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杰 花木脱胎令

博物着眼于生活世界，离不开饮食起居。本人同情博物，却并非各项都喜欢。...

作者 刘华杰（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编 许小编 刘小编

博物着眼于生活世界，离不开饮食起居。本人同情博物，却并非各项都喜欢。

这年头学者聚会也常腐败一下，或唱歌或喝酒。歌很难听，驴哼鸡鸣，但勉强忍受；酒则费时伤身，难以应付。天长日久，俺这种不会喝的也总结出点反制策略：实在不行时，只喝两种，要么五粮液要么茅台，于是挡住一多半（于酒徒，好酒一般不舍得浪费在俺这般不嗜酒者身上）。

会喝的高兴起来总喜欢硬灌量小的，让人不解。不喝、少喝，那是不给面子；喝吧，又无甚缘由，喝下遭罪。每逢此尴尬时刻，便想起“唐人饮酒必为令以佐欢”。吆五喝六、七八乱叫，无缘无故灌酒，当然不行，饮者即使这时候也要斯文一点，所谓“闲征雅令穷经史”。



《红楼梦》第62回宝玉出主意行令，众人玩起了“射覆”，既而拇战、占花名儿、限酒面酒底等。行令前斟满杯，未饮先行之令为酒面，饮后行之令为酒底。湘云提出，酒面要包含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时宪书（即历书）上的话，加在一起凑成一句话。酒底是要关人事的果菜名。宝玉一听觉得难，如今文学教授也不会觉得容易。黛玉为宝玉解困。让他多喝一钟替他说了一个：

酒面：落霞与孤鹜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

酒底：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

看明白了吗？黛玉是个文化人，曹雪芹也把她描绘得颇懂诗书、博物。

上述酒面首句来自王勃的《滕王阁序》，二句改编自陆游的《寒夕》，三句“折足雁”道出骨牌副儿名，四句说出曲牌名“九回肠”，末句引《礼记·月令》说出秋季。酒底提到作为植物果实的榛子和捣衣石的砧板。当然也是有典的，何逊曾有“砧杵鸣四邻”、李白曾有“万户捣衣声”的句子。榛与砧同音异义。

对于今天我们不学古代文代的人，《红楼梦》的行令，着实难了。不过，也有相对简单的。

何小颜在《花与中国文化》中讲到一种酒令“花木脱胎令”，与名物和博物有关。要求是说出三字花木名，但不得有草字头和木字旁，还不能说出“花”“木”（我再加上一个限制，不得有“兰”）字，误者罚酒一杯。举例：夜来香（茄科植物），映山红（杜鹃花科植物），剪秋罗（石竹科植物）。

汉语中三字植物名多得很，但加上前面提到的约束，有许多不能说，如马褂木、唐松草、番红花、波斯菊、柳穿鱼、烟管蓟、虎尾兰等都不能算。

你能一口气说出多少？提示若干个：活血丹、仙客来、刘寄奴、晚香玉、曼陀罗、盘龙参、假报春、隔山消、川续断、臭牡丹、香附子、麻花头、婆婆针、挂金灯、美女缨、七筋姑、山麦冬、一品红、千里光、平车前、龙吐珠、北苍术、徐长卿、看麦娘、猪殃殃。

小问题：

（1）请你接着说出两条花木脱胎令。

（2）写出上述25个名字所对应植物的科名。

[本文原刊于：《中国科学报》2015-10-16，第11版。]

    关注 科学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