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我请求熄灭(二)

 

我请求熄灭:生铁的光,爱人的光和阳光(二)耶输陀罗看着他把脱下的鞋,整齐地摆放在宫殿的台阶上。然后他就这样赤...

我请求熄灭:

生铁的光,爱人的光和阳光(二)


耶输陀罗看着他把脱下的鞋,整齐地摆放在宫殿的台阶上。然后他就这样赤着脚,头也没有回走进月光里。耶输陀罗和自己说,只要他回头看一眼,哪怕只是微微顿住脚步,她就奔出去,拼尽全身的力气拦住他。然而他没有。站在重重帷幕之后的耶输陀罗,听到熟睡中的罗睺罗突然放声大哭,听到月光簌簌落在菩提树的叶子上,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她以为自己会泪流满面。然而她没有。

那个夜晚的冰冷月光从此烙在耶输陀罗的眼里。她再一次见到乔达摩.悉达多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年以后。



披着破旧杂色袈裟,手里托着瓦钵的佛陀,安静明朗地站在净饭王面前,站在豪华的宫殿他曾经的家里。年迈的净饭王百感交集地看着这个他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留在身边的儿子,他叫着佛陀的旧名:“悉达多,你深爱的妻子耶输陀罗和你深爱的儿子罗睺罗正在等着你。悉达多,你曾经的深爱难道都变成石头了吗?”

佛陀抬起头,温柔地看着这个带他来人间的人。他说:“净饭王,我早已不是悉达多,请叫我佛陀。我的爱还在,我的爱是解脱众生的苦。”



或许是刻意,或许是不经意,故事总是会有相似。

公元1918年九月,李叔同在西湖边的定慧寺正式剃度受戒,法号弘一。他的妻子在收到他的告别信后带着幼子从上海赶来,她长跪在寺庙之外,苦苦哀求,想劝他回家。弘一法师没有让妻儿进入寺庙,他们在细雨飘零的西湖边见了最后一面。悲伤而泣不成声的妻子像千百次的从前那样深情唤他:“叔同---”。他合掌:“请叫我弘一。”“弘一,请告诉我什么是爱?”弘一双手合十,低头轻声回答:“爱,就是慈悲。”



西湖有很多缠绵哀婉的爱情故事。每一个到西湖的人,都以为会找到那些穿越三生,穿越浮华的爱情的痕迹。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天,细雨如同岁月无边的哀愁,我在湖边到处寻找传说中的那块三生石。我知道那块石头上刻着关于前生今生来生的故事,我很想找到它,很想知道用手指轻轻触摸一个三生的故事,会是什么样的心跳和哀伤。其实,我只是到那里看一看,生死之外,梦境之内的爱情是什么模样。



三生石只是法镜寺深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那天我在寺里来来回回,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经过宝殿时,雨下得大了,我站在宝殿的檐下躲雨。殿里正在诵经,几滴雨丝飘落在我的鼻尖,微微的冰凉中,我清楚地听见从殿里传来的声音。我想我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温暖柔和的声音和那句如雨丝一样冰凉的经文:“如来说,诸心是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金刚经》我是熟读的,但是我从没有真正读懂过。我知道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其实根本都是非心;却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非心,就是我要在无边哀愁的细雨里去寻找那块刻着前生今生来生故事的三生石。真正的非心,就是我非要在茫茫尘世找到那个存在于梦境之内时间之外的爱情。真正的非心,就是我对前生的念想对今生的妄想对来生的幻想。



那天,我没有再去寻找三生石。离开前我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宝殿里佛陀的脸。我看见他温暖而悲悯地对我微笑,就像当年他对着迦毗罗国的众生微笑,对着耶输陀罗微笑。



我突然不幻想来生了。前生的约定,今生的眷念都不值得留恋,那最浩渺的来生又有什么值得期待?其实,西湖边三生石上的故事,只有两生,没有来生。李源终于再也没有在来生见到圆泽。西天灵河边三生石边的绛珠草和神瑛侍者,也只有两生,没有来生。茫茫青埂峰的那块石头,独自在岁月绵长里字迹模糊。即使是佛陀和耶输陀罗,也只有前生的青莲不败,今生的月色冰凉,再也没有来生可以相依恩爱。

所谓梦境之内生死之外,穿越三生浮华的爱恋原来是没有的啊,难怪我在西湖边兜兜转转,来来回回都找不到那块三生石。

那就不找了吧。既然诸心非心,那我要找寻的心自然也是非心。那天我离开的时候,从寺庙的法物交流处带走了很多本佛经。我带着经书回到车水马龙的城市,回到柴米油盐的俗世,回到爱恨别离的红尘。

我一边读经文,一边过生活。


    关注 SISUradio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