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护士的诗：乘着蒲公英去远方（组诗）

——5•12国际护士节写给敬爱的护士姐妹们...

如果五月

然后，五月的繁忙千姿百态

为劳动披红戴花

为青春修剪长发，收拾轻狂

为夏天准备开哪些花，下哪些雨

为小满准备百鸟齐鸣

做窠的枝枝叶叶

为我复制了南丁格尔的脚印

和那盏不灭的提灯

也准备了一批新疾病，新处方

以及加到走廊的床铺

如果在五月留置一枚月亮

必有一束银色化成宝剑

把我握在手里

免得邪恶纠缠没完没了

必有一把月光化作偌大柔情

让奔忙午夜的我，如同

躺在她的怀里，倾听星子之声

必有一段弧度弯出时光

退回我的青春，相思，美酒

醉在明天和远方里

日月同辉。我知道——

那是讨好君王龙颜大悦的技法

可我，还是幻想

投到水里的半阙弦月

会打针，会送药，会护理疾患

能救死，也能扶伤



一枚羽毛更改了我

被上帝加冕雪白的桂冠

是从走进象牙塔开始的

帽子，鞋子，一袭白衣

以及床单，被褥，墙壁和灵魂

据说，此类支言片语的洁白

都是天使恩赐人间的羽毛

我敬她，爱她，做她，活她吗？

一枚翎羽，像一把双刃剑

瘦削了我，也重塑了我——

我不能按起初的思路

归纳白天，黑夜

因为我的白天，不全是白天

夜晚也不全是夜晚

阳光正浓时，我睡意正浓

午夜忙于黝暗，我忙于

和死神抢夺一条生命

我不能以开始的心术

择善而从，弃恶而行

命和命面前，同样草木一秋

生与死的瞬间，来不及审美

命高，命溅，命大，命小，都要救

因为他们流出的血，都是红的

我不能用原有的花香、星辰

点缀脚下的路

这条路上，伤痕丛生，病魔伏击

我的守候，延伸一径葱绿

绿色打开，痛苦就化成飞鸟

风吹，霜袭，我都守在路上

因为它通往远方，也会误入天堂

是的。那枚洁白的羽毛

还把柔弱的小身子骨，变硬



我是护士，也是女人

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

花一早上的时光，梳妆打扮

强调眉宇，规划唇色，证明发式

反复挑选最能遮盖缺陷的裙子

鞋跟细高一些为好

走起来，路也绰约挺拔

一番网费心思的打扮

只是喂养了一段路程的目光——

从居室通往病房

摘掉手饰，擦去口红

努力把束起的马尾塞进帽子

脱下生风带香的大摆长裙

换上类似裙子的白大衣

收紧腰围，算满足了我的虚荣

脱去高跟鞋，换上适合走

也适合跑的软底白鞋

再对照镜子，修整好衣冠

新一天，才可以开始



病人，你是我什么人

你是我什么人，你一来

我抛开卧病在床的老父

守在你的床旁，为你翻身扣背

端水喂药，守护生命体征？

你是我什么人，你一来

我顾不得嗷嗷待哺的儿子

奔到你的身边，为你心急如焚

楼上楼下来回奔跑，救治？

你是我什么人，你一来

我就要背过身去擦干泪水

委屈换微笑，忧郁换暖言

用和风细雨，趋散你的恐慌？

你是我什么人，你一来

即便把白说成黑，把风说成雨

我也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用忍辱负重，抵挡扭曲的心灵？

你是我什么人，你一来

我的一切以你为中心

呼之即来，唤之即从

用我孱弱的体能，换你无穷的未来？

你是我什么人，你一来

我的青春为你落，华韶为你开

一盏心灯，亮了你的前辈、今生

暗了我的水木年华？

你是我什么人？

其实，我从未见过你

你也唤不出我的乳名



我是如此的轻

我的轻，已成永久定局

最好发不出一点响动

说话轻，走路轻，关门轻，操作轻

轻若天空飘飞的蒲公英

自己含着自己的种子，寻找

一块岩石的缝隙

好让扎下的根，因为用力

发出一些必要的声音

我的轻，没有了反意词

空虚的隐喻，让我昼夜兼程

白色，微笑，天使，神圣

这些一轻再轻的绒毛

无论怎样用力，怎样叠加

也重不过一滴水的透明

高不过一座山的倒影

乘着蒲公英，我还在向前飞

飞着，飞着。护士——

一声疾呼击中后背

身不由己，嘴里含的种子

震落地上，深入土壤



我比天使情真意切

郁闷什么

不就是黑夜偷换了黎明吗？

我准备了比阳光还明亮的自己

等你，就等于白天增加一个白天

别祈求天使会把爱分给你

被神话赤露的翅膀

浪漫得发不出任何真情实感

来吧——

在你被风沙刮出一道口子

流出痛苦的时候

我准备了比森林还茂密的自己

为你阻挡风沙，缝补破绽

到这里来吧——

在你被冰雪冻伤了肢体

灵魂寸步难行的时候

我准备了比炭火还有温度的胸怀

为你破冰溶雪，捂热整个冬天

……

不知怎样的自己

才是你眼里最好的我？

容我再度繁茂，容我再度——

你的温度，留在我的体温表上

你的忧郁，被我的血压仪打开过

我亲手滴入的液体

参加了你的激情与速度

我亲手整理的床铺

安置了你无家可归的梦

2016.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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