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08:一个人,一座岛(六)

 

编辑完今天的推送才发现全文除了黑一所大学和一种植物以外就不剩下什么内容了……...



一次旅行很难同时做到随性和尽兴。安排得太松散,就注定留下一些遗憾;安排得太紧凑,又考验自己的体力。如果前半程玩的清闲自在,却一直执着于游览很多景点,那么后半程的路线就不得不连接尽量多的地方,各个目的地之间的交通也要做到最简。如果这时走进了一个路况复杂、方向多变的地方,就只能自认倒霉。新加坡国立大学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我对新国大的学术声誉没有多少了解——似乎南洋理工大学给我留下的印象更多一点。但是我的听说过确新国大的华语辩论,知道是个强队。为了确认这个印象,刚才去网上专门搜索了一下,倒是没有记错。又顺便看到香港大学的华语辩论也很厉害,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学期又浪费了一些机会。但是又怎么能说是浪费呢?我好像也已经淡出这个圈子很久了。承蒙小伙伴看得起,有时还愿意听我说一些想法,但是我自己对于回到圈内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了。



新国大是比港大更没有围墙的大学。走出地铁站,穿过一个停车场,经过大学附属医院,没有看到任何阻拦和标志,就进入校园里了。难找的路也从这里开始。和港大相似的是,新国大校园里的很多教学楼并不在同样的海拔高度,需要从不同楼层出入。而港大至少有一条贯穿全校的大学街,让游客不至于距离主要的建筑太远。在新国大,建筑要分散得多,道路也没有固定的方向,很可能沿着一条主路走下去,反而和校园中心区越来越远了——如果真的有一个中心区。校内路旁的地图不仅少,而且几乎所有的建筑都用字母和数字来表示,没有图例,只有先参透字母和数字中的规律,才知道自己想去的楼的代号是什么,进而才能找到到那里去的路。为了方便,我打开Google地图,发现新国大的校区是一片看不到任何建筑的纯色。

对游客而言,一个缺少指示牌的大面积校园是很危险的。除了在烈日下爬坡带来的疲劳和干渴之外,还有可能误打误撞地走进低氧实验室。即使有地图,也没有方向感,因为几乎所有的楼都朝向不同的方向。毕竟是太阳直射的热带。幸好还有穿梭在校内的通勤车,车里有空调,在阳光下走了很久之后到车厢里吹一吹就很舒服。看起来和我选择同样的交通方式的人还有很多,通勤车里比早高峰时段市中心的地铁还要挤。



在新国大闲逛的时候,我想到我曾经长期学习过的两所学校。从物质上看,新国大是没有围墙的大学,港大是有一些围墙的大学,北京大学则是有围墙的大学。外面的人嫌围墙看起来像是隔离和拒绝的态度,然而围墙首先是规划的界限。只有在一个范围内才有可能把各个要素摆放得整齐,铅笔在文具盒里,玩具在储物柜里,食材在冰箱里,都是这样。整齐当然不意味着完美,但是当我想到新国大校内时而松散时而紧凑的建筑群时,我总能同时想起那天中午晴空下的我面对一个看不懂的指示牌时困惑的心情。

除此之外,新国大还算是一个适合清闲的游客闲逛的地方。在港大学习了几个月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么大的草坪和运动场了,校内的大会堂也是一座崭新的大楼。还有我没有去过的在地图右上方的一部分的区域,看起来是一座博物馆。校内设施可以说是齐全了。那天我走了很多名字里带有“National”的地方,早上在植物园,下午在博物馆和美术馆。新国大算是把偏重自然和偏重文化的两个部分连接起来了。



如果说大面积的可供玩耍的草坪,大概在我的整个旅途中没有比得上植物园的了。这也确实是当地居民常去的地方。那天是一个工作日,但是早上仍然有很多人去散步或跑步,不仅是老人和小孩,也有很多中年人。还是跑步的人更多一些,像我这样走走停停的才是少数。穿过草地覆盖的土丘,树林就多起来了,正好可以在天气热起来之前到树阴下面去。有两个专门开辟出的小园子,分别种姜和胡姬花。胡姬花其实就是大陆所说的蝴蝶兰,在港台好像还有其他的名字。胡姬花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和食用油有关。

胡姬花——蝴蝶兰——是一种常见的家庭观赏盆栽。我小学的时候写过一篇周记,描写的对象就是家里的一盆蝴蝶兰。那篇周记得到了老师的好评。当然,仔细想想也不过是堆砌一些修辞罢了。小学时写作文想要得到好评很容易,没有人指望其中有什么思想,只要运用了老师关注的写作技巧就足够。到了中学,我就再也摸不清老师评价作文的标准了:我集中了我能够想到的所有的修饰和用典,老师会说观点不够鲜明;我把逻辑写得滴水不漏,老师会说还需要美化一下遣词造句;更多的时候看懂材料作文题目就是一个难题。总而言之,现在让我写蝴蝶兰,我已经写不出十年前那种文笔优美的短文了。



实际上蝴蝶兰原本就不是一种优美的植物。我在植物园看到的蝴蝶兰都无拘无束地生长在泥土里,和花盆里的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点。不仅花的颜色和形状更多,根系也更发达。很多蝴蝶兰干脆攀缘在大树的枝干上,从人行道上方横长着的树枝上倒垂下来,不用特别注意就可以看到紧紧吸附在树上的蝴蝶兰的根,无异于雨林中的绞杀植物。我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欣赏花朵的美,反而经常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肆意生长的根系捕获。看到植物强大的一面总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部小说,里面的所有的人物被一株巨大的猪笼草诱捕。这场面想想就很滑稽。可能只有一个人真的陷入不起眼的植物——也可能是动物,比如昆虫——布置的陷阱时,才会回想起自然是多么可怕的世界。

最近在看《X档案》的一集,其中的台词说,大自然完全不在乎我们的生死。于是又想起胡姬花强有力的根系,想起猪笼草紧闭的叶片,想起广州七星岩景区背后有一片整齐地死去的树林。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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