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术之王》:第27章 百花洲上鬼见愁(3)

 

------第27章 百花洲上鬼见愁(3)------



“我是……不会死的!哈哈……哈哈……我们大和民族的……幻戏师是不会……死的,因为我们制造出的一切都是幻象,连我们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都是幻象……”织魂吃力地大笑,“一百杆……就算是一千杆长枪在手,又怎么能杀死一个根本不能杀死的幻象……人生是一出戏,幻戏师的人生是数不清的戏……你就算杀死我一千次,我也能一千零一次重生……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已经无法连贯,那些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巨熊、夜叉全都在她四周木然立着,各自抬头仰望旗杆之巅的燕歌行。

“燕先生,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唐晚提气大呼。

她不愿眼睁睁看着织魂被射杀,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是法治社会,法律既保护所有的中国人,也会保护每一个外国人。在全球一体化、世界地球村的大格局之下,以暴易暴、过度杀戮只会让地球人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要想改变这种恶劣趋势,只能每一个人从自身开始,珍惜生命,也珍惜敌人的生命,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完美境界。

“是啊,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连古代人都知道的道理,现代人又怎能忘记?织魂,我不杀你,回富士山去吧。另外,请转告令师,日本所谓的幻戏师、傀儡师都是闭门造车、固步自封的产物,多抬眼看看这世界,不知有多少新一代的异术门派正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富士山虽好,却只适合归隐养老,别再为了一点小小的野心强行出头。这一次,我能容你纵你,下一次,也许就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了。”燕歌行给唐晚面子,左手举起一块白色的手帕,在空中连续挥动着,发出了“止杀”的讯号。

织魂僵立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以她的实力,似乎眼下贸然进击,已经是不智之举。只是,她似乎心有不甘,不肯承认今夜的失败。

唐晚顿足:“还不走?别让燕先生改变主意!”

织魂长啸一声,跃下怪亭,隐入废墟深处。那些影影绰绰的废墟随着织魂的消失而逐渐淡化,如同一张被清水洇湿的名画。十几秒之后,百花洲上的所有亭台楼阁都消失了,又露出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唐晚走到池边,俯身望向水中,永不疲倦的锦鲤仍在夜游,在水草间惬意地吐着水泡。

“果然一切皆是幻象——”她对织魂营造出的舞鹤神庙废墟深感钦佩,那种控魂之术比起中国异术师单纯制造的“鬼打墙”要高明太多。如燕歌行所说,织魂背后还有师尊,那应该是一位更强大的幻戏师。

池边的路灯又亮起来,灯光映在水上,变成弯弯曲曲的迷幻光斑。

这样的情景才是老济南人最熟悉的,而燕歌行、织魂这惊心动魄的一战,距离普通人的世界太遥远,不让他们知道是最好的了,免得徒增惊骇,影响了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闲生活。

唐晚抬头,在水面上搜索燕歌行的影子。

不知何时,幻象消失,燕歌行也随之消失,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豪车也悄然地驶离了。

一切,都仿佛并未发生,像冬日晨起的雾,消散于阳光映照下的林梢。

唐晚讲述完了这一段,我立即很肯定地告诉她:“燕歌行并非是故意放过日本幻戏师织魂,而是因为他已经受了伤,无法全力追击并诛杀敌人。”

我亲眼看见燕歌行嘴角的血痕,他若是尚有余力,一定不会放过刚才出现在老宅里的日本女子。

按照时间先后次序推算,燕歌行夤夜赶到百花洲,正是赴织魂的“鬼家愁”之约。对敌织魂时,他并没有压倒性优势,两人不但有异术上的生死拼杀,更有心理上的微妙构陷。最终,他以“示弱、退守、伏击、恫吓”的连环手段,成功地逼退了织魂。

从某种意义上说,燕歌行与织魂的战斗力仅在伯仲之间。

唐晚点头:“我回来的路上细思,果然是如此。其实,‘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只是古代诗人的美好理想,任何一场战斗中,对敌各方所追求的,全都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战术思想。伟人之远见卓识,果然不是古人所能比拟的。”

现代人对于伟人的崇拜是与生俱来的,当年飞渡长江全线出击,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将敌人赶至海岛一隅,迅速完成了一统大陆的雄图霸业。那是亚洲战争史上的奇迹,更是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之战,将全球近千名军事家、政治家折服。他对于战争与人性的理解,胜过普通人万倍。所以,后人只能是景仰、模仿,倾尽十数亿人智慧,都无法窥其全豹。

“今日之战,燕歌行实在已经尽力了。力尽,自然无法狂追穷寇。”我回答。

唐晚叹气:“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多事,只盼明天——”

她向天上看,原来此刻天已经大亮,不是“明天”,而要说是“今天”了。

“只盼今天,送爷爷平安入土。”她接着说。

上午七点钟,有三名陌生人相继进门,自我介绍分别是殡仪馆、墓地、微山湖大饭店的外联部人员,已经分别安排了火化、埋葬、仪式后用餐的诸项事宜,具体的费用已经由一位姓燕的先生提前支付。

七点半种,有二十名义和家政公司的人员上门,全都穿着整齐的制服,把老宅内外打扫得一干二净。另外有二十名宏德礼仪公司的女服务生上门,穿着黑色礼服,胸口戴着白花,由大门一直排列到灵堂,负责接待来宾。以上两项,亦是由那位燕先生支付费用。

“都是燕歌行安排的。”唐晚说。

不约而同的,我们都皱了皱眉。

如果放在平时,有人在我筋疲力尽时鼎力援手,替我安排各个环节,以免失了礼数——我该千恩万谢才对。可是这一次,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你也觉得不对劲?”我问。

唐晚点头,又摇摇头,苦笑着说:“我说不上来,但是,爷爷去世之前,你属于是穷在闹市无人问。爷爷去世,这么多敌人和朋友一下子冒出来,仿佛约好了似的,叫人穷于应付。很明显,敌人和朋友全都瞄准了同一个目标。这种情况下,朋友也不敢相信,因为在利益驱使下,他们很有可能瞬间翻脸,变得比敌人更凶残。”

我站在窗前,望着灵棚外那些衣冠楚楚、训练有素的女服务生,眼前又浮现出燕歌行洒脱傲岸的影子。

爷爷痴呆、大哥惨死的十年里,的确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家的生活,以至于我每天清晨醒来,都必须为爷孙俩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奔走。即使竭尽全力,仍然捉襟见肘。现在好了,沙老拳头给的金条、燕歌行给的现金都锁在旁边的柜子里,足够我一个人迅速改善生活窘况。

爷爷的死变成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契机,让一组无形的齿轮迅速连贯转动起来,无声地、协调地飞转。而夏家仅存的我,就是这些齿轮中最关键的一个,济南本地异术师殷九爷等人、京城来的燕歌行、日本女子豢养的伥鬼、藏在爷爷和官大娘体内的多个灵魂全都绕着我急速转动,形成了一股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确确实实存在的暗风。

风是看不见的,但我分明窥见了风中的杀机。

“我的命运该何去何从——”我低头,摊开双掌,看着掌心里纵横交错的纹路。

在明白人眼中,掌纹即命运,人这一生只不过是循着掌纹前进,走完这迷宫一样的掌纹之路,生命也就到尽头。

“在看什么?”唐晚踱过来。

我把掌心亮给她看,她扫了两眼,不加置评,不自禁地无声叹气。

“身为夏家人,我本以为自己的掌纹不应该这么平凡,可它偏偏就是平淡无奇,跟街口的菜贩子、百花洲上钓鱼的闲人甚至是明湖路上扫街的大妈没什么区别。”我苦笑着自嘲。

贩夫走卒、卖浆者流是社会地位最低等的人群,他们大多数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家族背景及祖宗遗产,这一世白手起家,辛苦经营,也只是混个温饱而已。我看过不下一千名这类人的掌纹手相,无大路朝天直刀纹,无富贵华盖半圆纹,无根基沉稳四方纹,无动如灵蛇擢升纹……可以说,能够让命运产生转折的“好”纹一条都没有,只剩下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乱纹。

这样的掌纹,将他们的命运揉搓成一个狭隘、窄小、闭塞、崎岖的单个迷宫。究其一生,在这迷宫中进进退退、左右为难,庸庸碌碌,至死方休。正因为是单个迷宫,所以他们的存在根本不会对别人、对社会、对国家造成哪怕是一毫克的影响,他们的生与死如朝生暮死的蜉蝣,悄无声息地来,微波不兴地走。而我们这个社会对他们的态度,则是多一万个不多,少一万个不少,谁都不会关注至此。

可怕的是,我此时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相亦是如此。

“别悲观,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唐晚说。

我慢慢地攥紧拳头,闭上眼,强迫自己从抑郁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天石,相由心生,命运体相是可以改变的。”她又说。

我无声地点头,那道理我懂,那样的例子历史上也出现过很多次。

“睁开眼睛看着我,振作一点!”唐晚握住了我的拳头。

我深呼吸三次,紧咬着唇,睁开眼睛。

唐晚的情绪并不比我好多少,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

“我没事,总要把今天的场面撑过去再说。”我说。

“松开拳头。”她说。

我听话地松手,两个人四手紧握。

“其实,做一个平凡人也没什么不好。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平凡的,能像伟人那样横于空出于世、惊天地泣鬼神的能有几个?五千年来也仅有他一个人而已,不是吗?好好活着,平安到老,比什么都好,不是吗?”唐晚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渐渐湿润。

美丽的女孩子落泪时会让人格外心疼,她此刻的声音和表情像一根尖锐的刺,直直地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没事,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我只能这样安慰她。

唐晚叹了口气,取出纸巾包来,抽了张纸巾擦眼睛。

酒店那边又有人来,把灵棚里的供品全都换掉,好几种水果都是包装精致的进口货,价格肯定不低。

“无论如何,这次要谢谢燕歌行。”我想岔开话题。

唐晚瞟了我一眼,目光中隐约透着深意。

“我只是说在爷爷出殡这件事上——”我试着解释,但其实道理是解释不通的,因为综合了唐晚和我的所见所闻后,我们已经得出结论,燕歌行与驱使伥鬼的日本女子针锋相对,显然所争的是同一件东西,即从好多人嘴里都说过的“神相水镜”。很明显,他到这里来,为的不仅仅是我爷爷,同时也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抢先一步获得“神相水镜”的线索。

唐晚嘴角一动,似笑非笑:“我想,你大概真的不清楚‘神相水镜’的下落?燕歌行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赶走日本人,又撒下大把钞票讨好你,只怕都要打水漂了。”

我清了清喉咙,正色回答:“我的确不知道,就算刻意向别人隐瞒,也绝不会瞒你。”

唐晚的脸红了,但仍继续追问:“为什么?你就不怕我也是为‘神相水镜’而来?”

我在自己左胸上轻轻一点:“这里知道,第六感不会骗我。”

唐晚是第一个深入我心的女孩子,几天来已经成了我离不开的心灵依靠。所以,如果她要的是“神相水镜”,我愿意敞开心扉,向她袒露一切。

唐晚摇头:“天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可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女孩子。”

我听出来了,她话里似有所指,眉尖一挑,示意她把话说明白。

“天石,日本幻戏师织魂在百花洲展示出的‘幻象’让我吃惊不小。幻戏师对于精神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凭空构架能力超乎你我想象,一旦被卷入幻象之中,人的脑子里就会百魅横生,被对方的异术摆布着,一步步坠入无底深渊。幻戏师世世代代由女子传承发展,而上一代师父选择弟子时,都以颜值为先决条件。所以今后我们面对的任何一名陌生的美丽女子,都有可能是居心叵测的幻戏师。唯一能防范并杜绝上当的办法,就是别相信任何女孩子。”唐晚娓娓道来。

我缓缓地点头,对她的分析深以为然。

“我记住了,放心吧。”我也语带双关地说。

其实,我是向唐晚下了一个没明说的“保证”,除她之外,不相信任何女孩子,自然也不会主动去亲近她们。

唐晚冰雪聪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两腮倏地飞起了红霞,低声说:“你凑过来,我有几句话想悄悄跟你说——”

我转过脸,把耳朵凑近她的唇边。

“你能感觉得到吗?这老宅内已经被敌人布局,与织魂布置的‘百花洲上鬼见愁’幻戏之阵一样诡异!”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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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楚王麾下血胆蛊婆(1)------

我用眼角余光瞟向窗外,院里很静,仿佛满院子里的人都不存在一样,没有喧哗,也没有杂沓的脚步声。可是,不大的院子里明明已经塞进了超过三十个成年人,每个人都在行走呼吸。

太阳升起来,暖暖地照着老城区,也照着被灵棚占去三分之一的老宅庭院。

我能感觉到,外面的一切太有秩序了,就像三军仪仗队接受检阅那样有条不紊,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做事,没有丝毫差错。

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性有两个:第一,这些人受过严格训练,就像奥运会上的伴舞演员那样,旋转进退,循规蹈矩;第二,他们的思想被高明的异术师全盘控制,全都变成了异术师掌心里的玩偶,不拨不动。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醒觉,暗夜里掩杀而至的凶险并没有随着日出而消失,反而是以另外一种更隐蔽的方式继续进行着。

“走近他们也许就能发现,每个人都迷失了本性,无异于行尸走肉。”唐晚说。

这种解释,等于说所有人眼下的状态都如同伥鬼,百分之百受控。如此看来,爷爷能否平安出殡,还都是个未知数。

“会是谁在暗中掌控?你说的织魂,还是我见的那受伤女子?”我喃喃地问。

之前,我已经把老宅中发生的突变完全告诉唐晚,我们两个获得的资料已经完全同步。

“都有,或者——比她们更可怕的敌人也会出现。”唐晚的情绪出现了波动,每一句话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我咬咬牙:“眼下只能硬撑下去,等官大娘到了,尽快进行仪式。”

唐晚搓手:“也只能如此了,这边仪式开始,引来老邻居们围观,局面打散变乱,敌人就不那么好掌控全局了。”

提到官大娘,我和唐晚都有些纳闷,因为这种场合下,官大娘早就应该中央坐镇才对,怎么会迟迟不到?

我看看表,决定再等半小时,如果官大娘还不到,我就去辘轳把街请她。

蓦地,大门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四个穿着灰袍的光头和尚急匆匆地闯入,肩上全都背着硕大的布包。

在他们之后,又有四人跟进来,穿的是农村人红白喜事时才会出现的斜襟大褂、灯笼裤子、圆口布鞋。四人手里各自拎着棕色的长条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放的是唢呐、小号之类的吹奏乐器。

“希望这也是燕歌行的安排。”唐晚轻叹。

实际上,燕歌行不出现,老宅内的形势就会越变越坏,毕竟我和唐晚都非日本幻戏师的对手。

和尚走入灵棚,立刻盘膝坐下,诵经声随即响起。

另外四人打开盒子,拿出两只黄铜唢呐、两只乌金小号,对站在灵棚两边,静静等待,并不急于吹奏。

老城区这边年年都有出殡的,但诵经超度、吹吹打打这一套却很久没有尽到了。我相信,等会儿唢呐号声一起,定会引来很多邻居围观。

我也希望是燕歌行提前安排了这一切,以“乱局”来对抗敌人的“静局”,以取得场面上的气势平衡。

不知不觉间,老宅再次变成了沉默无声的战场,随时都能爆发一场刀光剑影的暴击搏杀。

来吊唁的宾客还没出现,所以我不必现在就守在灵棚里答谢,还有时间思考将来的事。即使掌纹普通,我也不想终生做个平凡人物,于是很容易地想到“逆天改命”那个很多异术师碰都不敢碰的命题。

我走到冰棺前,隔着有机玻璃看着爷爷的脸。

如果他曾替我改命,如果唐晚使用“摸骨术”探察到了我的过去和未来,那么,我的命运还能再度改变吗?至少回到一个夏家后人应有的正常轨道上来?

“爷爷,你在九泉之下一定记得保佑我,重回正轨,把夏家发扬光大!”我抚摸着棺盖,不知不觉,潸然泪下。

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家族,年幼时,大人给予什么,就必须得承接什么,没有自助抉择的权利。要想自主,必须等到十八岁成年之时。可怕的是,人一旦到了十八岁,再想改变命运,已经比登天还难,因为那时候人的性格已经形成,很难扭转。

“还有什么话,都痛痛快快说出来吧。”唐晚走过来,轻拍着我的后心,“不要再憋在肚子里,免得伤心伤身。”

眼泪滴在棺盖上,四溅开来,模糊了爷爷的脸。

我心里有很多话,其实是想跟大哥、跟父母说的,但他们也都不在了。再过几小时,爷爷也会被送进殡仪馆的火化炉中,随着青烟化为骨灰,永远消失在人世间,既看不到也摸不着,只剩一个名字。

嗡的一声,我两侧太阳穴、耳膜都疯狂鸣响起来,仿佛突然置身于几百台猛烈加油的摩托车旁边,震得我头晕心慌,站立不稳。

我摇晃了两下,身子向后仰面就倒。

幸好,唐晚本来就站在我侧后方,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搀住。

“怎么了?”她俯身问。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屋顶飞速旋转,渐渐变成了一个空洞洞的巨大陀螺。

“知了,知了,知了……”狂躁的蝉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使我觉得,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大明湖畔的小树林。那里的蝉极多,每棵树上都趴着十几只,此起彼伏地聒噪着。在那里,根本无需用杆子、胶球去粘,就算是用弹弓射,也能在半天时间里弄到满满一袋子死蝉,美美地吃上一顿。

老宅里没有蝉——不,有,是从冰棺里逃出来的鬼脸雕蝉。

我明白了,是那只蝉在搞鬼。

“蝉,那只蝉……有问题,是那只蝉……”我吃力地告诉唐晚。

她的五官变得模模糊糊,忽远忽近,怎么看也看不分明。

“告诉我,你现在什么感觉?送你去医院,还是找官大娘?”唐晚很冷静,每句话都说到点子上。

“找官大娘,别去……别去医院,没用……”我的声音已经变调,上颌跟下巴似乎已经脱节,无法顺利地上下开合,说出的话也都撒风漏气。

唐晚双臂发力,把我扶起来。

“去找官大娘,只有她能……她能对抗……那只……死了的蝉……”我艰难地说。

话虽这样说,我也不能确定官大娘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唐晚把我搀到西屋,扶我上床躺下,低声说:“你自己当心,我马上去找官大娘来。”

她转身向外走,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消失在门口。

我躺着,眼前天旋地转,屋子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所以,我只能闭上眼,什么都不看。这下,我的耳朵可遭了殃,嗡嗡声、诵经声响成片,一刻不得安宁。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主上喜欢什么,臣子们就去做什么,以此来讨主上的欢心。这是人性中没办法避免的事,古今一同,未能更改。我老婆子算计来算计去,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是从你身上打开缺口了……”屋里有个陌生的老女人开口说话,就在床前五步之外。

我起初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所以不加理会,在心里默默计算唐晚的脚程,算计她什么时候可以带官大娘回来。

“我老婆子是楚王麾下,但凡有其它办法,绝不会未经允许就上门来见。可是,你把东西藏得太严实,我挖地三尺都找不到。我放出天蝉,要从老夏身上找线索,可天蝉又被你射杀了。你说,这一件件一桩桩的,我能不跟你算算帐吗?”那老女人继续说。

我将右眼睁开一条缝,望向床前。一个穿黑衣的老女人正站在那里,左臂弯里挎着一个竹篮,笑眯眯地望着我。

“你是……谁?”我昏昏沉沉地问。

“我说了,我老婆子是楚王麾下。”她回答。

我没听懂“楚王麾下”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对方又全然陌生,心里不禁有些惊诧。

“那东西究竟在哪里?”她走到床边,俯身看着我。

她的头发半灰半白,额前的发用一个黑色的塑料发卡别上去,露出皱纹极深、肤色苍白的前额来。

当她凝神看着我时,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刺得我无法跟她对视。

“什么东西?你到底是谁?”我反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对方也是为“神相水镜”而来,并且不属于燕歌行、日本人的两大阵营。

“你这孩子,调皮,真调皮!”她冷笑着说。

“调皮”二字本来带着一些溺爱、怜爱之意,到了她的口中,竟然透着说不出的恶毒。

“你要知道,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但我不愿意那么做。我已经答应楚王,要做个好人——做个大好人。”她说。

我这次听清楚了,她说的是“楚王”这个名字。

从字面上解释,“楚王”当然就是“楚国之王”,而楚国早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从此之后,再也没人以“楚国人”自居。现在,我们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奉行的是“统一中国”的法令和规则,何来“楚王”这个人?

“楚王是谁?”我问。

如果不是情势险恶,恐怕我真的会以为这老女人是站出来搞笑的。

“楚王就是楚王,你不要管,把那东西交给我老婆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回答。

我勉力摇头:“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低低地冷笑起来:“做个好人?做个好人真的太难了。不管到什么时候,好人难当啊……”

随即,她的右手伸进竹篮里,再拿出来的时候,手背上赫然多了一只高举着双钳、怒挺着长尾的黑褐色蝎子。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52815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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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灵异小说 《奇术之王》

作者:飞天
最后更新于:2017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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