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火丁  饮一杯雄黄酒,讲一个妖的故事

 

无论如何修饰,白蛇是一个妖的悲剧。...



无论剧情,还是唱做,《断桥》都是《白蛇传》的核心。

2016年5月24日,北京长安大戏院,张火丁奉献的是京剧艺术顶级的《断桥》,无一字不响,无一姿不美,无一腔不浓。

这是张火丁第一次与四位许仙同演《白蛇传》。与小生名家叶少兰首次合作《断桥》,响排时已初见精彩;演出时,更是丝丝入扣,既悲且美。



在峨眉山修炼五百年之后,白蛇下山了。

五百年,改朝换代好几回,芸芸众生死灭了不知多少,这条小蛇才得以幻化人形。这是无法想象的一个过程,漫长、孤独。摇身一变?还是四肢、五官、脏腑、躯干一一变幻而来?疼痛吗?痛不欲生吧。

修炼,听着就是那么艰难困苦,死去活来。

然而,白蛇是快乐的。她思凡、下凡,腾云驾雾离却了峨眉山,要到人世间走一回。

路过青峰山,遇到同样修炼成人形的青蛇。白蛇为雌,青蛇是雄。青蛇欲劫个色,继续双修。白蛇哪里能从,双蛇大战一番。青蛇不敌,为白蛇擒服,点化为同性,结为姐妹,同行下山。

这一场“双蛇斗”是白蛇故事在戏曲舞台演绎的开场,川剧、京昆等大多数剧种皆如此。白蛇由武旦应工,青蛇先由武净或武生,后改武旦应工。在青蛇转换性别的时候,川剧有变脸绝技。京昆合演有双剑、开打等,还配有火彩,十分精彩。今已不演。

自从田汉编《白蛇传》剧本,便没有了这出《双蛇斗》。我喜欢从妖开始的白蛇故事。白蛇、白素贞,双重身份,但首先是蛇妖。我喜欢她蛇性的冷傲、凌厉、义无反顾,惊吓后爽直的反击;她人性的动情、委屈、爱恨情仇,原谅后柔软的身段,在蛇性的对照下,才更显光芒。











游湖

从白蛇到白素贞,用了五百年。她渴望人间,从乍暖还寒的春日飘然而来。一步落入凡间至美之境。

青蛇的灵动被西湖春景,人间繁盛撩起,目不暇接,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她还发现,这人间游湖的人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

白蛇借此道出了修炼之苦,“洞府高寒,白云深锁”,“闲游冷杉径,闷对桫椤花”,反观这人世间“山温水暖”,直教她们流连忘返。

《游湖》,在戏曲舞台上,美极了。西湖景色自不必说,湖水倒映着一青一白两个年轻女子……妖女的摇曳身姿,定能引得周遭投来情不自禁的迷惑眼神。

天造地设之景衬托超凡的妖娆,怎不令人侧目?尤其是清闲自由地唱出“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的时候,会有一种为这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蛇妖自此便离不开人间的担忧。

在温暖的西湖岸边,两条蛇的确被山湖盛景和人间温情引过界了。她们蛇性渐敛,人性大发。

白素贞的温度正在逐步浸透白蛇的身体。只是,她还没有完全适应,依然保有着妖的灵动,蛇的警惕。从妖到人不是突变,是渐变。从人回到妖才是干脆利落的瞬间。这对舞台表演提出了高要求。中国戏曲舞台上有过太多的白蛇,有的人为了表现白蛇的妖,用力过度,出来的是浪,不是妖,人间的浪与异类的妖毕竟是两回事。

在中国,蛇被称之为小龙,关于蛇的传说和图腾之丰富,仅次于龙。所谓龙行有雨,正当游性正浓之时,湖上云暗风狂,雨来了。

浓云下,细雨中,一位少年撑着伞从湖岸走来。“好一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从看到许仙的那一刻开始,白蛇收了道行,成为了白素贞。

白素贞,一个因过于无可挑剔反显伧俗的名字,非常适合人对于妖幻化为人的想象——《聊斋志异》中的每一个女子都有一个邻家姐妹的可亲名字。

“她好像不能再有别的名字了。”蒋勋解读白素贞这个名字的时候说:“白素贞三个字是视觉上可以看得到的。白,是色彩;素,是洁净,是没有染色以前的丝,是朴素,也是一切生命最谦逊内敛的状态;贞,是坚贞,是至死不悔的执着,是义无反顾的真挚,是不可动摇的意志。”这样看来,白素贞不只是适合游湖的名字,更是断桥的完美搭配。

爱情到来的时候,总有些不露声色的惊心动魄。白素贞与许仙的相遇,也不是源自于人妖恋的奇诡,依然是两性撞在一起的电光火石。

许仙主动借伞给二位。这时候,朴实无华的许仙还没动其他心思。插一段故事:五百年前,白蛇是一条柔弱的小蛇,被人抓来玩耍,小命不保,幸遇一人用几文钱买下放生,白蛇自此开始修炼。搭救白蛇的人,五百年后转世人间,便是许仙。下山不是思凡,是为了报恩。

这是一段老套的,极为扫兴的故事。前世恩怨,今生来报,非但不能为这个人与妖的故事增添色彩,反而脏了爱情。这不比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

借伞、同船、答问、邀约,一切都按照白蛇想象或者说从未如此想象过的程序进行着。

许仙站在船头,白蛇、青蛇居于船中,艄翁于船尾划桨,一组四人,上船、行船、下船,转换着角度、位置,是流动的风景,似成组的图画。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轻风习习透罗衣”。游过雨后的西湖,才知道湖山如洗的美,但是,你不可能遇到风透罗衣的女子,更不可能遇到妖女——每一个寒窗苦读的少年,都曾渴望过书房里出现一位来去无踪的女子吧?如聊斋所述的一样——所以,必须看一看《游湖》,如临其境地体味一番。

许仙从浑然不知爱情降临到心思转动,仿佛是在两位女子邀约后告别离去才顿然浓烈起来的。他在回味“谢君子,恩义广,殷勤送我到钱塘……莫叫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的细腻心思。

满面羞赧又几分迫切的白素贞下场了。她要一心一意地等待他的造访,然后实实在在地尝试做人的滋味,经历爱恨情仇、生死别离。



痛、悲、怨、恨……苦苦修行就是为了这些吗?雨后初晴的微光,淡妆浓抹的湖山,罗衣飘飘的身影,却给人悲欣交集之感。



结亲-说许

“西湖今夜春如海,愿做鸳鸯不羡仙。”张火丁的《白蛇传》,“结亲”只是唢呐吹奏,龙套鱼贯的过场。

确实也无关紧要,这是故事的必然。

在去神话的《白蛇传》里,变幻红楼、盗库银等也全部被删除了。

白素贞初尝人间甘美,张火丁唱一段【南梆子】“许郎夫他待我百般恩爱,喜相庆病相扶寂寞相陪。才知道人世间有这般滋味,也不枉到江南走这一回。”词句一般,但是唱腔和身段美不胜收。与许仙的一个下场回眸,就可以放倒众生。

白素贞美得忘乎所以,怜我怜卿地生活起来,她以为这就可以相夫教子,恩恩爱爱地过下去了。

其实,她早就被盯上了。

“一苇渡过长江浪,只为寻妖到店房。”为了揭穿白素贞蛇妖的身份,法海不辞辛劳,托钵而来,要说服许仙相信他的妻子是蛇妖所化。

烂俗的爱情故事,往往都有一个男配来搅局,为的是争夺。法海却不是,他做的事情是“代表正义消灭你”,他认为白素贞是蛇妖,必然要害人。

显然,法海是来卫道的。卫道是一件貌似正确实际吊诡的事情,拿捏不准,卫道者会成为毁道者;更有借卫道之名,浇自己心中伟大块垒的,比比皆是。道与道不相同。法海所信奉的道并没有得到他人的认同,反而是他所拆散的人妖之恋获得了普遍的同情。

这是哪里说起?

但是,禅师突然而至,说完又倏忽而去。似人非人,似仙非仙。在许仙眼中,这样的得道高僧,一定有超乎寻常的智慧与法力。

法海足够老辣的是,给了许仙一个方子,一试便知的简单测试。这就难免不动心。













酒变

人是总是容易自大起来,幻想如何奇崛,也还是要留有一个可以瞬间收回的法门。白蛇修炼,可以幻化人形,可以驾雾腾云,可以呼风唤雨,可以倒海翻江,可以战胜天兵神将,但是,她还是有一刺就破的软肋,那就是端午日饮雄黄酒。法海给许仙开的就是这个方子。

暑热的端午到了。这是一个怯毒辟邪的节气,也适合除妖。

许仙释疑解惑的时机来了。抓住今年的机会,还是等到来年?他有心无心地把青蛇支开,有意无意地向妻子敬酒。白素贞虽然明白这一杯酒的毒有多深,但她不忍心驳回官人的热情相劝,且自信于自己的五百年修炼的“九转神功”可以抵挡、化解;其次,她也想冒险挺过这一关,以释许郎疑心;最后,关键还是禁不住“偕老百年”的美丽诱惑。

“干”,痛快淋漓,豪气直冲云霄。感觉五百年修炼的苦寒,这一杯酒入喉,立刻温暖起来。

果然如此。酒杯还没放稳,白素贞顿觉天旋地转、五内如焚,勉强支撑,护住胎儿,她转身钻进帐中。

许仙见白素贞不胜酒力,便与她调制了一碗醒酒汤。如果,这个时候,许仙相信了白素贞是个普通的人间女子,那么故事就应该朝最后被蛇妖吞吃的结局一路发展吧。

就在他要奉汤入帐的时候,猛然想起法海开给他的方子。舞台上,唯恐许仙迟疑,干脆让法海“搭架子”,适时在后台配了画外音:“许仙!快到红罗帐内,看看你那千娇百媚的娘子吧!”

这便再也停不下来了,必须解开疑团。

红罗帐内外,霎时紧张起来。舞台深处帐子被掀起的那一刻,如剖开了胸膛。有的版本会有一条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吐着信子,探头而出。许仙把碗一扔,倒退几步,身体向外旋转数圈,直挺挺地向后倒在台上,摔了一个僵尸。

打回原形。这是件何其残忍的事情。妖被打回原形,是兽;人被打回原形,应该也是兽。修炼与进化之别而已。许仙看不到自己的原形,法海要摆脱自己的原形,而且要逼迫他人与自己的原形划清界限。只有白蛇与青蛇,存在着一条始终与原形紧密牵连的线,逃不脱随时被打回的恐惧。

“姐姐!姐姐醒醒!官人让你给吓死了!”这是《白蛇传》中最具戏剧性的一句词。每次听青蛇凄厉地喊出来,总不免跳脱剧情,笑了起来。交颈而眠的红罗帐,霎时间成了枉死城。这种戏剧性的突变,对白蛇未免残忍,对许仙更像是一次嘲弄。

这时候,如果白蛇鄙视许仙的懦弱,嫌弃他是个废柴,拉着青蛇,踩云而去,也算完满。但她觉得如果就这样离去,仍是枉到人间走一回。

她抚尸痛哭,痛不欲生。一旁的青蛇提醒她,不是哭的时候,搭救官人要紧。娴静的白素贞顿时坚不可摧起来——从人到妖的转变就是瞬间——明知盗草艰险,九死一生,但搭救官人的意志坚定,同时抚一下腹中的胎儿,母亲的勇敢与坚毅又催了她一鞭。

毫不迟疑去盗草,张火丁饰演的白素贞先是转回到许仙身旁,抖颤着双手抚过去,扎扎实实地看了一遍——这一看,动人肺腑——然后回身拉住青蛇的手,快速上步至台中,一段【西皮快板】唱得快如走珠,“坟头种上同心草,坟边栽起那相思树苗。为姐化做杜鹃鸟,飞到坟前也要哭几遭。”尸首尚温,心中已经把坟装修成这般模样,不是真爱是绝对做不到的。白素贞是何等的痛心与急切,早把许仙劝酒释疑的事儿给忘记了。









盗草

白素贞具体到哪里盗草,各种版本不一。事实上,也不影响,只要仙家与仙山、道场不错位就好。只是,灵芝仙草大都由鹤、鹿二童子守护。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鹤与鹿都是灵兽,他们是一些仙家必备的宠物。

蛇与鹤斗,那自然是蛇败,白素贞拼死也是不能取得仙草。最终,南极仙翁相赠与她。

白素贞接过灵芝,急忙下场。然而,行至上场门,突然停住,急切回转身来,顿首下拜,“谢仙翁!”这三个字在拖腔中饱含真情,深长幽远,是真诚的谢意,也是压抑的释放——她得到的不仅是可以救夫姓名的仙草,更重要的是在情感与身份上获得了一次非同一般的认可。

《盗草》是一场可长可短的戏。长,可以极尽白蛇盗草的艰难,为护仙草,仙家会派遣天兵天将与白蛇打斗,各路神仙一一上阵;短可以设计一段对剑,打过一番便了。如果在《盗草》是大开打,那么《水斗》就会精简。反之,《水斗》会大开打。惯常的是,《盗仙草》作为单独折子演出的时候,一定是打开打的武戏,而在《白蛇传》中,武戏的重心一般会放在《水斗》。

张火丁《盗草》的对剑有几处确有蛇一般的逶迤之姿,大概是张春华老先生给设计的。我个人,非常喜欢白素贞心急似箭出场的几句【高拨子】,“为解许郎疑心把杯贪”的这个“贪”字拖腔,全是青灰色的悔意,十分耐听。




观潮-索夫

许仙并没有住进白素贞想象的坟墓里,而是服用了她化来的灵芝仙草,死里回生。疑心未解又结,更深一层。他被真爱与恐惧折磨着,在继续与逃离间徘徊,每日心事重重,神情惶惶,虽生犹死一般。

他满面愁云,踱步江边,一段【四平调】是许仙在《白蛇传》中不多却较为有名的小生唱段之一。在壮阔江水的对照下,许仙内心的波澜亦是汹涌异常。

法海再次突然出现在许仙的面前。这一次,他以起死回生的超能力说明白素贞实乃一妖。精神已在崩溃边缘的许仙,这一下再也撑不住了,尽管他嘴里说着“家可舍,娘子的深情难舍”,但依旧哭哀哀地随法海上了金山寺。

法海借许仙之手,逼迫白蛇现出原形,是对她作为兽而行走人间的羞辱,对她作为妖贪恋人世的惩罚——其实,管你屁事——只要白蛇还在人间如常出入,他便不死卫道之心。

“入我门来”,听起来是解救,超度,却是人生最值得警惕的时候。

如同,不论何时何地何人,也无论革命、爱情,“跟我走吧”都可能是会要你命的。

我想许仙不告而别,对于白素贞和青蛇而言,应该是预料之中的吧?难道她们真的以为自己的恩深爱重会换来人的死心塌地么。

白素贞带着青蛇上了金山,向法海要人。她对法海说:“便是伊佛弥陀,也动不得俺心儿里似漆胶。”这便是宣战了,是真情感对假慈悲的宣战。







水斗-逃山


一个即将分娩的女子,在舞台上快步如飞地跑,挥动旗子,兴风作浪,呼来虾兵蟹将对战法海招来的天兵天将,即所谓的“正义之师”。如果是人,这如何能够想象。

一组浅蓝色的水旗在舞台上抖动翻飞,像波涛怒卷,水势汹涌。一杆特大号的水旗被一短打武生擒在手中,旗杆平行地面,旗面水平铺展,距地数寸,飘动不止,如水波粼粼,又烈烈生风,煞是好看。

水在戏曲舞台上有各种表现手段,在《白蛇传》中,上船、行船、水斗、身段、唱腔均能多方位地欣赏到不一样的水,且有声有形。戏曲之妙,又可见一斑。

对于修炼五百年的白蛇,并不畏惧打斗。但,水斗是她前后五百年都不遇的一场恶战,是争夺情爱回归,重获信任与缠绵的战斗。白素贞全力以赴,顾不得其他,最终将水势大作,漫过金山,只求“搭救官人要紧”。

梆子戏的白蛇,在断桥的时候,怒向许仙,以讲述这场战斗之凶险来埋怨官人的优柔,她历数自己奋战的“十大阵”,有李哪吒、孙大圣、二郎神、陆压仙、八大金刚、九天玄女……听起来神话般刺激,不无夸张,却是九死一生。

有故事说,整是因为水漫金山,殃及百姓,涂炭生灵,白素贞便有一行大罪,才被镇压雷峰塔。如果,世事因果能够如此明察秋毫毫厘不爽地报应起来,那也省心不少。

就在白蛇青蛇力战天兵天将的时候,许仙被困在寺中,且有一小和尚看守。

小和尚说:你那妻子是个假的。

许仙说:可她的情义却是真的呀。

终于醒悟了。











断桥


即便如此奋力,白蛇与青蛇最终还是败走金山。又到西湖岸,断桥边。

情感多是宿命,断桥就是白素贞情感宿命的象征之地。

游湖的时候,她笑对青蛇说:“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

到如今,她再见断桥,哭着唱:“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当初要到人世间走这一回,是否想到会有如此不堪的一面?五百年修炼之苦也抵不过这断桥边的痛楚难收。她花憔柳悴,狼狈不堪,遭人遗弃,鏖战失败,流离故地,分娩在即……这是什么样的人世间呢?以妖之单纯很能理解得到吧。

她前进不知去向,后退绝无来路,狠、怒、怨……但见到许仙的那一刻,她还是先自原谅了三分。当青蛇仗剑直刺的时候,她依旧竭力拦阻,然后以鼓锤一般的【西皮垛板】咚咚咚地敲击着许仙,回刺着自己,捎带着青蛇。“你忍心”是必须爆发的一番斥责,然而,“你袖手旁观在山岗”并不恰当,在妖与神的战斗中,哪里有眉清目秀的许仙立足之地呢?

这时候,白素贞再不需要隐藏自己蛇妖的身份了。她不是失望、绝望于情感,而是坦然接受了人与妖的区别、界限后,更懂得以真情实感去抚慰人,打动人,成全人。《断桥》唱的是前情往事,述的是恩恩怨怨,但表达起来是娓娓道来,原原本本、和盘托出的坦荡荡。最后,是非曲折,白素贞让许仙扪心自问。她委婉地将选择权再次交给了许仙,这次他是自由的,不被引导、引诱的。

“断桥”的隐喻就是似断未断,人间情谊莫不如此。







许仙跪地盟誓,再不负婵娟。“她夫妻依旧是多情眷”。

一直以为与白蛇不分彼此的青蛇,对如此轻易原谅许仙表示不理解,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三人关系中是多余的角色。青蛇依然保有蛇之冷傲,一旦意识被唤醒,便干脆利索地辞别白蛇,独走天涯。

刚刚与官人重归于好,又要面临姐妹分散。有孕之身的白素贞实在是操碎了心。她咕咚跪在地上,患难之交怎能说走就走呢?

风和日丽的西湖,平静如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三人如初遇时一般美好,比初遇时更加和谐。

“猛回头避雨处风景依然”,整个都是故事,只有这一句是诗。







合钵-倒塔


法海。贼。

不追杀到最后一刻,誓不罢休的。这便是“入我门来”的可怕之处。

白素贞痛快地阻止了许官人跪地求情的举动,一句话揭露了法海“口念弥陀心似狼豺”的本性。她怀抱麟儿,生离死别,五内如焚。“小娇儿忽一笑三春花韵”是张火丁的《白蛇传》独有的唱段。这段【反二黄】唱得人痛彻心扉,真正是肠断心碎。只是,在法海尚没有指明将白素贞压在雷峰塔下的时候,白素贞已经唱出了最后一句【散板】“雷峰塔怎禁得百世修来白素贞”,不尽合理。

在金钵法器之下,白素贞被打回原形,蜷缩为一条委顿的蛇。无论有多么不甘,她终究还是被镇雷峰塔下。

舍得百年修炼之苦,来人世间走了这样一回。这样值吗?

无论如何修饰,白蛇是一个妖的悲剧。





最爱西湖二月天,
斜风细雨送游船。
十世修来同船渡,
百世修来共枕眠。


文 | SJKL

图片来自网络,感谢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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