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小礼裙，再相爱

你是投入人群，还是一个人胡思乱想...

作者：Victor Nunes

1

1月29日，似乎整个中国都在开年会。每一个看似热闹的人，都在年会上。

我也不例外。

说出来有些尴尬以及怕误会，几乎是刚进会场的时候，我就开始迫切想要找一个不在场的人陪我聊聊，聊到散场，聊到这场热闹结束，好让它未曾侵袭我一点儿。

但这个计划失败了，没有人和我聊。世界上仿佛所有人都在年会上，加入游戏，加入奖品，加入笑脸，加入不同姿势的合影。我也相信，一定有人和我一样，表面微笑而得体，实际却疏离而小心翼翼，然而我们隔在不同空间，谁也不知道谁存在，谁也未曾触碰到谁。

2

我并不是说年会难以忍受，或其他一些贬义词。我当然知道年会的一些浓度甚高的意义，比如放松，欢乐，发泄，凝聚等等。我只是说，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年会上，总有一些人，自我并不是脸上和肢体表现出的某种快乐和有趣，他们的内心，或许在上演另外一幕场景。

看见的有人上台唱歌，而心里想的可能是很久远的一些事，一些人，而心里想的那些东西，不属于现场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没办法分享，因此有些心情就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夸张一点的，就是看见每一个事物，都会在心里想起另外一些东西。气球、毛绒玩具、星星灯光、某个人的头饰、领结、笑脸、坐姿、声音等等，你看到的，和在心里激发出的另外一层东西，可能完全不同。

谁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游戏中——我是说全身心，身体和心灵，没有杂念，尽情扑进眼前的热闹？我不知道，如果有，我想他们是让人羡慕的，至少，那些人可能是现场最快乐的人。

3

有些人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不要跟他们讲如何改善这种状况，有些天生而来的“体质”其实不需要被改变，不必一定要变成与人群一样，才能获得快乐的资格。每一次需要置身这样的环境中，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坐在稍微安静的角落，看着不远处的明亮空当，一些微小到几乎谈不上存在的东西都能引起我长久的注意。我仿佛需要被这些东西按住，才能不在热闹的场合里思绪飞得抓不住。如今进入职场，有些群体场合难以避免，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充满怨念或抵触，只是这时候习惯抓起相机，做整场活动负责拍照的那个人。这样既算做了团队的工作，也不至于完全做了隐形人，或即使参加游戏，心里也在表演着另外一个人。

拍摄者的角色，让我在这样的场合，放松了许多。至少，有80%的部分，我做回了自己。

4

公司活动或集团活动，总是需要化妆，穿标致甚至隆重的衣服。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处境，是某次去上海出差，参加一个发布会。同行的姑娘在卫生间，拿出包包来化妆，那一刻，我突然像直男闯进了女厕所一样尴尬。化妆，看别人化妆，以及对化妆的看法，是一种奇妙的分层。可能我的生活总是捉襟见肘般地仓促，没有时间亦没有精力地去化妆，逐渐活成了一个与化妆世界仿佛生生隔离的状态。但我喜欢看别人化妆，看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在女孩的脸上涂涂抹抹，逐渐一张精致而生动的脸展现在你面前，就算是同性你也会被惊艳。化妆是每个女孩子的梦，甚至长大了，会变成女人的梦。我当然不反对女孩子化妆，只要她们有时间、有精力，并且能在化妆中得到快乐，有何不可呢？如果我与化妆的机缘开始得早一些，我也会变成她们其中一个。

当然，不化妆的尴尬，甚至羞愧还是难免存在，想象一下那些场景其实并不难。而我想说的是关于化妆的道德正确。如果把化妆当成女性职场、婚恋或其他生活领域中的道德正确，那我就难以全面认可了。其实与道德正确关系最密切的是时代，不同的时代诞生不同的道德正确。过去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化到让路人过目不忘，才叫精致、认真，或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云云。所以，网络上不乏怎样用化妆来要求你的生活的文章，你大抵不必真地去实行。事实上，你不必按照网络上任何一篇文章去生活，只要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谁也说不准，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变成与此刻坚持的完全不一样的人，但你依然不会后悔或反对今日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5

任何聚会、舞会或是晚会，最寂寞的一刻，是在散场时推开门，说完再见，拐过一个路口，向住的地方走去的时刻。

这是参与过每一场热闹的代价。

然而回家的路上，你最急迫的是脱掉小礼服，换上自己普通而平常的衣服，做回自己。

6

我曾经最近距离地参加过一场婚礼，看着她在我面前一点点变得美丽、精致、洁白无瑕，然后走向自己的恋人，空气中飘满着甜而不腻的味道，那一刻我才知道，为什么古人就开始说，结婚是人生大事，又为什么说，结婚是人生中最美的一天。

因为化妆，小礼裙，高跟鞋，恋人，会让你变成一生中最美的样子。然后我见证了那个人，在烟花中踏进婚车，脱掉礼服，从此进入婚姻。

回归平常的生活。

让人不那么美，不那么精致和万众瞩目，但人生中更长的日子就是平常，要漫长的相爱，还是要从脱下小礼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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