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哭了，Facebook“二当家”桑德伯格的演讲

其实只有经历了真正难捱的日子，被逼到崩溃边缘，你才能真正了解自己。要发掘真实的内心，不仅要看取得的成就，更要看逆境中如何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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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玛丽。谢谢尊敬的老师们、自豪的父母、忠诚的朋友们，各位同仁。

祝贺所有人……尤其是伯克利2016级的毕业生们！

在伯克利求学是一件幸事，这里出过众多的诺贝尔奖得主、图灵奖获得者、宇航员、国会议员和奥运会金牌得主……而且都有女性！

伯克利从来走在时代前列。上世纪60年代，你们的前辈们倡导了言论自由运动。当时还有人说，如果男女都留长发要怎么分辨呢？现在早就有答案了：男生可以梳发髻。

其实在那之前伯克利就已兼容并包。伯克利1873年建校，第一届学生中有167名男生，222名女生。我的母校（哈佛大学——译者注）过了90年后才向女性颁发第一个学位。

曾经有一位女性来到这里求学，她的名字是罗莎琳德·努斯·罗姿。罗姿在纽约布鲁克林一处公寓里长大，靠擦地为生。高中时，她的父母让她辍学养家，幸好被一位老师及时劝服才能继续上学。1937年，她从伯克利毕业了，就坐在你们现在的位置。故事里的罗姿是我的祖母。直到现在，她的经历都是我强大的精神支柱。非常感谢伯克利当年慧眼识才。我还要特别恭喜成为家中第一代大学生的才俊，你们非常了不起！



今天值得庆祝，你们付出了很多努力才走到今天。

今天应该感谢。要感谢帮助你们一步步走到这里的人，感谢培养你，教导你，鼓励你，为你擦过眼泪的人。

至少也该感谢你在聚会上睡着后没用记号笔在你脸上乱画的小伙伴们。

今天应该沉思。因为今天意味着你生命中一个时代结束，一个新时代开始。

毕业典礼致词仿佛一场青春和智慧之间的交锋。台下青春洋溢，演讲台上睿智深刻。今天我本应跟你们分享一些人生经验。然后，你们把帽子扔到空中，和家人拍照留影，——不要忘了发布在Instagram上，最后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回家。

但今天会有点不一样。或许你们还是会扔帽子，还是会拍很多照片。但我今天不想传授生活方面的经验，而是想讲讲从亲人离世后的领悟。

我以前从未公开谈论过这件事，其实很难说出口。我会尽量控制住情绪免得哭出来，弄脏这件漂亮的伯克利长袍不太好。



一年零13天前，我的丈夫戴夫去世了，很突然也很意外。我们去墨西哥参加朋友的50岁生日聚会。我睡了个午觉，戴夫去锻炼。接下来的事完全不可想象，我走进健身房看见他躺在地板上。后来我坐飞机回家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孩子们，最后亲眼看着他的棺材下葬。

他去世后好几个月里，我经常悲伤得无法自已，内心只觉得一片无尽的空虚四处蔓延，占据了五脏六腑，我无力思考，甚至感觉像要窒息。

戴夫的死深刻地改变了我。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切肤之痛，也体会到痛失所爱的残酷。但我也明白了，当生活给你当头一棒，堕入悲伤之海，你能做的就是奋力游向水面，大口呼吸。我明白了，即便悲伤至空虚，或是面对巨大挑战，你仍然可以选择快乐和有意义的生活。

我跟你们分享亲人离世的感受，是希望能在你们走上社会时就能理解失去的痛苦，明白什么是希望、力量和心中永不熄灭的火苗。

每个从伯克利毕业的人肯定都经历过挫折。你想考A，结果只得到一个B。你申请到Facebook实习，结果只能去谷歌。你全心爱她，她却甩了你……

电视剧《权力的游戏》太不尊重原著，你就去看完了4320页的书……

生活中总会碰到很多难处理的事。有时错失机会：工作不合适，遭遇疾病或事故因而一切瞬间改变。有时尊严尽失：刻薄的偏见常常刺痛人心。有时缘尽人散：亲密关系一旦破碎就难重圆。有时不仅是生离，还要面临死别。

你们当中有些人已然历经刻骨的悲剧和苦难。去年大学奖章得主拉迪卡曾发表演讲，动情讲述了母亲突然去世的悲痛。

问题不是这些事情会不会发生，它们迟早都会来的。我想说的是发生之后怎么办，不管什么困难也不管具体什么时候遭遇，关键是怎样从困境中振作起来。其实只有经历了真正难捱的日子，被逼到崩溃边缘，你才能真正了解自己。要发掘真实的内心，不仅要看取得的成就，更要看逆境中如何奋起。

戴夫去世几个星期后，我和我的朋友菲尔谈论一场要父亲参加的亲子活动。戴夫不在了，我们只好找别人代替他。我哭着对他说：“但我只想要戴夫。”菲尔搂住我说：“A计划不行了，将就将就用B计划吧。”

我们总会碰到不尽如人意只能用B计划的时候，问题是：该怎么面对？

可能有点硅谷的职业病吧，我想说走出挫折也要科学对待。心理学家马丁·塞利格曼（Martin Seligman）研究几十年后发现，从苦难中振作起来关键是做到三点——不要过分自责（personalization）、不要过分解读（ pervasiveness）以及不要以为伤痛永远不褪（permanence）。挺过生活中一次次打击，才能慢慢磨炼出韧性。

不要过分自责，就是说不要把悲伤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承担责任是应该的，但是痛苦时不要过分情绪化，要清楚一件事，并不是所有的坏事都是自己造成的。

戴夫去世后我就忍不住责怪自己。他在几秒钟内死于心脏病突发。我翻遍他的病历寻找线索，看看我要是做了什么，戴夫就不会死。明白这三条原则之后，我才慢慢接受不管怎样都救不了他这个事实。他的医生们没发现他有心脏病，我一个学经济的又怎么可能发现呢？

研究表明减少过分自责确实会让人强大起来。学生挂科之后老师与其后悔没尽力，不如努力改进教学方法帮助以后的学生取得好成绩。大学里游泳运动员成绩不理想，但是只要坚信可以游得更好，就能实现。只有走出过分自责的阴影，才能尽快恢复，甚至督促自己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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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条不要过分解读，就是不要笃定坏事一定会影响生活中每个角落。有一首歌叫《一切都是极好的》，反过来就是《一切都是可怕的》。人们常常会以为悲伤大过天，根本无处可逃。

我跟儿童心理学家聊了之后，他让我尽快恢复孩子们的日常习惯。戴夫去世十天后，他们回到学校，我则回到工作岗位。我记得回去上班后头一次开会，精神都是恍惚的。我心里想的都是，“他们都在说什么，这些小事有什么好说的？”但后来我加入讨论，说着说着突然有那么一瞬，我好像忘记了死亡的悲痛。

那短暂的一瞬让我明白，生活中还有一些事没那么糟糕。毕竟，我跟孩子们都很健康，亲朋好友都那么关心支持我们，那段时间真的多亏他们撑着我才没垮。

失去伴侣往往会伴随巨大的经济打击，女性更是如此。许多单身母亲和父亲都在非常努力工作，没什么时间照看孩子。跟他们比我不用担心经济来源，能抽出时间照顾孩子，而且我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渐渐地，孩子们晚上能睡踏实了，哭闹少了，又愿意玩了。

第三条是不要以为伤痛永远不褪，就是相信痛苦会一直继续。戴夫去世后有几个月，无论我做什么都能感觉到令人窒息的悲伤，而且从来没有减轻的迹象。

我们总是觉得当前不好的感觉会无限延伸，而且不良情绪还会滋生副产品。我们感到焦虑，然后因为焦虑而焦虑；感到伤心，然后因为伤心而伤心。实际上，我们应该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然后认清事实，其实所有感觉都不会永远持续。我的拉比（犹太教里的精神导师——译者注）说，时间会治愈一切，我也得学会“向前一步”。这是个好建议，不过我写书时说的“向前一步”其实不完全是这个意思。

其实还有第四个原则，就是美味的披萨，不用解释了吧……

言归正传，我真的很希望在你们这个年龄就知道这三条原则。许多时候，这些经验都很有用。

我大学毕业后做第一份工作时，老板发现我不会把数据录入莲花1-2-3（莲花公司的电子表格软件——译者注）。莲花1-2-3是个电子表格——你们的爸妈可能知道。他张大嘴说：“连这个都不会，真不知道你怎么进来公司的。”然后就走出去了。晚上回家我觉得要被炒鱿鱼，然后觉得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但事实证明，我只是不会做电子表格而已。如果我当时就能明白不要过分解读，没必要一时难过就否定一切，当时就不会那么焦虑。

我跟男朋友提出分手时，要是明白痛苦并不会一直持续就好了。如果我当时知道再难受也会慢慢缓解，如果我能诚实面对自己，就会安慰很多，不过我都没做到。

男朋友和我分手时，我要是懂得不要过分自责就好了。有时真的不是我的错，错的是他们。说了你可能都不信，这家伙从来不洗澡。

我20多岁时第一次婚姻以离婚告终，这三条原则一条都没做到。当时的感觉是不管我做成过什么，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这三条原则针对的是我们遇到许多事情后常见的反应，不管是事业上，个人生活里，还是人际关系中。没准你现在就正在经历一些挫折。不过，如果你能清醒地发现陷阱，还有自救的机会。我们的身体里都有免疫系统，其实大脑里也有精神免疫系统，只是要用点办法才能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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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的心理学家朋友亚当·格兰特建议我换个角度思考，想象事情可能会更糟糕。刚一听让人挺难接受的。“更糟？”我说。“开玩笑吗？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糟。”我说。他回答道：“想象一下戴夫开车时突发心脏病，孩子们也都在车里。”天呐！那一刻，我突然很感激孩子们都没事，还健康地活着。感激之后悲伤也减轻了一点。

常怀感激之情是走出悲伤的关键。多花点时间列出值得感恩的事，就会更快乐也更健康。事实证明，多数数身边的好事，好事真的会越变越多。我今年的新年决心就是，每天晚上睡觉前写下三件当天高兴的事。做起来其实不难，但已经改变了我的生活。因为不管每天发生了什么，我睡觉的时候都在想着快乐的事。今晚开始试一下吧，今天肯定就有很多开心的事可以列。希望今晚你们临睡前都还记得。

上个月有一天，我想到还有11天戴夫逝世就满周年了，在一个朋友面前忍不住痛哭，当时我们还坐在浴室地板上。我说：“11天。一年前的今天，他的生命只剩下11天了，我们却不知道。”我们望着彼此都忍不住痛哭，然后问对方如果知道生命只剩下11天会如何生活。

你们毕业了，以后能像生命只剩下11天一样去生活吗？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抛下一切，每天都去聚会狂欢，当然今晚例外。我的意思是要明白每天都很珍贵。每一天都要珍惜不能浪费。

几年前，我母亲做手术换了髋关节。她年轻时走路总是会疼，髋关节粉碎性骨折之后每一步都疼痛难忍。现在做完手术好几年了，她还会经常感激走路不会疼，因为手术前根本无法想象。

如今我人生中最惨的一天过去已经一年了，我能确定两件事情是真实的。第一，我心中巨大的悲伤会永远挥之不去，就在这，我都能触摸到。还有就是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我能天天哭，泪水能那么多。

但我也能确定我可以轻松走路，不用忍受疼痛。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感激每一次呼吸，感激自己的生命。过去我每五年过一次生日，朋友的生日只是偶尔庆祝。现在，每次我都不错过。过去我睡觉前总是在想当天有多少事没做好，其实经常搞砸很多。而现在我会集中精神想当天高兴的事。

说起来可能有点讽刺，我失去了丈夫，却因此体会到更深的感激——感谢朋友们的好意、感谢家人的爱，感谢孩子们的欢笑。我希望你们也能学会感激，不仅是在好日子里感激，比方说今天，在艰难的日子里更要感激，到那时感激之情对你们的帮助更大。

你们的人生道路上还有许多快乐的时刻。比如一直想去的旅行，与你真正喜欢的人的初吻，一份真正热爱的工作。还有击败斯坦福（加油金熊队！）美好的事情都会到来，尽情享受吧。

希望你们今后的每一天都充满快乐充实，希望你们的每一步都轻松自在没有痛苦，希望你们会意识到这一切值得感激。

面对挑战时，希望你们记住最重要的是学习和成长的能力。你们面对挫折的韧性并非固定不变。像肌肉一样，韧性是可以锻炼的，需要时就可以发挥作用。成长过程中你会慢慢了解自我，而且可能已经变成最好的自己。

2016级的毕业生们，在你离开伯克利时，记得锻炼韧性。

加强自身克服困难的韧性。悲剧或挫折来临时，你会知道自己有能力挺过去。相信我，你们可以的。常言道，我们比想象中脆弱，但也比想象中强大。

打造坚韧的团体。别人能做到，你也可以，因为从伯克利走出去的都是想把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人。董事会或许不太完善，校园也可能不太安全，但永远不要放弃努力。大胆地说出意见，尤其是在伯克利这么难得的自由校园。办公室里我最喜欢的一幅海报上写着，“在Facebook任何事都不应该推给别人。”发现有什么事需要做，那就去做。

建立强大的社区，人类都是通过与旁人的联系找到自我认同的，在群体中人们才有生存的愿望，才能学会爱。要及时帮助家人朋友，一定要亲自去，不要在手机上发条信息加个心形表情就算交差了。

互相扶持，帮助他人走出困境，庆祝每一个欢乐的时刻。

整个世界就在你们面前。我真的很期待你们的成就！

恭喜毕业，加油金熊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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