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科场路(三)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年。天宝四年(745)春,寒山已经是第三年站在了礼部贡院的门口等...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年。天宝四年(745)春,寒山已经是第三年站在了礼部贡院的门口等待开考。
第一天,帖经,寒山顺利过关。第二天为杂文,照例是诗、赋各一。寒山吸取上回的教训,循规蹈矩,按照主考所规定的程式进行,严格地考虑诗歌的韵脚、句式,考虑赋的韵脚、用典、字数,等等。总之,先规规矩矩地按照规定的要求操作,在确保规定被毫无例外地执行的前提下,再发挥自己固有的才情。这样,诗、赋都得以顺利完成。虽然就内容、文采上多少有些遗憾,但总体上还算满意。
次日出榜,寒山通过杂文考试,得以进入第三场考试——策问。进士科考的是时务策5道,所谓时务策,也就是考察考生对于现实政治的看法和处理方法,由主考命题,然后考生根据题意进行回答,条分缕析阐述自己的观点,要求在回答过程中以儒家经典为依据,能够引经据典,做到有理有据,考生的回答谓之对策,这实际上相当于今天的论述题。但是,由于策问这种考试形式推行已经非常久了,源自于汉代的贤良策问,而且历代都有利用策问这种方式进行选拔人才,这样势必有很多成型的对策,故熟读背诵这些对策是每个应考士子的必要功课,寒山也不例外。再加上过去一年中,寒山对于经史更加熟练,引经据典,条分缕析自不在话下。故而,当寒山拿到策问题目时,便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提笔刷刷而下,文思如泉涌,一气呵成。
出了贡院大门,寒山颇为自得,默道,照理不会再来这里了。三场考试结束,对于应考士子来说,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在长安城内游玩,以等礼部放榜。唐代,放榜时有两种形式,一种为“榜帖”,由主考在黄花笺上写下及第者的姓名,遣人持笺相报,因有金花压其下,故又称“金花帖子”;一种为“张榜”,即将及第者姓名抄录,并公之于礼部东墙之上,以告知天下。
士子科考后,在长安所等待的就是榜的到来,以期金榜题名,这个等待的过程对于士子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每个人几乎每天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而对于寒山来说,此时却丝毫没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因为,对于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是早点回咸阳城去,那里有他的娇妻弱子在等待着他。反正咸阳离长安城也很近,倒不如回家去等待,这样的等待也更为踏实。
陪伴娇妻弱子的日子是幸福的,丝毫没有了等待中的那种煎熬。转眼之间,已经是绿满枝头,百鸟争春了。这一天清早,院子里的喜鹊突然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难道是自己及第了?母亲、嫂子、妻子也都说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喜鹊报喜来嘛。
是啊,喜鹊报喜来!俗话说事不过三,寒山的第三次科考终于有了一个美好的结果。大概中午时分,报信的就来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左邻右舍都来了。那欢乐的场面,比起天宝元年(742)冬天,不知要热闹多少倍。
寒山进士科及第了,金花帖子在手,寒山颇觉感慨。虽然是取在乙等,但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兴奋的时刻啊!终于苦尽甘来,父亲的脸上又开始有了久已消逝的那种热切。虽然已经三次科考不第,但是此时寒山才20岁,以弱冠之年即等科第,在当时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因此,道贺的自然更是络绎不绝。
及第的寒山,有着很多礼仪要做。按照唐朝的规定,新科进士要过堂谒相、谢座主、赴朝集等等。所谓的过堂谒丞相,也就是新进士要在主考的带下,到中书部堂拜谒宰相。在拜见时,由该科状元出行致词云:“今月日,礼部放榜,某等幸忝姓名,获在相公陶铸之下,不胜感惧”,说完,状元作揖而退,其余进士则一一报姓名,完成之后,在主考的带领下离开。在拜过宰相之后是要拜座主,所谓座主就是当年的主考。所有登榜的进士在状元的带领之下,到主考府谢恩,并执以弟子礼,自称为门生,而主考则为座师、恩师。
完成这两个礼仪之后,接下来就是进士们之间的相互庆贺。通常在拜过座师之后,同榜进士会自凑钱币,宴饮同庆,以叙交情,这也就是通常所说同年之好。所谓的同年,也就是同年中进士。接下来就是“曲江大会”和“雁塔题名”,这一些对于进士来说,都是无上的尊荣。
在长安完成这些礼仪之后,寒山返回咸阳。这回寒山的回来可是大不一样了,所谓衣锦还乡嘛。进士在当时可是大受重视的,天下士子每年也就二三十个能够进士及第。于是乎,咸阳城的长吏僚属、文人墨客、远亲近属、故旧相知,照例又是庆贺连连。寒山一家这段时间也是陶醉于喜悦之中,享受着进士及第所带来的无上的荣耀。
真是可谓一朝得进士,天下皆相识,进士及第的寒山自然是再度文名远播了。但是,在唐代,进士及第只是取得一种出身,而并不意味着你马上进入了仕途。换而言之,进士出身实际上是获得了为官的资格,但是能不能为官,还需要再进行考试。这个考试称之为“释褐试”。褐,即褐色,也就是通常百姓所穿的衣服颜色,借以指代平民。释褐试是由吏部掌管的(武官由兵部掌管),实际上是在进士之中选择可以为官者授予官职的一种考试,因此,对于进士来说,这是通往仕途的“关口”,故又称为“关试”。关试在吏部的南院举行,“(开元)二十八年八月。以考功贡院地置吏部南院。以置选人文书。或谓之选院”,关试并不是每年都有的,在寒山这时,基本上是每三年一次的,“初,吏部岁常集人,其后三数岁一集”。关试之所以成为关试,除了它是进士为官的必经之关,还意味着此关难度非比寻常。对于登第的士子来说,有的时候,它简直是难不可及的。以诗人韩愈为例,四次参加礼部进士科考试,方于贞元八年(792)进士及第,时年二十五,后三次参加关试,都没有通过,十年依旧一平民,对此,不觉愤懑无比,“四举于礼部乃一得,三选于吏部卒无成;九品之位其可望?一亩之宫其可怀?遑遑乎四海无所归;恤恤乎饥不得食,寒不得衣;滨于死而益固,得其所者争笑之;忽将弃其旧而新是图,求老农老圃而为师。悼本志之变化,中夜涕泗交颐。”进士科的考试,已经是很难了,“七十少进士”,可是,进士之后,依旧还是要耽搁于关试,最后导致象韩愈这样的失意、愤懑、无助,也是可以理解了。寒山也是自负甚高,三试于礼部,卒等乙第,在当时已属不易,可是,吏部的关试的,对于寒山而言,又将会是怎样的呢?

寒山进士及第那年,刚好赶上了了史部选人,运气倒也确实不错。是年五月,吏部铨选条格下达到了各州县,各州县根据吏部规定的条件上报参选人员名单。十月,寒山到长安尚书省,准备参加关试。
唐代对于为官的士人要求非常严格,到了尚书省之后,尚书省需要对所有应考者进行严格的审查,“乃考覈资绪、郡县乡里名籍、父祖官名、内外族姻、年齿形状、优劣课最、谴负刑犯,必具焉。以同流者五五为联,以京官五人为保,一人为识,皆列名结款,不得有刑家之子、工贾殊类及假名承伪、隐冒升降之徒。应选者有知人之诈冒而纠得三人以上者,优以授之”,经查验无误之后,方允许进入关试,以免所选非人。

关试是为吏部选拔官吏之试,故其主要考察的也是应考者是否具备为官的各项标准,是否适合为官,概而言之,主要考察身、言、书、判等四个方面,“其择人有四事:一曰身,(取其体貌丰伟。)二曰言,(取其词论辩正。)三曰书,(取其楷法遒美。)四曰判,(取其文理优长)”。身,实际上考察的是个人的相貌,主要看应考者是否体貌端正,有为官之仪表;言,考察的是应考者的口头表达能力,是否能够反应敏捷、对答得体;书,则是考察应考者的书法,是否字体秀丽,楷法遒劲;判,即公文判词,考察应考者是否具备公文写作能力,能否做到文思敏捷、有理有据。而这四者,对于为官而言,是必须具备的能力,也是唐代对于官员的基本素质上的要求。这也是最为基本的考察,其考察次序,先书判,后身言,“凡选,始集而试,观其书判;已试而铨,察其身、言”。能够通过这层层选拔的,则仕途无量,“佳者登於科第,谓之‘入等’;其甚拙者谓之‘蓝缕’,各有升降。选人有格限未至,而能试文三篇,谓之‘宏词’;试判三条,谓之‘拔萃’,亦曰‘超绝’。词美者,得不拘限而授职”,未能通过吏部铨选的,那么,他的仕途自然也就无望了,布衣依旧。这在唐代也是常事,吏部三年才一选,再加上官场上的种种黑暗,关试对于及第士子而言,也就成了难以逾越的关口,“初,吏部岁常集人,其后三数岁一集,选人猥至,文簿纷杂,吏因得以为奸利,士至蹉跌,或十年不得官,而阙员亦累岁不补”。
天宝四年(745)十月,对于寒山而言,此刻,他就站在这个关口之前,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首先试的是书、判,考察的是书法和公文写作,这对于寒山来说,并非难事。寒山自幼受人夸奖的除了诗文,就是书法,所以,这两项对于寒山来说,显然是轻松过关的。其书,遒劲有力;其判,骈俪入理,得到考官的肯定应当是不在话下。对于书判的考察,是所有的应选者都参加的,所谓“集而试”,但是,接下来身与言的考察,则并不是每个应试者都有机会,是经过吏部的铨选的。铨选的标准是什么?当然很难说就是凭借书判的结果了,这里自然也就为吏部官员“为奸利”,创造了条件。不过,即便过了这一关,到了身和言,可以机动的空间就更大了。或者,当你落选的时候,你连自己之所以落选的真正原因也无从得知。对于一般的应选者而言,到头来也只能如韩愈那样感慨“九品之位其可望?”
虽然,寒山的书、判没有问题,但是,落选的恰恰是寒山,当然,还有其他很多人。寒山不知道落选的原因,因为,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只是被告知不需要再参加下一轮铨选了。于是乎,寒山的第一次吏部铨选,跟他的第一次科考差不多,都是无疾而终了。当然,此刻的寒山不再像当时那样悲痛欲绝了。听到吏部宣布消息的那一刹那,寒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随即,寒山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贡院,留下的是一阵阵深深的叹息。还是回家吧,因为那里有娇妻弱子。家,这个时候对于寒山来说,是唯一的牵挂。
接下来,要过三年,吏部才再次铨选。而寒山却也并不担心什么,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陪儿子和妻子嘛。一年来,因为自己忙着科考,登第后又忙着琐碎的杂事,交游应酬之余,对于娇妻弱子则少尽了一份责任,儿子这个时候都开始牙牙学语了。恰好这段时间可以补偿一下,也不错啊。

铨选未过,寒山自己没觉得什么。而父亲则是颇为失意,因为他总是希望儿子能够早日仕途有成,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虽说儿子已经很争气了,中进士已然很不错了,但是,说白了,那还只是一个平民啊,要做官,就得早日通过吏部的铨选。可是,这次没有成功,又得等三年了。三年虽不长,可是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年呢?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天宝五年(746)。这一年的正月,成就了盛唐之际的唯一一次可以流传青史的“武功”——军事的胜利,即王忠嗣大败吐蕃及吐谷浑,史书对于此,有着明确的记载,(天宝五年正月)忠嗣佩四将印,控制万里,劲兵重镇,皆归掌握,自国初已来,未之有也。寻迁鸿胪卿,余如故,又加金紫光禄大夫,仍授一子五品官。后频战青海、积石,皆大克捷。寻又伐吐谷浑于墨离,虏其全国而归。

称为盛世,不仅需要文治,还需要武功。文治和武功,是历史上有为的帝王所汲汲追求的。而王忠嗣在天宝五年正月的这场漂亮的胜利,使得玄宗皇帝龙颜大悦,于是,庆贺赏赐自然是少不了,可谓是举国欢庆。
一如当时长安附近所有的家庭一样,寒山一家自然也是沉浸这种欢庆的气氛之中。是啊,有唐一代,多少年了,也没有在武功上有如此的建树,王忠嗣将军的这次大捷,自然是激动人心的,街头巷尾,人们莫不在赞颂着将军的神威。我们说寒山的父亲是精明的,一点也不错。他的精明不仅使自己的产业比父辈更为富庶,也使得自己的家庭容易尊荣。当然,这里面还是有缺憾的,那就是寒山虽然科举取得出身两年了,可是,还是未能登仕途啊。除了对于寒山不断地勉励求进之外,他也在不停地关注着其他任何的可能。总之,在父亲的眼里,需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让寒山能够走上仕途,让这个家在自己的手里实现光宗耀祖的梦想。
在庆祝这次大捷的同时,父亲突然提出了一个令家人都反对的方案。他希望在这个时候,寒山能否考虑去参加王忠嗣将军的军队,因为通过军功,本来也是比较容易得到仕途的,况且现在举国上下都在关注着王将军。父亲通过自己仅有的关系,找到了一个曾跟随过将军的幕僚,也得到了大力的举荐,这样一来,在父亲看来,似乎事情也就容易多了。但是,那毕竟是战争,万一不慎,后果可就不堪设想。母亲实在不愿意让寒山去冒这个险,妻子也舍不得,哥嫂也觉得不放心。究竟该怎么办?看到父亲那殷切的眼神,母亲那担忧的神情,妻子那牵挂的忧虑,哥嫂的劝阻,寒山该如何选择呢?
最后,寒山决定遵循父亲的意愿,毕竟,在年轻气盛的寒山看来,为了国家,戎马金戈,那是一种无上的骄傲。而且,自幼习武,寒山也曾梦想着有一天能够驰骋杀敌。而现在这样的机会来了,又怎么能够失之交臂呢?丈夫志在四方,男儿当驰骋沙场。在劝说了母亲和妻子之后,寒山终于可以踏上了从军之路。
在告别亲人之后,寒山可谓意气风发,大有英雄出少年的气概,“去家一万里,提剑击匈奴。得利渠即死,失利汝即殂。渠命既不惜,汝命亦何辜。教汝百胜术,不贪为上谟”(《去家》八十七)。在寒山的这首诗中,既有着英雄的轩昂气度,也有着对于未来生死的忖度,正是在这样的心情之中,寒山踏上了征途。
不过,寒山的从军之旅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甚至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宏大的场面和英雄气概。因为,在寒山踏上征途的时候,战争已然结束了。在途中,寒山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情自然是有点郁闷。“闻伐匈奴尽,婆娑无处游”(《少年》),战争没有了,驰骋沙场的理想也就只能就此结束,当然,一起终结的还有父亲希望他以军功仕进的美好愿望。
天宝七年(748)十月,寒山再次于吏部南院参加关试,这次的铨选,寒山通过了第一轮的选拔,也就是书判的考核,但是,在第二轮身、言的考核中,因为“身”的原因而最终没有能够得以通过。
寒山“书判全非弱,嫌身不得官”(《书判》一一三),再次折戟于吏部关试,对于父亲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寒山孩提时,父亲就曾经担心过“身”的问题,可是,这么多年了,寒山出落得一表人才,但是,终究因为“身”的问题,没有选上官。多年之前的担忧,仿佛是一句谶言,这让父亲有点难以接受。于是,在这一年的冬天,父亲日渐憔悴,开始卧病不起了。

可是,对于这个家庭来说,麻烦的事情却远远不止这一点。哥哥开始迷上了赌博,在父亲卧病不起的日子里,竟然偷偷地将家里的地契、田契都赌掉了,甚至是现在住的房子。一个富庶的家庭,在一夜之间崩塌了。父亲无法接受这样的刺激,在一个寒冬的夜晚,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带着无限的遗憾和痛苦。直到咽气的那一刻,眼睛还是不能闭上,那哀怨的眼神似乎是在诉说着种种的不满。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了,甚至上这个家也已经属于别人了。哥哥在输完了家业之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当然,一起不知所终的还有嫂子和他们的孩子。母亲拿出了自己的首饰,变卖了之后,方得以将父亲草草安葬,也算是入土为安了。送走了父亲之后,母亲也开始卧病不起,因为,这打击实在太大了,母亲那孱弱的身体自然是没有办法承受这接踵而来的打击。一个月后,也就是在天宝七年的严冬,母亲也离开了人世,带着她对于小儿子的无尽的牵挂。而对于寒山来说,他所受的打击还不仅仅是这些。看到这个家庭的日益飘摇,妻子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母亲死的那个早上,妻子和儿子也走了,回到了娘家。母亲死了,可是还不能入土为安呐,因为这个时候的寒山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当然,除了他的那个进士出身。
这个时候的寒山才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当年出入家门的那些人,此刻都避之不及了,故旧亲属莫不如此。倒是几个旧时曾交游的人,见到寒山目前的这幅惨状,于心不忍,出了些银两,让寒山得以将母亲安葬。父亲走了,母亲走了,妻子也走了,还有他可爱的儿子,所有的人都走了,此刻的寒山只觉得心里在流血,生活啊,你为什么就那样的不公啊?一无所有的寒山寄居于咸阳城外的一个破里,人世的炎凉让寒山在这个刺骨的冬天里倍觉寒冷。他也曾想到过去找妻子和孩子,可是,岳父说的对啊,你拿什么来养活她们?曾经衣食无忧的寒山,此刻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岳父给了他一些银两,但是妻子和儿子终究不得见,因为岳父说了,除非是出仕为官。人生对于寒山来说,没有了任何的选择,除了继续去吏部应选。
进士出身的寒山,此刻竟然如此之潦倒,这是谁也未曾料到的,寄居于破庙之下又怎堪度日,又何以自求前程?对于寒山的遭遇,虽不能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但也终究有不少人为此扼腕叹息。城郊的一个长者请寒山给村里的孩子授课,当然,能够保证寒山的基本生活。这对于寒山来说,是莫大的帮助。于是,寒山也就在城郊安顿了下来。告别了昔日浮华的生活,此刻寒山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却也能够自足于心。在目前的情况下,能够让自己得以生存,又还能强求什么呢?
时间倒也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又到了关试的日子。天宝九年(750)十月,寒山再一次来到了吏部南院。与前两次相比,此刻的寒山是潦倒无比,是在旁人不屑的眼神中进入南院的,“个是何措大,时来省南院”(《个是》一二〇),一个落魄潦倒的书生,徘徊于南院之中,这是对于寒山的最为真实现在,在后来寒山的回忆之中,也是不无感慨的。
这一年,寒山依旧落选于关试,还是因为“身”。在离开长安返回咸阳的时候,寒山又去了岳父家,因为他牵挂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可是,潦倒的寒山又怎么能够期望有好的对待呢?“缘遭他辈责,剩被自妻疏”(《少小》一一一),这样的场面,对于寒山来说,也是可以想象的。
天宝十二年(753)十月,寒山再一次来到了南院,参加关试,此刻已经历经人世艰辛的寒山很是感慨,书判全非弱,嫌身不得官。铨曹被拗折,洗垢觅疮瘢。必也关天命,今冬更试看。盲儿射雀目,偶中亦非难。(《书判》一一三)个是何措大,时来省南院。年可三十馀,曾经四五选。囊里无青蚨,箧中有黄绢。行到食店前,不敢暂回面。(《个是》一二〇)都已经是第四次站在了南院的门口,关试的一切对于寒山来说并不陌生了,先书判后身言,可是,这些年自己书判没有问题,却总是因为“身”的问题而陷于关试。想起自己二十岁即登进士第,可是十年了,这是第四次参加关试了,结果又会怎样呢?这些年,因为关试,自己已经是潦倒无比,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样的种种都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难道这是命运决定的吗?当然,对于前途,此刻寒山没有绝望,事实上,对于寒山而言(当时的读书人其实都是如此),除了以关试求仕进,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是命中注定不能入仕为官,此刻也得去参加关试。于是,寒山充满自嘲的安慰自己,“盲儿射雀目,偶中亦非难”,是啊,盲儿尚且能射中雀目,自己或者能够得以通过铨选也未尝不可。当然,寒山自己也知道,这更多是一种自我安慰,因为近十年的关试,让他成熟了很多。但不管怎样,通过铨选在于寒山而言,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愿望虽然是美好的,无奈现实总是残酷的。寒山的第四次关试,与前面两次一样,都是因为“身”的问题落选了。儿时父亲的担忧,此刻似乎成了寒山的宿命,仕途的门再一次对寒山关上。


    关注 寒山文化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