然也就没有说话打扰，放轻步子走过去看时，只见纸上所绘既不是丹青，也不是墨书，只是一些古怪的线条，这些线条非直非曲，盘绕纠结在一起，组成的图案既象某种古拙的文字，又象意义繁复的画卷。

正在徐安然凝神而看时，道士手中不停，口中淡淡问道：“你看此物象什么？”。

“初看象画，近看象字，若总体看去却象民间所言的‘鬼画符’”，徐安然的答话真是惊人的坦率，不过倒是这句话启发了他自己，“莫非师父画的就是符箓道士行法用的符纸？”。

徐安然这声“师父”叫得自然顺溜的很，虚平却似没听到一般，对他的问话也听而不闻，只指着笔下的线条道：“我问你此物象什么？”。

顺着虚平示意看去，徐安然最初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但随着他用尽心力凝神细看，慢慢却觉这些原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线条有一种说不出的流畅，每一笔的曲折流动都是如此自然，恍若这些线条本身自有生命，只是引着笔墨顺其自然流动记录而已。

看着纸上的曲折流绕的线条，徐安然脑海中不期然浮现起上山时见到的山涧、云海，涧流中清澈的山泉缘山势自然而下，恰如云海中片片白云或卷或舒，一切出乎自然天成而又无比和谐，脑海中福至心灵，他口中也自然道：“这线条倒象山间涧流，白云舒卷！”。

“倒有三分灵气！我现在所绘的正是云文”，说话间看了看紧盯着符纸的徐安然，脸上浅浅一笑递过手中毫笔道：“你来试试！”。

虚平如此，徐安然也不客气，接过毫笔模仿着虚平绘就的符文点画了起来。他自小聪慧，读书习字无不是一学就会，举一反三，此时做起这等三岁小儿初学字时的事来，自以为当然该是轻松无比。

孰知事实却是大谬不然，原本有心要显显本事的徐安然看虚平作来容易，但到自己临摹时，虽然无比用心，却觉处处阻滞，这种云文甚是古怪，看似只是一些线条的简单流动，但真个手绘起来才知其曲折反复的艰难，最要命的是凡有一处毫笔稍有停顿，则云文顿时断裂，后面再行续接时，无论如何已没有了前面的韵味儿，这便如国手行书一般，最注重的是意畅气达，以气运笔，笔到意到，凡一处阻滞，则全篇皆废。

从第一笔下去就不顺，徐安然这番临摹下来，只觉气窒胸闷，只有说不出的难受，如此状态之下，他着力绘成的云文自然也是拙劣不堪，与虚平范本之间的差距实不可以道里计。

拿起徐安然临摹出的云文，虚平看了看后但只一笑未置可否，只是他这淡淡的一笑倒让素来自负的徐安然难得的红了脸。

放下手中云文，徐安然甚至没看清虚平的动作，就见书案上虚平绘成的云文飘然而起，堪堪到他头上时“嗤”的一声轻响中无风自燃，随后便有一个光罩生成，比之前两次所见，这个光罩颜色更深，隐隐流动的青碧色毫光恰似最上等的翡翠，纵然是在光线充足的白日也清晰可见。

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回了，徐安然自然是轻车熟路，那套简单粗糙的呼吸导引之法现在做来已是轻车熟路。

光罩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退散，徐安然收了呼吸导引后，当即出口问道：“师父，你是符箓道士？那刚才怎么没有步罡踏斗，手掐指诀？这行符的速度竟比清明的金丹道法还快？”。

“知道的还不少！你想学金丹道法？”。

“若是行符法时也能象师父这般快捷，就是学符箓道法也没什么？只不知这符箓道法到底有些什么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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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仙侠小说 《尘根》

作者：水叶子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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