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如何拯救急速下滑的民间投资？

民间投资是经济下行期正常表现，要平常心看待，要使民间投资回升，对于中国来说，做到让市场在资源要素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才是充分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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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高敏

导读

民间投资是经济下行期的正常表现，需平常心看待，要使民间投资回升，对于中国来说，归根结底还是要靠改革，真正做到让市场在资源要素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

2016年一季度以来，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出现了断崖式下跌，如果剔除为了完成考核目标的虚假投资，情况可能更严重。见下图：

但实际上，短尺度的时间考量来看，民间投资的确出现了失速式下滑，但放在更长时间尺度，民间投资一直呈现较快速率下滑，特别是2011年-2012年，2014年至今，均出现较大幅度的下降，但由于长期民间投资增速远高于全国增速，并未被人注意，直到本次首次跌破全国增速。见下图：



民间投资增速下降收到决策层高度关注，5月20日，国务院向全国派出9个督查组针对民间投资增速回落开展督查，调研地方政府对民间投资政策的落实，民间投资管理服务和市场环境建设等情况。但笔者认为：民间投资回落是经济规律，不必大惊小怪。

马克思曾经说过：“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应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如同马克思的观点一样，资本追逐利润，过去几年，即使制度限制重重，地方政府障碍多多，民间投资依旧踊跃，现在增速持续下滑，最主要的原因并非制度障碍，根本原因还是产业投资回报率的降低，即企业发现，他们做什么都开始不赚钱了。下图为2004-2015年民营工业企业利润总额的增速，在2008年前，我国私营工业企业利润总额长期保持50%以上的增速，但2009年世界金融危机后开始急转向下，虽然受4万亿经济刺激政策推动在2010年增速回升到50%以上，但已是强弩之弓，在经济要素禀赋结构性逆转使企业成本快速上升，投资回报率开始持续下降，到2015年，私营企业利润增速已经由正转负。 

与国有企业承担的公益性投资不一样，民营企业对于风险最为敏感，在风险不确定性增大的现状下，最理性的做法是多看少动。出于资本避规风险和追逐利润的天性，决定了其无论在经济下行期和上行期其波动幅度均会大于全国水平，特别是公共投资占比较大的国家。

全社会投资回报率下降的主要原因是我国资源禀赋发生根本性逆转，原有的人口、土地等成本优势逐步上升，而现有产业仍主要为劳动密集型产业，产品价格难以提升，导致利润下降。从世界来看，一个国家的资源要素禀赋发生调整，如果其产业难以适应其新资源要素禀赋的话，均会出现投资回报率大幅度降低的情况，而随着企业利润增速降低，民间固定资产投资都会有大幅度的降低。

我们以最具有参考价值的日本为例，战后，在朝鲜战争等需求的推动下，日本经济进入快速发展期，到1960年，日本人均GDP达到473美元，约为美国的1/7，按照当时世界平均水平，日本已属于中上等收入国家（2015年，中国人均GDP达到8280.09美元，约为美国55904.3美元的1/7，与日本类似）。

当时的日本也面临着与中国相似的问题，上世纪50年代，朝鲜战争产生大量需求，故日本将电力、船舶、煤炭和钢铁行业定为国家战略性产业，从1953-1955年，日本开发银行约83%的资金都投入到这四个产业中。到1960年后，朝鲜战争的结束，使日本“特需经济”结束，国际需求急剧降低，而在过去几年信贷资本的推动下，钢铁煤炭新增大量产能，出现严重生产过剩，钢铁、煤炭等行业大型企业盈利不断下滑，日本特殊钢材公司等多家大企业宣布无力偿还债务而破产，日本经济增速和企业盈利迅速回落。而雪上加霜的是，日本劳动力也出现了一定程度减少，1960年-1965年，日本20-60岁的适龄劳动力规模增速从1960年10.39%下降到1965年10.37%（主要原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1930-1950年时死亡率高、出生规模小），劳动力成本大幅度上升，日本开始进入了战后最严重的衰退时期，从1960-1965年，日本GDP增速从13.1%一路下滑到-5.7%。与前几日权威人士谈经济一样，日本通商省也提出经济下行并非“周期性衰退”，而是一种导源于畸形高速增长所造成的“结构性衰退”。回顾历史，我们发现上世纪60年代的日本正是出于增速转换时期，与当前我国高度相似，均面临成本上升和国内外需求降低的情况，迫切需要产业转型升级。日本企业在当时，同样难以适应形势变化，投资回报率急剧降低，企业利润增速快速回落。见下图：随着经济的回落，投资回报率的降低，日本民间投资同样出现阶梯状下跌，从1967年-1975年9年时间里，民间投资增速持续下行，出现多次负增长，到1975年，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只有0.3%。对比民间投资和民营企业利润增速，呈现高度相关性，且民间投资波动幅度均远大于企业利润变化，即在下降期间，民间投资下降率较企业利润增速更低，上升期反之。见下图：

   1961-1997年日本民间投资和民营企业营业利润增速变化对比

那日本是如何使民间投资增速回升呢？很多做法和当前中国一样。

一是加强淘汰过剩产能保持企业盈利能力。过剩产能使不少钢铁公司出现债务违约，如山阳特殊钢铁公司等，无力偿还500亿日本贷债务走向破产，日本通产省在1965年第二季度要求，每个钢铁公司应按照1964年财政年度下半年（1964年10月-1965年3月）总产量的份额减产10%，同时，加强重组整合，将八幡和富士钢铁公司合并成立了新日本钢铁公司，推动价格卡特尔的出现，使钢铁价格保持在一定水平，确保企业风险保持在一定水平上，另外就是严格控制新增产能。此外，日本还将纺织、橡胶、钢铁、有色金属、造船、石化等列为“结构性衰退产业”，加强资金支持，补偿去产能的产业。

二是加强融入全球化扩大外部需求。1964年，日本加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成员（OECD），日本从封闭经济体开始加快融入全球化中，日本产品开始大量走向世界，海外需求的扩展使经济重新走出低谷，企业利润重新回升，不少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向台湾和韩国，到中国改革开放后，又开始向中国大幅度转移。

三是推动民间产业主导模式。在经济从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的过度期间，进一步放松政府对微观经济的指导和管理，大力发挥市场配置资源作用，经济增长重点从速度转变为实现全社会的利益，一大批民营高科技企业开始发展起来。

四是加快推动产业转型。加快服务业发展和消费品生产部门的系统扩大，发展高新技术等知识密集型产业，在医疗和教育部门开展技术革命，政府在考核引导上新增加“人口密度与环境标准”和“劳动含量标准”等指标，以淘汰造成人口过密和污染问题的工业部门，推动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如精密机械、集成电路、电子计算机、软件设计、产业资讯等部门。

对比日本来看，我国当前虽然经济结构与其高度相似，但也有根本性的不同。

一是我国人口拐点将早于日本出现，日本在1975年后20-60岁适龄劳动力规模增速开始下降，到1995年后适龄劳动力规模才开始减少，我国劳动力增速从2000年后开始下降，从2014年开始适龄劳动力规模开始减少，2015年全年减少约485万人，这意味着我国今后几年老龄化人口加重，不少原可用于生产投资的资金将逐步倾斜到社会福利上，且劳动力成本仍将上升。

二是外围环境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相对于60-70年代的相对封闭的日本，我国已经前所未有的融入全球化，已经成为公认的世界工厂，产品占据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外部需求提升的空间不大，而目前发展最快的印度，受其民主政体制约，需求提升速度将低于预期。

从现实情况来看，我国转型的难度将远远大于日本，转型的时间或许也将远远长于日本，在当前情况下，民间投资回落是转型期经济的正常表现，要使民间投资的回升，归根结底还需依靠企业盈利的回升，假设目前国际总体格局不发生根本性变化，提升民间投资的关键还在国内，除了要因地制宜的学习日本的几条措施外，笔者认为主要做好两条措施：一是进一步降低企业运营成本，大力推动减税去费，目前企业税负极高，而在全产业产能过剩的情况下，高税负提升了企业的成本，遏制了企业的再投资。二是加强打破垄断，推动长期由国企垄断的部门开放，如能源、电力等方面，推动 “民进国退”，进一步放松对民企的管制。

真正做到让市场在资源要素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才是民间投资回升的前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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