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以为世界是不公平的

 

人们最悲哀的事情之一,是无时无刻无止境的索要绝对公平。...

小时候,我以为世界是不公平的
文 | 沐沐




据说这是一个笑话——

江苏女婿见丈母娘,便有了以下对话:

丈母娘:有房吗?

女婿:有!

丈母娘:有车吗?

女婿:有!

丈母娘:有存款吗?

女婿:有!

丈母娘:哪里人?

女婿:江苏人!

丈母娘:江苏的?以后娃上大学怎么弄?免谈!

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

4月底,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关于做好2016年普通高等教育招生计划编制和管理工作的通知》,要求2016年升学压力较小的上海、江苏、浙江、福建等省(市)进一步增加面向部分中西部省(区)的生源计划。生源计划总数为16万,其中湖北省调出最多,达4万;江苏其次,达3.8万。

网友说,想不明白,升学如此艰难不易的江苏省,为何还要高风亮节地外调出让3.8万高考录取名额?

网友说,高考改革将近30多年,江苏孩子确实太苦了,家长们的强烈反弹可想而知。

教育部也有高调的回应,关于不降低录取率,不减少录取总规模之类的。



不管回应了什么,似乎也不能给出一个各方都可以接受的说法;江苏省家长有足够的理由“强烈反弹”。

这是现状,是事实。谁都知道教育制度存在一定的不公平,但是没有谁能有办法解决。只能牺牲一部分人来达成一个游戏规则。

每一次高考政策的调整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就像这一次,教育制度的不公平又一次被各方人士从各方面解读。

关于高考公平的讨论,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十年前,我是河南考生。记得06年为高考奋战的时候,我和我的同学们,并没有真的关注过这些讨论。那时候我们心里有一个信念,我们需要足够优秀,能多优秀就多优秀。

也许那时候,我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公平;也不知道全国一样的试题,同样的分数,去TOP10和普通二本给一个人一生带来的影响有多大;我们小小的心灵也没有办法估量在教育条件落后的情况下还要多考出50分需要多付出多少。我们只知道,努力没有错。

那一年,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不懂得责任和自由有多矛盾,也不知道如何去探究生活本来的面目。老师和家长告诉我们高考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于是跟身边千千万万的同龄人一样,从早上五点半的早操起,开始一天十三节的课程。

以前我以为那是无知所以无畏,后来发现,那是真的勇敢。是在一天一天高强度学习中依然能理所当然的继续努力,是在受到各种考试一次次碾压之后没有想过放弃……这是在不公平面前,一种纯净的生活智慧——在不公平之中抓住相对公平,如果错过了绝对公平,唯一的选择是寄希望于相对公平。

十年过去了,更是看清楚了这一点,不公平到处有,相对公平也到处有。我的大部分同学,从所谓“不公平里”走出来之后,甚至成为了另一种“不公平”的获益者。他们依然继续不卑不亢的努力着,也优秀着。地区差异这个分水岭,并没有阻碍到所有的人。

一次不公平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的大方向,就像一次选择错误也并不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这么说并不是为我们的教育体制洗白。尤其是对于这一次的挖东墙补西墙的政策,更是不敢苟同。显然如果沙漠里缺水,从别的地方运水过来并不能解决问题。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有绿洲也有沙漠,有山川也有河谷,坑坑洼洼。高山削不平,低谷填不满。只能一点一点顺应趋势来改变。

当我在云南看到成片成片的梯田,秀丽壮观,看到人们在梯田里劳动,像蚂蚁一样,看到风吹过,绿浪起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这是对大自然的征服与妥协之间找到的一个平衡点,那么美。

所以,沙漠里缺水,从别的地方运水过来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争取到更多时间找到更好的办法。眼前的教育政策也是一样的,它需要时间,需要不那么完美的办法来慢慢向前推进,最终靠近完美。在每一次尝试中,都会有一部分人受委屈。这是真相。自古至今都是如此。

我想说的重点是,如果不公平的天平向别人倾斜了,还有没有比这更可怕的。

《百鸟嘲讽》里学徒天鸣天赋明显不如蓝玉好,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是师兄,而师父带着蓝玉出去长见识。他甚至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答应收下“气力”不足的他。他只知道听师父的话,到河边用芦苇杆吸水。

焦师父给了蓝玉一个唢呐没有给他的时候,他那种困惑的眼神,让我触动。他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晚上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那时候他一定觉得世界欠他一个为什么。只能发出稚嫩的声音:“师父看不上我。”

庆幸的是,天资上的差异并没有影响天鸣对唢呐的认真,反而更执着。最终把唢呐吹进骨子里,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再后来,师父选择了更有韧性的天鸣作为接班人,学吹百鸟朝凤。蓝玉的内心也是崩溃的,他问师父:“是我吹的不好吗?”师父没有给他答案。他恭敬的给师父和师娘磕三个头,当时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吹的比天鸣好,师父却把金唢呐传给了天鸣。

看着蓝玉走出院子,天鸣哭的稀里哗啦。作为胜利者,他依然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游戏准则。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收下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教他唢呐,更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他作为接班人。他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公平,但是没有一点办法。只知道两件事,努力和听话。

一切都是懵懂的,一如十八岁之前的每一个人。正是因为懵懂,各种不公平并没有成为我们放弃任何事或者逃避的借口。

比遭遇不公平更可怕的,是被不公平彻底打败——没有更努力,反而找到了心理安慰,用不公平解释自己放弃和错过的一切,心安理得。

如果一个同龄人升职很快,又正好有钱,那一定是靠背景。如果一个女孩有钱,有正好长的好看,那一定是只是靠脸。

拿双重标准看待公平几乎可以从表面上解释一切的差距。比如,别人拍照拍的好,第一反应是设备好,没什么了不起;自己拍出好照片,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水平好,就算设备不好也不怕。别人能顺利减肥,是他底子好体质不同,不公平;如果自己千辛万苦减肥成功,那是用毅力和汗水换来的,一切都是公平的。别人能考上好的大学,是因为北京户口啊,不公平;自己不是北京人,不管把生活过成什么样,都是十七八岁的那一场考试的连锁反应……

这个逻辑看着有些滑稽,但在现实生活中没少听到这种逻辑。在这种逻辑导向下,不公平才造成了最大杀伤力。

客观上的不公平是一个绝对存在的外因,它并不能决定一切,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人可以作为一次不公平的受益者而一劳永逸。同样,作为不公平规则背后的牺牲者,也不会被置之于死地没有翻盘的余地。

陆步轩没有生在京城,教育体质没能阻碍他去北大,那是集中了全国优质教育资源的地方。毕业之后,他没有背景,也没有某得一份所谓“体面”的工作,做了屠夫。他自己也曾说“给北大丢脸了”。但是即使是卖猪肉,把猪肉卖出了“北大水准”,在一切不公平的背后完成了自己的逆袭。

陆步轩是当年长安区的文科状元,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兜兜转转,到了知天命之年才自信从容。其实他的故事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即使考了第一名的人生也不会更容易很多,十八岁那一场成人礼,不管在哪里考试,考多少,人生的成长过程大概都是差不了多少的有趣与忧伤。

从这个角度看,更加明白即使遭遇了不公平,人生也不会被一时一地的不公平所左右,它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人生是一场耐力跑,不管眼前是平坦还是坎坷,每个人都是喘着粗气,流着汗。

也许人们最悲哀的事情之一,是无时无刻无止境的索要绝对公平。

十年前跟我一起走上高考考上的千万少年,现在各自有了各自的精彩故事和丰富人生。十年前的那场考试,在人生中的痕迹已经不知不觉的淡去。

再次说起高考,再次回忆起人生几个重要的时刻,我不愿意去设想曾经有那么几次,如果好运光顾的不是我,会怎样。也不愿意去设想在某种境遇下如果是不公平的利益既得者,会怎样。更不会去感谢不公平,让我成为如今的自己。我能做到的是更多的着眼于相对公平,在相对公平的游戏准则里打好自己的牌,不管是烂牌还是好牌,这一局就得这么打下去。

至于下一局,还是会如此。
THE END


PS:关于教育体制,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就算有城市发展、教育平衡、人口流动等诸多理由,一个人通过自身努力去获取教育都是一种天生之权利。既为天生之权利,它应该不必去捍卫,也不应担心失去。

不管是这次倾斜的利益所得地区还是利益受损地区,希望每一个少年都能一如既往的专注备考,心理不受影响。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因为这是你们的成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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