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生人（三）
王二的哥哥就更有才华了，用自行车圈的废辐条做成的黄鳝钩更牛，我亲眼看他们，在老漳庵（那里是一个河水汇集的大池子）边的河边，钓起一条又一条黄鳝，而且还去摸螃蟹，当然他们也摸到过长虫（蛇），更多的，摸到的是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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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这个下午显得很空静，热爱夜生活的人还没有睡醒吧？只有我和王二坐着这里，继续我们的梦呓，一切仿佛昨天。
公路边的生活
王二家哪年开始住上了楼房，他也记不清楚，总之是村里比较早的几家，当时只有村储蓄信用社才是楼房，信用社北边的粮库旁边有一家，不过只是平房，王二父亲在那个年代盖起了下三上二的楼房赢得了村人们的尊重。那个年代，
“万元户”可是一个荣誉，王二家就是，衡量的标准，就是房子。可是背后，王二家外面欠了亲戚家不少钱，家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乡人就是这样，图的是面子，外人看见的也是面子，殊不知每个灿烂面子的背后，都有一颗“沧桑”的心。
比起吃，王二家更不如人家，盖起房子后，以及四个孩子，地里收成不好，生活愈加困顿。王二小学四年级以前，家里一年吃白面的日子屈指可数，老是红薯面，玉米面，红薯干。逢到春天有洋槐花开和榆钱有的时候，就是王二小时候的幸福时刻。蒸洋槐花和榆钱饭了，拌上蒜泥，那叫一个爽。还记得上学的课本上有描述榆钱饭的文章，每次读时，总是让人怀念吃榆钱饭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农村，改善生活是少见的事情，除非家里来客。如果自家改善生活，譬如包饺子或者做米饭的时候，总是要给邻居家送一碗，这碗饭就成了孩子们最好的礼物了，这样的情景在今天的小村已经看不到，大家生活都好了，端着碗围在一起吃饭的情景少了，给邻居家端饭的情景更是看不到了，生活在改善的时候，我们好象丢掉了一些什么，那是模糊的，也是我们心里渴望的。
最有印象的要属吃黑窝窝，有一年春天，王二家好象都是吃黑窝窝，就是家里粮食不够，父母把秋天晒干的红薯干打成面，然后兑一些野菜包成菜包子。如果放到现在，很多人都要说，好羡慕呀！你们小时候都能吃上现在土豪才吃的食品呀！那是你们想错了，那个时候的黑窝窝，刚出锅的时候，味道还不错，放了一个晚上，就成了硬疙瘩，而且比较苦，干的很难咬得动，吃的多了还拉肚子。因为大家经常围在一起，端碗稀饭（玉米粥，面粥等的总称），馍里夹着菜，有的是豆酱（方言词叫“豆吃”，“豆汁”的谐音）），有的是咸菜，有的是蒜汁，有的是辣子。村里王彦看到王二姊妹们的窝窝头很是羡慕，哭着让他母亲和王二家换了两个，白面馒头换黑窝窝，王二可开心了，白面馍可好吃了，那时候大家能吃到一顿白面面条，就好象现在吃了海鲜宴一样奢侈，结果，当天去上学，一个上午，王彦去了厕所四次，回到家说什么也不再吃黑窝窝了。因为白馒头早被我们兄弟姐妹分吃了，也换不回来了，于是他母亲为了惩戒他，每次都给他把剩下的黑窝窝给热上，他整整吃了一个星期，后来再也没听说过他要吃黑面馍了，上千次的说教不如一次教训深刻呀！
王二的哥哥就更有才华了，用自行车圈的废辐条做成的黄鳝钩更牛，我亲眼看他们，在老漳庵（那里是一个河水汇集的大池子）边的河边，钓起一条又一条黄鳝，而且还去摸螃蟹，当然他们也摸到过长虫（蛇），更多的，摸到的是癞蛤蟆。他们大孩子更让我佩服的就是扎小虫（麻雀）笼，蛐蛐笼，以及做弹弓，小虫笼就是用梃子（高粱杆），先做支架，然后一支支梃子排列插进去，好象一个小房子，而且还有门，有窗户，有小虫落的支杆，甚至有喂水用的小盆（酒瓶盖子和铁丝做的），很是精致。王二的父亲是木匠，他哥哥在做手工方面的确是个天才，他中学时做的风筝能飞的很高高，我非常的羡慕他们，后来大一点的时候，模仿了很多次，都没有飞起来。而一些报纸和梃子，以及破蛇皮袋到他手里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羡慕中的极品玩具，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观众，很想参与，但是始终没能成功。蛐蛐笼就更有意思了，我们去田野里逮来蛐蛐，当然也有蚂蚱，让他们斗，后来还因此打赌，那时候没有钱，能赌的就是火柴皮了，火柴皮就是火柴盒的正反面，为了火柴皮，我们浪费了家里多少的火柴呀！甚至有的，一盒火柴还没有用完，我们就把火柴皮给撕下来，惹来父母一次次的打骂，可是年幼的我们乐此不疲。弹弓的制作更是精彩异常，有用树枝桠做的，有用铁丝做的，电线缠绕的，更绝的是用两支筷子做的支架，皮筋有扁平的，有圆的，各种各样，总之弹弓的制作多少需要点钱的，王二的哥哥们都是省吃俭用，甚至把用来买作业本和橡皮的钱，拿来买皮筋。那时，路的两边都是杨树，树上有虫，引来了虫的天敌-小虫（麻雀），而小虫就成为弹弓的主要射击对象，曾经有一个学期，我一直在练习弹弓技术，最优秀的战果，一个中午打落四个小虫。大人都想吃麻雀的肉，但是打到的太少，不够一盘菜。大多都是被我们养在笼子里，尤其养一些从窝里掏出来的小虫，那黄黄的嘴，惊恐的眼神，小孩子对小东西总是充满着同情和爱，用饭粒和麦籽来喂这些小家伙，有的养大了，放飞了，还自己跑回来，小虫和我们竟然成了朋友，人和自然，在我的童年是多么的和谐呀！
当然小时候我们也有不少的丑事，譬如在冬天，连公路也上了冻，汽车走的很慢，有的甚至滑到了沟里。汽车运输的，有南下的苹果，有北上的橘子，香蕉。每年冬天的时候，吃花钱买的水果，我们是很难奢望的，而这些遭难的运水果的汽车，就成了我们最好的水果来源渠道了，对于摔的太厉害的破损水果，司机就送给乡亲，来换乡亲们帮忙，借给他们工具，一起把汽车弄上路面来。冬天，去李村小学早读的时候，公路很滑，汽车走的还没有人跑的快，趁司机不注意，用磨的锋利的刀子，割烂后面盖的帆布，竹条或者硬纸做的箱子，就可以偷偷的偷苹果了，小孩子害怕被逮住，怕挨打，一般都是大孩子干的。我很少去直接扒车的，因为海拔不够，胆量又小，我一般就顺着公路边的沟走，因为有的割的口子很大，水果从车里直接掉下来，蹦跳着漏到沟里去了，上早读的时候天还很黑，一般什么看不到，还要急着去上课。为了能早点放学，那个时候，早读大多都是背课文或者数学公式等等，我一般晚上都背差不多了，早上去随便温习一下，就直接找老师背，背过就可以先回家吃早饭了，通过老师的晨检后，我就顺着公路边回家。在沟里，借着晨曦的光搜索，冬天里，总是有不错的好运气，可以捡三两个，那就是我一天快乐的开始。
说到穿，更是汗颜，包括到现在，我在穿的方面还是一直很节俭，可能和那个时候的影响有关。那个时候，一家人刚刚可以吃饱，做新衣服也是到新年才有的，我们姊妹4个，肯定先老大的，但是哥哥大我年龄太多，他的衣服我也穿不了，我只有穿姐姐的衣服了，包括裤子，更让人难以接受的裤子上还有一个大补丁，用我妈的话，说：“这个够磨，磨烂了可以再钉一块补丁！”记得上初中之前，属于我的新衣服是很少见的，记忆中似乎都没有，更好笑的是，学校广播体操比赛，要统一的衣服，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白色球鞋，我衬衫是借王二的，超大，裤子也是的，球鞋借都没有借来，把一双步鞋，用粉笔涂成白色。穿衣服对我最大的影响，是在五年级，我隔壁坐了一个很好看的女生，冬天，她穿着叔叔从北京给她带回来的鹅黄色羽绒服，而我却是一身旧旧的破棉袄，为此我都不愿意和她坐同桌，那个时候根据学习成绩自己挑座位坐，我的成绩还不错，春节后，我再也没有和她坐过同桌，虽然我想和她坐一起，但是又不想和她坐一起，那是一种矛盾的自卑感，让人难受。
如今的公路边，排水的沟早没有了，夏天来水，雨水多的时候，母亲说门前一片水，走都走不出去。小的时候房子很矮，屋里干干的，现在房子高了，房子里反而容易潮湿了，地方还是一样的地方，大家都在比，看谁家的新房子盖的高，设施的美，而忘记了脚下，门前的积水。排水问题目前依然是村里的问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可以解决，我多么期望自己有钱，或者有威望也行，给家家门前弄一条很好的排水通道，别被柴火覆盖，别被垃圾塞满，让水行就是让财行。我想很多乡亲都想到了，但是每个人的想法又都不一样，所以简单的问题拖了十几年还是如此。一切还是因为知识层次低，思想观念落后，需要每个人都能略微牺牲一些，生活就会变的更美好，我相信这一天迟早来临的，用诗人的话来说：“相信未来！”。
王二也被我的情绪感染着，和我闲扯着，将杯中的酒干掉。
想想如今的生活，禁不止的唏嘘！
王二的房子已经买在南方，工作也在南方。
“回到李村我能干什么。但是我的确想过李村公路边的生活。”
我给王二说：“以后我在李村开个书馆，回家没有地方住，去我那里呆。我管饭！”
“好呀！好呀！什么时候书馆开业，给我说一声，我给捐几本书。”
“那先谢谢了！”
“哎！说啥哩？咱们用这么客气！来，满上，喝酒！”
一个穿着比较时尚的姑娘走进酒吧，看着空空的酒吧，就我们两个，转身走了出去！
我和王二，愉快的干杯，继续我们的回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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