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异》第八节 胡市里的小小算盘

【导读】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召募赴蓟门，军动不可留。千金买马鞭，百金装刀头。闾里...

【导读】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召募赴蓟门，军动不可留。千金买马鞭，百金装刀头。闾里送我行，亲戚拥道周。斑白居上列，酒酣进庶羞。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

在本微信“三国故事”的【看小说】专栏可查看所有三国志异系列。鸡公寨往南约一百五十里地是幽州右北平郡治土垠城所在地，作为边疆重镇，这里虽比不上中原内地城池那般繁荣和大气，但也非鸡公寨这类流民聚集的小村落可相比较。约四丈高的土夯城墙巍然耸立，连绵数里，城墙内，房屋鳞次栉比，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由于与乌丸、鲜卑、扶余等外族聚集地搭界，城内居民鱼龙混杂，语言自然也是南腔北调。

太平的时候，这里的胡市名声远扬，仅次于上谷郡；而一旦边境战事爆发，最先反应的恐怕就是土垠城的大门和戍楼上的郡兵了。离上一次鲜卑人大规模南下“打谷草”已经有三年了，跟随张纯、张举叛乱的乌丸人三年里也归顺的归顺，讲和的讲和，所以这几年住在城里的百姓还算过得安定。

每逢初一、十五是胡市的开市日，散落在县城周围十里八乡小村落的村民们都会大批大批地进城，而内迁至右北平郡长城底下的乌丸汗鲁王乌延的部落也会派人进城，用他们的马、牛、养来换取汉人的盐巴、粟米、布匹、瓷器和铁器。

乌丸人在鲜卑统一之前也曾强大过，不过昙花一现。东汉桓帝时，鲜卑大王檀石槐统一了鲜卑东、中、西各部落，以强大的军力迫使乌丸人不得已内附汉朝，自此散居在辽西、辽东、右北平、上谷、代郡等地。其中辽西乌丸大人丘力居实力雄厚，有五千余部落；辽东属国乌丸大人苏仆延，有一千余部落；上谷乌丸大人难楼，有九千余部落；右北平乌丸大人乌延，有八百余部落以及代郡的乌丸大人能臣氐，也有好几千部落。且说这乌延，正是当年攻打鸡公寨的罪魁祸首，不过此时，他已经从了良，归顺朝廷，被封为汗鲁王了。

今日是十五，正是胡市开市的日子，土垠城里最热闹的时候来了。北方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就变了天，豆粒大的雨点猛地砸了一阵后，转眼又停了，空气中恢复了闷热，知了在鸣个不停。令狐商愤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诅咒了几句天气后，收起他那把破了好几个洞的旧雨伞，又急匆匆地上路了，他要去碰运气，尽管一直在受别人的白眼。



“掌柜的，你们这儿要雇人么？”他自己都很怀疑这个卑微的声音是他发出的，然而事实上就是。“去去去，正忙着呢，我们这儿用不着——”这已经是第几十次被拒绝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去马市那边看看吧，毕竟是我的老本行，或许有人能用得上我！”令狐商将斜跨在肩上、用一根脏兮兮的绳子拴着的算盘拨到屁股后，又继续往前走去。

忽然，迎面走来一群人让他觉得有些怪异，只见来人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少年，除了三个士子和一个中年人外，个个穿着野兽皮缝制的短襟衣服，背上背着弓箭，腰里插着环首刀，眼神四处飘荡，仿佛对周围一切都充满好奇。为首四人气宇轩昂，龙行虎步，都是些练家子，可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而身材却似赳赳大汉。“一定是些山里的孩子吧！”令狐商心道。

迎面而来的少年看令狐商却是另一番光景，乱糟糟的头发，看样子很久没有梳洗了，破旧的长衫套在骨瘦如柴的身体上，有些滑稽，不过最好笑的还是他斜跨在肩上的算盘，随着走路，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不拿眼睛看，别人还以为是叫花子打上莲花落了。

少年正是黄弈一行，为首的四人便是赵云、田畴、田豫和黄弈。从鬼谷出来后，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至今日才来到土垠城。此次出谷，他们计划首先到土垠城买马雇车，其次去无终田畴家，再次去渔阳田豫家，之后去幽州郡治广阳蓟县看看，送赵云回冀州常山真定县后，最后去邺城接黄弈母亲。

刚一进土垠城，众人便被城里热闹非凡的场面吸引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小吃琳琅满目，各种叫不出名的玩意儿千奇百怪。众人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东瞅瞅，西看看，惹得别人也把他们当猴戏看。

正玩得兴致，突见一队人马疾驰而过，来骑人手一杆白蜡杆长槊，身披银甲，头贯银盔，胯下白马矫健雄骏，白色披风随风飘荡。为首一将身高八尺有余，肤黑，国字脸，眉若飞剑，眼蕴寒星，颌下三缕长须齐平胸前，只见他端坐马上，稳如泰山，身上散发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真是一副英姿勃勃、威风凛凛的大将风度！

“快看，公孙将军带着白马义从出来巡城了。”一个摊煎饼的小贩指着远去的马队，带着崇拜的口吻说道，“真是个大英雄啊，咱土垠城有了他，老百姓可以多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了！”

“那可不是，有了白马将军的武功，再加上刘牧守的勤政，幽州这几年太平了不少，但愿咱大汉多几个这样的文臣武将，重铸太平盛世！”一个卖小菜的菜贩在一旁搭腔道。

“这位大叔，刚才过去的可是公孙大人？”听到众人议论，赵云凑上前去问道。

“这还能有假？年轻人，看样子你是山里人吧，白马将军都不认识？”摊煎饼的小贩奇怪地看了眼赵云，带着一丝嘲讽道。

“嘿嘿，大叔说得对，我是山里来的，不过虽然不认识公孙大人，但却早有耳闻。”看小贩惊诧的神情，赵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年轻人，羡慕公孙大人吧？那就要拿出勇气和志气来，也跟他一样建功立业啊！我们若不是年纪大了，要托儿带口，否则早跟随他去建一番功业了。”菜贩看了看赵云的窘状，笑着说。

听着街上小贩们的议论，赵云呆呆地望着马队的背影出了神，这偶像的力量、想当英雄的情结发酵般地在他心里越酿越深，以致使他回到真定后没多久，真的带着一帮后生投奔了公孙瓒。

“云师兄，别看啦，人都走那么远了，要羡慕人家，待会你自己也去买匹白马骑骑不就得了吗？”田畴吃吃地揶揄道。

“豫师弟，你找打——”被点破心思，赵云俊脸一红，追闹着田豫朝马市奔去。鲜于三人则带着随从与黄弈等人暂时分开，去右北平郡府公干去了。

马市买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作为军需品，大汉帝国除了在汉武帝时设置了马官，鼓励养马外，其他皇帝都不怎么重视马政，东汉末年的马政更是形同虚设。没有马就没有骑兵，没有骑兵，在冷兵器时代作战，就只有防守或被动挨打的份。这个浅显的道理，历朝历代封建统治者并非不懂，可为什么一直不改变这种状态呢？关键还是不图进取、贪图安逸、知足常乐的民族性原因造成的。

这“天朝上国”的花花江山已经够大了，海外或者塞外那些蛮荒之地要了也没什么用，还要费钱费粮去管理，不如守着祖宗留下来的一亩三分地，够咱们吃一辈子了。等到了近、现代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世界早被别个瓜分完了，为中华民族拓展生存空间的机会也没有了，可这一亩三分地养不活子孙后代，咋办？那就只好“挥刀自宫”，自己让自己断子绝孙。

对外呢！没回过神来之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上至皇帝下至庶民，这心里头就是有那么一股子优越感，喜欢当大哥吧！又不肯做美国那样的大哥，冒出个孔夫子整个破儒教，首先用仁义来作茧自缚，捆住自己的手脚后到处喊，咱是讲仁义的大哥，只要你们给了大哥面子，大哥就给你们里子，你们也不要害怕大哥打你们，你们看，我这个大哥从不发展进攻性武器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比如骑兵。

正是这种延续千年的畸形心态，搞得强大时，特好面子，衰弱时，又特委屈。后来有些年头被小弟踹了一脚或挨了一耳光后，心里头就特愤懑，当年哥们是怎么对你的，你这个白眼狼，趁大哥没吃饱饭，就反过来这样对大哥？这也太不仁义了吧！

哈哈！人家要的就是你仁义我不仁义，你仁义了咱好日子跟你混，不差钱，我仁义了，咱就得世世代代做小弟，连过把大哥瘾的机会都没得，那怎么行？

好了，被打了，委屈了，咱这民族有时还算争气，往往能学学勾践卧薪尝胆，奋发图强一把，于是会出汉武帝这样的人，不用送女人送岁币，也能打得匈奴屁滚尿流，可关键的是，没过几天，咱又好了伤疤忘了痛，于是有了五胡乱华、八国联军、大日本皇军等等。此乃题外话，打住不提。

由于乌丸、鲜卑的“武器禁运”，马匹在边疆非常走俏，而到了中原内地则更为稀缺，去年曹操从洛阳逃回陈留己吾起兵时，翻箱倒柜也只找出了几匹劣马。黄弈等人在马市里经过一番调查摸底，打听出来的马价让他们瞠目结舌。一匹健马在边疆售价五千至一万铢，相当于一个农民近半年的伙食开支，而在中原内地的售价更是天价，一匹高达数万甚至数十万，比如耕马、车马每匹八千至二万铢，战马每匹二万至十万铢，宝马则售价二十万铢以上。而耕牛售价每头四千至八千铢，猪每头六百至一千八百铢，羊每只三百至五百铢。

众人聚在一起一合计，如果将从山下带下来的两只白虎皮和其他动物皮一起卖掉的话，再加上当年黄锦留下的金块，大约能买五十余匹马。“要不我们也做一回商人，从这里买些马，赶到冀州卖掉，再从冀州运些紧俏的商品回来，这样来回一趟，我们便可以赚数倍的钱，有了钱，就可以招募流民屯田了。”黄弈突发奇想道。

“万万不可，士子从来便是以耕读修身齐家平天下的，岂能像商人一样唯利是图，有辱斯文呢！”田畴一听黄弈这个提议，吓了一跳，赶紧出言反对。

“士、农、工、商、匠，这商人的地位最贱，朝廷都明令商人三代以内不得为官，弈弟，你是名门望族的子弟，绝不可做有辱门风的事。”田豫也赶紧制止道。

“管他什么士、农、工、商、匠，摆在眼前的钱不赚，那不是白痴吗？再说又不是长做，偶尔做一回嘛！”听到有钱赚，黄邵最热情，这小子除了胆小外，还最贪财。

“一回也不行，豫弟说得对，弈弟不能干这事，不但有辱名声，而且将来会被士林耻笑。不过这事也不是不能干，那些名门望族，有几家不是生意做得很大？比如当今天下的首富河东卫家，亿万家财还不是贩盐赚来的？还有冀州的甄家、崔家，徐州的糜家、陈家，江东的顾家、鲁家等都是做生意的，只不过他们从来不直接经营罢了，所以我们也可以找别人替我们干！”北宫奴接过话头道。

“找谁啊？我们又不认识什么人？”黄弈奇道。

“令狐商，你还敢回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给我狠狠打！”黄弈话音方落，忽然前面马圈边一阵嘈杂，四、五个彪形大汉围着一瘦弱青年人拳打脚踢，吓得往来的行人赶紧避让。这被打之人看起来羸弱，倒也是个硬骨头，任凭拳脚相加，居然一声不吭。

黄弈等人上前一看，不正是起先在路上遇见的那个滑稽书生吗？赵云见这么多壮汉围攻一个文弱书生，侠义之气顿生，大声喝道：“朗朗乾坤，几个壮汉欺负一个文弱书生，算什么本事?”

“哎呦，看样子还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壮汉撇下令狐商，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这群少年，哈哈大笑，“几个黄毛小子，还想学人当英雄，回去多喝几年奶再来吧！”

“你怎么出口伤人，未免小爷还怕你不成？”脾气火爆的云荣见对方出言不逊，怒道。

“怎么着，想打架？别说大爷我欺负小孩子！”一名壮汉眼角吊了吊，讥笑道。

“打架就打架，你尽管放马过来，小爷我候着呢！”云荣也不甘示弱。

这时令狐商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见帮他的人是群孩子，生怕吃亏，赶紧陪着笑脸对几名壮汉道：“几位爷，他们还是些孩子，别跟他们计较，有什么气直管冲我发便可”。

“你的帐自然会跟你算，难道还怕你赖了不成？这群黄毛小子自己来找事，不是我们招惹的，今天我就替他娘管教管教。”说完，为首的壮汉一把将令狐商推倒在地，朝云荣冲了上来。

那壮汉一招“黑虎掏心”，对着云荣当胸撞来，云荣轻身一闪，单脚一勾，便将来人摔了个“狗啃屎”。壮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怒羞成怒，哇啦哇啦地又是一招“饿虎扑食”，云荣“铁板桥”轻松避过。壮汉也是练家子，身手不弱，当即一记扫堂腿，直取云荣下盘，云荣一招“懒驴滚坡”又闪了过去。几番攻击都无得手，连个孩子的边都没摸着，壮汉大感丢了面子，越发暴躁，狂叫着挥拳如雨点般地攻来，云荣这才使出“七十二手错骨分筋手”中的绝技，

只见搂、打、腾、踢、弹、扫，变化无穷，虚实莫测；擒、拿、封、闭、拗、沉、吞、吐，声东击西、欲虚反实；手、眼、身、法、步、腕、肘、膝、肩，疾徐进退，刁拿锁扣，倏前倏后，忽进忽退。云荣身形施展开后穿行如飞，动若江河，静如山岳，没几个回合，便又将壮汉摔倒在地。

其他几个壮汉眼看着自己这方根本不是对手，知道今日碰上了硬手，遂一声喊，一齐朝云荣攻来。“小荣退下，我来会会他们。”北宫奴正待上前劝解，赵云早一声喊，揉身而进，接下场子。壮汉们没想到这点子越碰越硬，刚才那个矮个的少年身手已经了得，现在换成个高个儿的，功夫更是精进许多，众大汉围攻半晌，非但没赚到任何便宜，反被赵云三下两下全部打趴在地。

壮汉们混迹江湖多年，长期在边疆押运马匹贩卖，一般的马匪、山贼只要听到他们的名号，都退避三舍，今日栽在两个小娃儿手里，要是传了出去，日后在江湖上如何立足，当下“呛啷啷”几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准备拼命。

“都把刀给老子放下，还嫌丢脸不够多吗？”一声暴喝从马圈旁的茶肆中传来，众人寻音望去，只见一个五等身材、环眼虬髯的粗壮汉子走了出来，看架势是个跑江湖的，但偏偏一副富商的打扮，峨冠博带，后面还跟着两个年纪相仿的中年人，也皆是商人打扮，一个肥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个瘦得看上去风都吹得倒。

 在本微信“三国故事”的【看小说】专栏可查看所有三国志异系列。《三国志异》第一节：边城孺子（上）

    关注 三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