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开》:1.家住陇东塬

 

------1.家住陇东塬------



从陇东塬北梁山麓往西,翻过三四道起起伏伏的小山丘,再沿着一条W型羊肠小道径直走去,就可以到达云霞家的窑洞。云霞家的窑洞和陇东塬其他地方的窑洞一样,都是先选好一块地基地貌较为平坦的山中平地,再从平地上挖一个大坑,这个大坑便是将来的院子。院子挖好后,将一面做成门廊,人从这里出出进进,然后从其他三面掘土,做成大小不一的窑洞。这种窑洞最大的特点是冬暖夏凉,冬天不怕寒风吹刮,夏天不怕烈日暴晒。当然,云霞家建造这样的窑洞,除了考虑“冬暖夏凉”这个因素外,更主要的是可以节省原材料,大不了多花些力气,农村人有的是力气。

云霞家里总共有三孔这样的窑洞,东、西、北各一孔,南面是大门。靠东的一孔是云霞的卧室兼书房,靠北的一孔是云霞父母的卧室兼厨房,靠西的一孔是弟弟云刚的卧室兼仓库。家里似乎没有太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这也是云霞的父亲从旧货摊上廉价买来的。

现在,云霞的母亲正在窑洞里忙碌着。云霞的母亲本来应该到田地去干农活的,可惜四十多岁的女人已经百病缠身,只好待在家里做一些家务活,田地里的农活只能依靠云霞的父亲一个人了。云霞家的厨房正面是向阳的,透过晒得热气腾腾的窑洞门窗,可以看见远处绵延不断的群山,那些群山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安详而静谧。山洼间,云霞的父亲正在田地里劳作,一只黑狗在山洼间跳上跳下。向另一个方向看去,映入眼底的是一幅色彩绚丽的“油画”:近处是一洼葱葱郁郁的杏树林,树头上挂满了青黄相间的杏子,有的杏子已经熟透掉落到地上,几只小猪在地上啃吃杏核;较远处,一片又一片黄澄澄的油菜花肆意地绽放,一些采蜜的蜜蜂和蝴蝶萦绕其间;更远处,一群洁白的羊在蓝天白云下面漫无目的地游荡,仿佛天上飘过的朵朵云彩……

天地之间隐隐传来山歌声,歌声悠扬而高亢,透着一股塬上汉子特有的野性:

高高塬上的牡丹花,

哥哥心上的妹子娃。

羞羞答答见不上她,

白天黑夜把你牵挂。

……

高高梁上的刺玫花,

哥哥心上的妹子娃。

实切切把她抱一下,

害怕毛刺儿把手扎。

……

因了这山歌声,本来十分贫瘠、干涸的山梁和田洼显得有了一些生机。在城市里待久的人,初次来到这里,也会被当地淳朴的风土人情和异域的自然风光所感染、所陶醉。但对于云霞的父母和云霞、弟弟云刚来说,他们一年四季就生活在这里,生计的重担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情欣赏这些被城市人看成是“油画”的风景?所以,这一切在他们的眼里显得极其平常不过了。当然,现在云霞家里有一件天大的喜事,那就是云霞考上了大学。今天,云霞和弟弟云刚一早就出门了,他们每人提着一箩筐杏子到山那边的公路上去叫卖,目的是为云霞筹措一点上大学的盘缠。

山梁豁口之外,一条公路在山洼间曲折盘旋,各种车辆络绎不绝。这是云霞家通往城市的唯一通道,这几年云霞上高中走的也是这条路。现在,云霞和弟弟云刚,还有村子里的几个孩子都提着装满杏子的箩筐,他们跟着过往的车辆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叫卖。

一个女孩子喊:“卖杏子啰,卖杏子啰——”

“吱呀”一声,一辆豪华小轿车停在了路边,几个城里人从车里跳出来,围在装满杏子的箩筐前开始挑拣杏子。

“杏子酸不酸,姑娘?”城里人一边挑拣杏子一边问。云刚站在旁边大声喊道:“不酸,甜着哩,不信你尝。”说着,把一个大杏子往城里人的手里塞。

云霞也帮腔说:“一点不酸,酸了不要钱。”

城里人吃完一颗杏子,把杏核吐到地上,又继续挑拣杏子。云霞把掉地上的杏核捡起来装进了口袋,这些杏核积攒起来还可以卖钱。正在城里人挑拣杏子的时候,又有几辆小轿车停在了路边。很快,几箩筐杏子就卖得差不多了。弟弟卖完一箩筐杏子,跑过来将一沓零碎钱塞进云霞手里。

云霞说:“你留着自己用吧。”又一次把钱推给了弟弟。

弟弟生气地说:“姐,你要上大学,你拿着吧。”姐弟两个推让了一阵,云霞最终把钱装进了口袋,眼眶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太阳快下山了,孩子们在山坡上奔跑。云刚和其他孩子已经跑远了,云霞气喘吁吁跟了上来。看着弟弟云刚远去的背影,云霞的心事就泛上了心头:家里为了供云霞上大学,决定让弟弟辍学外出打工。想到这一切,云霞的心就隐隐作痛起来。面对家里的这个决定,云刚虽然在她当面没有说什么,但她知道云刚是极不情愿的。她几次想以放弃上大学来保证云刚上学,但父母死活不同意。

弟弟云刚在长满油菜花、黄花和洋芋花的田地里急急奔跑,云霞一边跌跌撞撞地追赶,一边大声叫喊:“弟哎——”

往事不堪回首,一幕幕出现在云霞的脑海里,像放电影看电视一样不断闪过……

初三那一年,云霞因病瘫痪在床,不得不离开了心爱的学校。那些日子里,她整天趴在窑洞炕上,一边自学课程一边想象学校里的事情。窑洞里很寂寥,唯有一缕阳光从窑洞口照进来,映在暗黄色的墙壁上,使得略显灰暗的窑洞里才有了几分亮色。

偶尔,会有几个学生来到家里,帮助她复习功课,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这时候,云霞的脸上总会呈现出无限的憧憬。

五月的一天,学校举办英语大赛,在云霞的强烈要求下,爸爸终于用自行车将她驮送到学校,她最终坚持参加完了英语竞赛。发榜的那天,云霞竟获得了全校初三级的第一名。后来,云霞的病稍微好了一点,她就坚持去上学。

中考前夕,云霞天天去诊所打吊针。每次,她都让护士阿姨在她的左手上扎针,她要用右手做作业。就这样,云霞一边打吊针一边坚持完成了每天的作业,几乎没有落下一堂课。

护士阿姨感慨地说:“为啥不叫一个同学来帮助你啊?”

云霞回答说:“大家都忙着复习准备中考。”护士阿姨看着云霞瘦弱的身体,流露出关切、爱怜的眼神。

云霞考上县一中后,一中的班主任发现了她的病情,对她格外照顾。班主任鼓励她向S省的《妇女与婚姻》杂志写了一封求助信,把自己的情况作了如实反映。

不久,那家杂志登载了云霞的情况,一些社会上的爱心人士陆续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纷纷寄来了钱、药和其他物品。其中一位广东的陈先生,不仅给云霞汇来了治病用的钱款,还经常给她写信,鼓励她坚强起来。在陈先生等好心人的帮助下,云霞前后去了县城,还有兰州、西安等地方的几家医院,虽然病症没有彻底查清,病根也没有根除,但她终于可以站立行走了。

这之后,云霞一边治病,一边继续在县一中读书。由于云霞认真、细致,学习成绩突出,理所当然当上了班长。自己虽然有病在身,却经常能关心班上其他同学的学习,同学们都亲切地喊她“霞姐”。

数学教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因经常参加一些社会活动,致使全班学生的数学成绩一落千丈。霞姐和几个学习优秀的学生轮流为班上的同学讲解数学,复习功课。没想到,高考成绩出来后,他们班的数学成绩竟然跃居全县第一。

云霞如愿考上了大学,家里高兴之余,决定让弟弟辍学去外地打工,以帮助家里供云霞完成学业。对于这样一个决定,云霞纵使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不愿意,也改变不了弟弟的命运。想起这一切,云霞的心里异常难过……

看见弟弟云刚消失在油菜花尽头,云霞泪流满面,情绪不能自已……

九月初,云霞终于要离开家乡了。亲人们相送到村口,东家大妈塞两个鸡蛋,西家阿姨掏出一双鞋垫,诉不完的浓浓乡情,道不尽的重重嘱托。弟弟云刚背着云霞的行李一直把她送到了县城火车站。

在县城火车站,高考落选后又在Z县一中补习的几个同学也来为她送行。列车慢慢启动了,云刚和高中同学在站台上一边奔跑一边深情地喊着:“霞姐,保重啊,霞姐,一路顺利啊……”

列车向西而去,离家越来越远,曾经熟悉的那个小县城被远远抛在了身后。这次父亲本来是要送她去省城的,但走前两天母亲的胃病又犯了,只好让弟弟把他送上了火车,弟弟也要在县城办理外出务工的手续,所以她只好独自一人离开了家乡。

车厢里人满为患,连走道里也坐满了人。一帮外出打工的民工挤在车厢与车厢连接的过道里,一边说着家乡话一边打量着学生模样的云霞。

一个年龄三十岁左右的农民工试探地问云霞:“是上大学去吧?”

云霞矜持地点了点头,农民工们脸上露出十分羡慕的神情。三十岁的农民工点燃了一棒旱烟,咕噜着说:“上学好啊,上学好啊。”

不远处,一个学生模样、同样背着行李的男孩子观察了云霞好一阵,最后忍不住挤过来问:“你考到了哪个学校?”

云霞看见有人这样问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长相英俊的高中生,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云霞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心里想,这个高中生好面善,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有了这样一种想法,她便有了和他做进一步交谈的愿望。转而又一想,第一次出门,怎么能随便与一个陌生人交谈,故而又矜持地回答:“师大。”

一听说是师大的,那男孩惊喜地说:“我也是。你是哪个专业的?”

云霞惊讶地:“真的?你也是师大的?”云霞做梦也没有想到,在火车上还能碰上考到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听到对方问自己是哪个专业的,她有点自豪地说:“上的是中文系。”

男孩子由衷地赞叹:“啊,将来的女作家!”

云霞心里一惊,他居然说我是将来的女作家,那么大的一个理想,她何曾想过。她有点羞涩地问:“那么,你呢?”

男孩子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成绩一般般,只好学音乐啦,我上的声乐专业。”

一听说声乐,云霞想起自己班上一些学声乐的,文化课成绩的确一般般,有的还很差哩。她想,眼前这位男生的文化课成绩也许不怎么样。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声乐?那你还是将来的歌星哩。”

“哪里,哪里。”男孩子似乎很淡定,不像她们班那些学声乐、学画画的,心里大都有一点自卑感。看到男孩子无所谓的样子,云霞也就释然了。

一路上,云霞和那男生从陌生到相识,他们慢慢聊了起来。在列车的“咣当”、“咣当”声中,两个年轻人又说了不少话,大都是高中阶段的一些话题,什么月考啦、周考啦,考前冲刺啦,等等。

聊到后来,那男生竟自报家门道:“我叫张竞飞,Z县二中毕业的。”

云霞一听是Z县,大喜过望:“啊呀,我是Z县一中的,咱们原来是老乡。”

张竞飞同样是大喜过望:“是啊,咱们是老乡。要不,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云霞脸上露出既兴奋又羞涩的笑容,张竞飞也是嘿嘿地笑个不停,两个人似乎已经很熟悉进而有点相知了,关系拉近了不少。

在“咣当”、“咣当”声中,夜幕慢慢降临了。列车冲出山洞,越过山梁,渐渐向灯火辉煌的省城——金城奔驰而去。由于经历了一天的辛苦乘车,云霞坐在行李上。靠着车门悄然睡着了。张竞飞则站在云霞旁边,眼睛朝忽明忽暗的车窗外望去。

云霞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云刚送她上了火车之后,也和几个农民工坐上另一列火车走了,那列火车似乎一直向北开了去,穿过一片戈壁滩,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里,漫天遍野的向日葵长了一地……

云霞一觉醒来时,列车已经进入市郊,终于到站了。云霞在张竞飞的帮助下,两个人走出了车站。车站上已经有师大的学生在等待着他们。这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接待的人把他们领到候车室一个临时休息间,这里已经有十来个前来师大报到的学生,接待的人发给他们每人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并说等到天亮就有校车来接他们。

云霞一边吃面包一边回想刚才做的那个梦,可能是在家时说过云刚要去内蒙打工的话,所以就梦见了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及漫天遍野的向日葵。她听去过内蒙打工的人讲,内蒙的向日葵驰名全国。

云霞一脸疲倦地想云刚的事,张竞飞凑到云霞旁边说:“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云霞吃惊地想,我做梦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没等云霞说什么,张竞飞又道:“你刚才说梦话,什么缸、什么缸的,我想你可能是渴了吧,想喝水了?”

一听张竞飞的解释,云霞扑哧一声笑了。云霞欲说“不是缸,是云刚”,不等她张嘴,张竞飞又开起了玩笑:“坚持吧,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云霞忍不住笑着说:“老乡,你真幽默啊。”两个人都嘿嘿笑起来,本来十分困倦的她,在张竞飞的感染下也不感到困倦了。他们的这种情绪也影响到了旁边的人,因为都是师大的学生,大家通过打招呼相互之间已经熟悉了起来。在大家的谈笑和相互介绍中,黎明前的“黑暗”慢慢过去了。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96721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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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青春言情小说 《丁香花开》

作者:李迎新
最后更新于:2016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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