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外,必有风景

 

变换着的生活方式某种程度上能迫使人内心不那么空虚,确切地说是:没空去恐惧。...







三年前,我喜欢上一个人旅行,说走就走的那种。



也许是因为孤独、乏味、精神干渴吧,躯体总是不想仅在一处停留,变换着的生活方式某种程度上能迫使人内心不那么空虚,确切地说是:没空去恐惧。



于是我盘算着日子,脱离了周围所有人“监视”的目光,去了乌镇。



飞机、火车、汽车、船,一路错综,到了这个地方。为了省钱,我住进了一家“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民宿,很偏僻,但也很安静。木结构的屋子,昏暗了点,木楼梯,木床,木家具,旧旧的,却也别有一番意味。我一向有恋旧癖,尤其对满目疮痍的事物,总能发生许多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联想。







旅舍是一对安静的夫妇开的,男主人是个艺术家气质爆棚的胡茬男,住了几天发现他每天都在做一件事:陶艺。院子有几个画板和使用了一半的涂料,女主人可能是个画画的,麻布素衣,长发轻挽,略颓废的气质中有一点性感。他们话都很少,偶尔微笑,大多时候不笑,言行都很轻柔。



院子不大,种了许多花草,有一个长满青苔的假山和水池,一只花白的猫经常出入。中央是一个老式的水井,需要手动压水,取水、洗漱都在这里。我的房间在二楼中间,从窗户可以俯瞰整个院子。

“老板娘,这里没有wifi哈?”我条件反射似的第一时间找网络信号。



“嗯...... 前厅有留言墙,也有明信片。”她顿了顿,给了我这么一句“怪异”的回复。



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感觉再说下去对她会是一种打扰。于是径直穿过院子,寻找到那面”可以解决通讯问题”的墙。





世界的角落”,斑驳的五个字灰蒙蒙地挂在墙角,数不清的瓦片堆满了整面墙,昏黄的灯光照在瓦片上,字迹模糊,带出岁月的痕迹。我踮着脚,好奇地读起来。



“小凯,七年了,我的生活过得有点支离破碎,你是否和我一样,也终日隔海相望,无尽思念?有人跟我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我反驳他: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对方叹气摇头,认为我已无药可救...... 我也不清楚我的执着还能支撑多久?只是在许多个夜晚,想着想着就潸然泪下......” ——海底的鱼



“那天我看到你喜笑颜开,我也习惯地跟着笑,他挽着穿白纱的你走进酒店大堂,我的心莫名地绞痛。新月,如果有天你不再快乐,就回到原点,我的肩膀一直在。” ——庆天



“高考失败了,没有选择复读,我要去一个遥远的城市打工了。或许以后我会过着苦逼的日子,嫁一个跟我一样落榜落魄的男人,然后艰辛地生存。活着,究竟有什么天大的意义?我反问自己无数次,妈妈告诉我:人,生来啼哭,是预备接受一切痛苦。“ ——雪娃娃





......

读着别人的故事,模棱两可中浮想联翩,也许大多数人只有在无法压抑不快乐时,才会找一个陌生的地方倾吐心声,这种“声音”真实而脆弱。



我缓缓坐下来,看着桌子上一铁盒的明信片,犹豫了。也不知道要寄给谁,脑海中浮现了那个薄情寡义的渣人,Z先生。嘲笑自己的愚蠢,明明为了躲避和遗忘,却偏偏又在这种伤感的情景下想起他。“有情皆孽,无人不冤”,呵呵。



我没有寄明信片,此时无人可牵挂,也不想煽情地去满世界招摇自己的行踪。我留下上面那句话,署名:苍鸟。不需被问津。







那几日我游走在乌镇的窄胡同里,缓慢而细致,刚下过细雨的青石板路湿润而光亮,微风中湖面的水波打着小圈,白墙黑瓦深屋檐,长长的门楼,空旷的宅院,旧式的叫卖声...... 我抬头看“一线天”,和所有铺子楼上半开的窗,突然心生一念。



假若生在古时,我必是一绢肆深闺女子,每日绣花描眉、读诗写字。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万物躁动的清晨,隔着阁楼的窗子,看见对面米店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一个青年在搬运货物,他必是个长工,粗布汗衫,身强力壮,眉清目秀。两目对视的一瞬间,我陷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漩念。







我冲破封建思想的禁锢与他私会,一个口哨,一条彩帕,一只荷灯,就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暗号。我们会私奔吧,去一个世外桃源,牧马纵歌,织布种稻,再生一个孩子。过着天高云淡,闲庭信步的神仙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务实甚至世俗的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渴望?哈!



人不都是这样想吗?高墙之外,必有风景。





三天后我离开了,走时略有不舍,乌镇是个让人心荡漾的地方,总误以为自己身处剧中,沉浸悲喜,不愿出戏。有意思呵!



时至今日想起,依然余味未了。我也渐明白了,为什么旅舍不装网络,或许,“逃”就该逃得彻底点,“隔世”才能平心静气地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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