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果》:第一卷 三

 

------第一卷 三------



莫须有给别人分马肉时,提出大家联合起来对付恶狼。各家都有牛马羊,或多或少都受过恶狼的袭击,这些年公家管得紧,没收了打狼的土铳,只能下套子,可莫尔沟的狼都成精了,几年来没套住过一只狼。有人怪递递眼打制的套夹子不中用,递递眼急了,抓过一个套夹子硬要在说话的人腿上试试。那人怎肯试,与递递眼撕扯起来。

莫须有拉开两人,站在他们中间说,行啦,别闹了,有这闲劲还是想想法子吧。

递递眼丢开那人,卷上一支莫合烟抽了一大口,嘴和鼻子像着了火冒出一大股烟后,才慢腾腾地说,法子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大家伙愿意不?

说说看。

递递眼卖起关子道,就怕有些人家不愿意。

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用期待的目光看定递递眼。

递递眼这才一脸满足地说道,很简单,每家出一个壮劳力,每天晚上轮换着去野狼出没的树林子里守夜!

原来就这个呀,算啥法子!去一伙人,狼不傻,早跑了,还有你抓的。

这倒不见得。递递眼瞪着他的小眯缝眼不满地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谁叫人去了?当然是得去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咱们披上羊皮,装扮成羊,埋伏在林子里,引狼上钩……

这法子好!莫须有拍掌赞成道,狼每次都是到圈里来偷袭,防不胜防。咱们装成羊送到林子里去,主动出击,肯定能抓到狼。

都吃了莫须有的马肉,不好反对,没人吭声了。

递递眼却说,有句话得说在前头,打狼是为大家伙,可不能亏了每天守夜的大老爷们,春寒要人命哩,别坏了咱们的身子骨。

莫须有说,那就每家轮流出壶烧酒,给守夜的人驱寒。记住,得是货郎从山下驮来的粮食烧酒,不能拿自家酿的果子酒顶数。

货郎每个月头上莫乎沟一趟,骑着驮有针头线脑的黑马,身后还牵一匹驮酒、盐、茶的骆驼。他知道山上人需要什么,骆驼背上更多的是塑料桶装的粮食烧酒。

当然得是粮食烧酒了,果子酒哪儿能算酒,喝上一大缸,肚子里也热不起来。递递眼显然把什么都打算好了,他说,舍不得孩子打不住狼,都知道羊肉性热,能驱寒,那么每家得轮流出只羊,我负责宰杀,搭上自家盐巴,煮熟侍候各位爷们。

得了吧,递递眼,你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不知道在自家宰羊,能落下一大堆羊下水。有人反对。

大家在心里盘算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落到莫须有脸上,看他是什么打算。

莫须有知道大家目光里的意思,这事是他挑的头,该他拍板。可是,递递眼也太会算计了,到时,他会不会拿积攒的羊下水顶只羊,自己家不出羊呢?莫须有挠挠头,吭哧道,这个法子行是行,可到时轮到谁家,不出羊咋办?

递递眼一听,明白莫须有话里的意思,便说道,大家伙放心,我只负责宰杀、煮熟。至于羊下水,如果能吃完就吃,吃不了的,是谁的就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吃,我绝不贪这小便宜。还有,轮到我出羊时,你们到我家羊圈里去捞,捞到哪只算哪只,我绝不挑瘦小的老羊顶数。也不看看这是啥事情,养羊为啥来,不就是给人吃的么,留下总比喂狼强啊!

这就好。大家心里这下踏实了,只要递递眼不糊弄人,其他人都好说。事情就这么定下,当天晚上实施行动。

半下午时,莫须有率先从自家圈里抓了一只大肥羊,作为第一个出羊户,用绳子拴着羊脖子牵到递递眼家前面。

递递眼在西斜的阳光下,眯着眼迎上来,翻起肥羊的尾巴瞧瞧,点点头,说,须有哥可真舍得,这只公羊身架大,留下能做种羊呢。

莫须有说,留下给狼叨跑了,啥都没啦!

一帮看热闹的孩娃围过来,揭开羊尾巴要看羊是怎么分公母的。他们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便问递递眼。

递递眼把眼眯成一条缝,没好气地说,回家看你娘的裤裆去,一看就知道了。

孩娃们一脸茫然。

莫须有瞪递递眼,嫌他说话不分大人孩娃。递递眼要回应,发现孩娃堆里多了个莫米尔,才记起这个崽娃子被狼惊吓后,就再没去上学。递递眼望着莫须有嘿嘿干笑了两声,却对莫米尔说,崽娃子,刚才叔说漏了嘴,其实分清公母很简单,去看看你的小嫂子就成……

递递眼!莫须有恼了,大声喝住递递眼,并且叫的是他外号。递递眼听着刺耳,但还是住嘴了。

莫须有很不高兴地说,你越说越不着调了,一群崽娃子,干啥呢,对崽娃子就不能教好一点的!真是!

递递眼嫌莫须有没在孩娃们跟前给他面子,叫了他的外号,心里有气,回应了一句,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就好好跟崽娃们说吧。说完,赌气地抱起肥羊,蹬蹬蹬几步冲到谷底河边,扑嗵一声将羊扔进吉里格郎河里。水花溅湿了河岸,同时,也溅了递递眼一身,他也不管身上的湿水,只看着水中的羊尖细地叫唤着,扑腾开了。

莫乎沟的人有个讲究,要把羊洗干净才宰杀,这是对牲畜尊重,送它们洁净地上路。

莫须有看出递递眼闹情绪,但他又不好说什么。

这段河流较为平缓,水不深,羊在水里挣扎着往岸上爬。递递眼上前去,也不打羊。莫乎沟的人从不动手打牲畜的,递递眼也不例外,他挥动双臂虚张声势地又把羊赶回河里。羊见这面上不去,便要涉水到对岸。看热闹的孩娃们见莫须有和递递眼都看着不管,担心羊逃跑,大喊大叫起来。

正在给蜂箱喷洒糖水的老戴父子俩,端着糖水盆子跑到河边,帮着将羊赶回河里。整天在河边看,他们对莫乎沟宰杀牲畜的风俗已经弄得一清二楚。小戴放下糖水盆,挽起袖子抓住羊帮着洗起来。午后的阳光有了热度,河水不像早晨那么冰凉,可还有些许寒意,小戴感觉不到,手指像梳子似的,细细地给羊梳洗。

老戴在一旁看小戴洗羊,突然,他发现伸向河中的树梢上有一挂蜘蛛网,上面粘着一只正在挣扎的小蜜蜂,他伸手去够,却够不着,左右也找不到树枝,便脱鞋下河,涉水走到蜘蛛网跟前,轻轻摘下那只蜜蜂,放在一枝硬朗的树杆上。蜜蜂扇动几下翅膀,呼地一声飞走了。

小戴看到父亲的举动,心里涌满了暖流,竟然忘记手中的活,正在洗的羊在他手中突然挣脱,向岸上冲来。

孩娃们从不远处的木桥跑到河这边,大呼小叫地帮小戴把羊轰进河,继续洗起来。

对面缓坡顶上出现了一个黑影子,远远地看着河这边的热闹。

老戴注意到了花菇子,便扯着喉咙,对河那边的莫须有和递递眼大声说道,守夜抓狼也算上我老戴一个。

莫须有说,你又没养羊,还怕狼叨走蜂箱!

递递眼跟上说,他是眼馋大锅里的羊肉呢。

老戴一点也不介意,又说道,我没羊,可以出份力啊。

递递眼说,你又不是莫乎沟的人!

老戴说,这不就是了嘛,说不定,我留在这不走了呢!

洗羊的小戴听着父亲的话心里明白,父亲其实是和莫乎沟的人套近乎呢,他们来到人家的地盘放蜂,不与当地人搞好关系不行,虽然这山、这野果树、这花儿不归谁家所有,谁都可以在这里生存,可他们总归是山外面来的,心里不踏实。跟着父亲走过几个地方,小戴明白这个道理。小戴还记得,他们刚到莫乎沟时,蜂箱还没摆放好,父亲就带着他到对面的坡坎上挨家挨户送去年的陈蜜,对人家微笑着,请多关照。你说蜜蜂采蜜,人关照得上吗?小戴认为父亲多此一举,可老戴自有他这样做的道理:蜜蜂采蜜人是关照不上,可咱得在人家的地盘上摆蜂箱,人家哪天不高兴了,叫你把蜂箱搬走,这花季刚开始,蜂都放出去了,采不采蜜不重要,重要的是连蜜蜂都收不回来,老本就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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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

阳光很好,亮晃晃地照在绿油油的草坡上,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开了,黄的、红的、蓝的、紫的,把草坡装点得像块色彩斑斓的碎花布,使人不忍踩上去。

蜜蜂们开始忙碌了,在花丛间飞来飞去地劳作着。

小戴头戴纱帽,在飞进飞出的蜜蜂群里清理蜂巢,也就是清理死去的蜜蜂,每个蜂箱能清理出一小堆。要知道,一只蜜蜂大约得采集一千朵花,才能装满自己的嗉囊,飞回蜂箱卸下花粉,再去采集,每天要飞来飞去十几个来回,大多数蜜蜂的寿命只有三五个月,就活活累死了。小戴把死蜜蜂往一起归拢时,心情很沉重。周围除了蜜蜂的嗡嗡声,小戴听不到别的声音。父亲和一帮男人晚上又去山上的树林子蹲守抓狼,凌晨才回来躺下,此刻睡得正香,小戴不愿扰了父亲的瞌睡,一个人默默地清理蜂箱。一般情况下,蜂箱十天半月清理一次。其实,离上次清理还不到十天,父亲没叫小戴清理,他只是不想什么事都要父亲说了才干,那多没劲,他一个大小伙子,总不会什么事都不能独立完成!还有,他觉得很无聊,找点活打发时间,要不,漫长的上午很难熬过去。

春天的暖阳下容易犯困。小戴还没清理完几个蜂箱,就接连打了十几个哈欠。他的脑子已经有些犯晕,手里的活干得机械,一点也不像想刚开始清理时那么有劲。小戴一直硬撑着,因为他刚才抬头,看到那个叫花菇子的,蹲在河边安静地洗衣服。她把已经洗好的衣服摊在身后的草坡上晾晒,其中就有她经常穿的那身深黑色衣裤,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灼人眼目。她身上穿的依然是一身黑衣黑裤,透过帽纱,小戴看不清花菇子的脸。小戴不明白花菇子一个丫头,怎么总穿一身黑衣服。一个人的穿着老是一成不变,就跟冬天一个颜色一样,晦暗,沉重,让人难以接受,也不适应。可那黑色又总是那么安静,一团乌云似的,不动声色地移过来,又悄没声息地飘过去,像是刻意要用这种凝滞的颜色掩盖自己,却在这青山绿水中,偏偏与众不同地吸引着他人的目光。小戴不时往河那边瞅,花菇子身边那堆要洗的脏衣服很显眼,估计不到晌午,她根本洗不完。小戴不好意思早早收工,人家一个丫头,不,小媳妇,都不歇息,在干着活呢,自己一个大小伙子,还没清理出几个蜂箱就收工,有点说不过去。小戴努力使自己强打起精神。

沟谷里安静极了,晚上到林子里蹲守的男人们都在睡眠之中,也许是怕吵着这些男人吧,女人们说话的声音不似往日那么大,孩娃们也不知跑到哪儿玩去了,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全没了。偶尔会听到一两声狗吠,蓄意要制造出一点动静似的,却使得庄子越发显得空荡。并不是多么空旷的谷地,不宽的河水如同一条白练抖着微微的浪波,在阳光下,闪着一层一层的银光。不知谁家这么早就生火做午饭了,庄子的上空被升起的炊烟软软地缠绕着,有一搭没一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小戴没能使自己坚持多久,瞌睡使他心不在焉,有一刻他差点合上眼站着睡过去。他努力睁开眼瞅瞅河对岸,花菇子还在埋头洗着,草坡上晾的衣服越摊越多,她身边的那堆衣服似乎没少下去。小戴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准备清理完手头这箱就收工,他不想迷迷糊糊干下去,清理蜂箱是个细活,不能有丁点马虎,父亲说过,稍一疏忽,就清理不出蜡螟,这可是蜜蜂的克星,不治死它,会坏掉不少蜜蜂的性命。

小戴回头看一眼窝棚那边,门帘还好好地吊着呢。看来父亲今天不睡到中午又起了床。中午吃点啥饭呢,原来都是父亲做什么,小戴吃什么,他没有自己做饭的经历,这几天父亲蹲夜回来倒头就睡,不到中午起不来,他就没现成饭吃了。有时候,实在等不到父亲起床,他饿得慌,就自己动手煮挂面吃。煮挂面简单,煮熟捞出来拌点盐醋就可以吃。但他煮的面没有父亲煮的好吃,不知道是啥原因,他想问父亲,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也是白问。他知道父亲一下两下也给他说不清楚的。

现在,小戴的肚子不是太饿,但胃一直不舒服,早晨吃了父亲给他带回来的羊肠,懒得生火加热,凉吃了,一上午肚子都难受。他想吃点热乎的暖暖胃。春天的阳光是热乎的,能把人的瞌睡晒出来,够厉害吧,他却吃不到嘴里。他停下手里的活,想不出一时半会儿自己还能干点什么,只好眯着眼望河水里闪闪的阳光发呆。

河边的花菇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接着像被蜜蜂蜇了一般大喊大叫。她尖锐的声调把小戴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到花菇子像踩了弹簧似的,人一下子蹿出去好远。蜂蜇了也不会这样呀!

阳光下的草坡、河边,一时不见人影,小戴本不想过去,看花菇子的样子不像被蜂蜇,那就跟他没啥关系。可这河岸两边,只有他和花菇子两人,他不去看看就显得不是男人。小戴双手捏着沾满小蜜蜂的蜜脾,不敢随手扔下,只能小心地插回原处,脱了纱帽才能过去。这就耽搁了丁点时间,待小戴往河边跑时,老戴已经被花菇子的惊叫声惊醒,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窝棚,跑到了小戴前边,边跑边往身上套衣服。

小戴跟着父亲跑到河对岸,看到惊恐不安的花菇子并没受到伤害,看着跑过来的戴家父子,惊恐地指着摊在草坡的黑衣服,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戴和父亲随花菇子的手指望过去,黑衣服上盘着一条菜花蛇,有锄把粗。这蛇真会找地方,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黑色的衣服上,绣着一大朵色彩纷呈的花呢。

蛇显然被花菇子的惊叫吓着了,但它贪恋阳光下衣服上的舒适,不想就此离开,非常傲慢地仰起头,盘起来的身子正在散开,慢慢蠕动着与花菇子对峙。小戴看清这条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美丽的蛇,胃里的凉气顿时涌遍全身。他畏缩不敢往前,心想这莫乎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连蛇都这么大胆,见了人居然这么傲慢,不赶紧溜走。

还是老戴老成,他挡在花菇子前面,把她置于保护之中,双眼紧张地盯着那条慢慢蠕动的蛇,却不知所措。老戴摊开手,作出一副要飞翔的姿势,两手左右一抓一放,除过温暖的阳光和空气,他啥也抓不着。他想找个打蛇的工具,可草坡上除了草,连根树枝都没有。不远处的河边倒有柳树,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不能丢下吓呆的花菇子去河边折柳枝。小戴看出父亲的意图,蜇身就往河边柳树那儿跑。

正在这时,递递眼举着一根树棍从斜坡跑下来,边跑边喊道,别赶走蛇,留给我对付它!

还是莫乎沟的人有经验,听到动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递递眼有备而来。

老戴明显舒出一口气。他的额头涌满了细密的汗珠。

递递眼没有将蛇打死,他伸出棍子拦腰轻轻挑起菜花蛇,小心翼翼地往坡上走。几次,蛇从棍子上滑落,它大概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放下了傲慢的架子,迅速游动着作逃跑状,却被递递眼一次又一次地挑起来。

闻迅赶来的几个大人小孩,咋咋呼呼,和老戴父子、花菇子一起跟着递递眼,上到他家屋前的坡坎,来到他家畜圈前。

小戴不知道递递眼要干啥,他问旁边的人,人家顾不上跟他解释,急急地说,自己看,自己看,马上就会看到。竟然一脸的诡谲。小戴想问父亲,老戴像个忠实的保镖,一直陪伴在花菇子左右,他脸上除了对花菇子的关切,好像对递递眼的行为不太在意,估计他也不知道递递眼抓蛇做啥。小戴跟在大家身后,想看个究竟。

早有一个男人拔来一捧青草,一个孩娃钻进递递眼家畜圈,牵出他家的大种马来。

递递眼在几个大人的帮助下,用青草将菜花蛇裹紧,小心地送到种马嘴边。种马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信任地看了看主人,伸出大舌头一卷,就把那捧草和蛇卷进了嘴里。菜花蛇的尾巴穿透青草的包裹,露在马嘴外边,使劲摇摆着。种马浑然不觉,急不可待地大嚼起来。

突然,种马停止咀嚼,怔了一下。它可能咬到蛇了,颇感意外。但是,只停了七八秒钟,它又恢复咀嚼。这次,种马嚼得有滋有味。

小戴眼看着露在马嘴外边的蛇尾越来越短,到最后完全进入马嘴里。他的心一直颤颤的在嗓子眼跳呢。直到马吃完蛇,用大大的眸子温情而满足地看着递递眼。递递眼也温情地望着他的种马,竟然一脸的陶醉。

见马吃完了菜花蛇,周围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发出一片惊呼,递递眼冲着孩娃们挥挥手,去去去,看完了一边玩去。孩娃们一哄而散。

小戴的惊悚这时慢慢缓过劲来,他按着胸口问身旁一个男人,为啥把蛇喂给马吃。他知道马是素食动物。

男人看了一眼小戴,说,小孩子家别多问,等你娶了媳妇就知道为啥了。

递递眼却得意地说,蛇壮阳,能帮种马给母马配种。

有个男人对递递眼说,刚才的青草可是我拔来的,咱说好了,今年得先给我家母马配头一茬。

递递眼嘿嘿一笑道,就先给你配!

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93607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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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经管理财小说 《落果》

作者:温亚军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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