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怀念——写在5.21祖母诞辰一百零五周年之际

怀念...



诗/雪儿

您为何如此匆匆地走

我还没来得及抚摸  您布满皱纹的额头

听一声您的呻吟  您的嘱咐

哪怕是给我  一天的守侯


二十八岁时的祖父、祖母与曾祖母、父亲和大叔叔

您为何如此匆匆地走

我还没来得及  拉紧您的手

为您驱赶  死亡的恐惧

让您带着我的体温  去向生命的尽头


三十二岁时的祖母

常常会恍惚

您还站在我的身后

目送我走向弄堂口

蓦然回首  花草依旧

只是  您的身影

再也无法  在我的瞳仁  停留


 三十八岁时的祖母

常常会恍惚

您还在电话的那头

轻唤我的乳名

重复着无数次的叮咛  问候

闭上眼  您的声音

由远至近  清晰地将我的耳膜  轻叩


五十岁时的祖母

常常会恍惚

您坐在床边微笑的照片

怎么忽然就缠上了  黑色的纱绸

那些与您共同度过的岁月

还没顾得上细细品味

就像流星  倏忽飞走


六十四岁时的祖母

童年的记忆清晰  持久

当我站在每一个新年的门口

您包春卷  做汤圆  祭祀祖先  洒扫庭楼

让我穿一套新衣的信念

支撑您  让“嗒嗒”的缝纫机声

从除夕的黑夜  延续到新年的白昼



七十八岁时的祖父、祖母

当我穿上您精心缝制的新衣

喜悦  充溢了我的眼眸

这是您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但小小的我  并不知晓

其中的一针一线

无不是您对慈爱的坚守


九十六岁时的祖母

青年的记忆清晰  持久

月光下  辛劳了一天的您

挽起衣袖

为我浆洗衣被

灶台边  洗切烧煮的

是您那 布满青筋的双手


九十六岁时的祖母

中年的记忆清晰  持久

在您的眼里 我还是那么年幼

当我熟睡时

您蹑手蹑脚而来  为我掖紧棉被

当我醒来后

您为我端来解暑的汤粥



九十六岁时的祖母

您对小辈别无所求

只希望常回家走走

话话家常  叙叙故旧

但如此微小的愿望

却还总是无法满足

孩子小  家务累  工作忙  是我们不变的理由



九十六岁时的祖母

您为何如此匆匆地走

我还没来得及抚摸  您布满皱纹的额头

听一声您的呻吟  您的嘱咐

哪怕是给我  一天的守侯



九十六岁时的祖母

您为何如此匆匆地走

我还没来得及  拉紧您的手

为您驱赶死亡的恐惧

让您带着我的体温  去向生命的尽头



一百岁时的祖母

无法知晓彼岸世界的冬夏春秋

是否有日月更替  花香四周

您在那里是否没有病痛的折磨

您在那里是否依然清瘦


一百岁时的祖母，上海市市长韩正授予她百岁老人证书。

当思念成为无法释怀的哀愁

我会在每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

在梦里  带您去看 河边的垂柳

我会在每一个溽热的暑夜

与您同看  弯月如钩

在金风送爽的秋光里

为您在佛前  把禅意参透

在寒风凛冽的冬至

去您的坟前

让祭奠的蜡烛  和着我的泪

一起  慢慢地  慢慢地  流

祖母九十岁以后的照片，均为堂叔（二叔）所摄，在此表示深深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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