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阳：好绘本的七条标准

亲子绘本阅读，是最动人的语言生活画面。年轻的父母，该如何给孩子选购绘本？...





弘语堂按：

七〇后、八〇后小时候大都只读过连环画，多半是单一线条勾勒的世界。所以当色彩斑斓、幅面开合、价格不菲的绘本摆在为人父母的他们面前时，多少会有点儿无所适从。

在西方，绘本兴起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所以市面上大量的优秀绘本都源自西方。近年来，国内也越来越认识到绘本的价值，陆陆续续产生了一些优秀的原创中文绘本，如《团圆》《葡萄》《躲猫猫大王》等等。

如何挑选绘本？让儿童心理专家来帮你吧！

弘语堂：

请吴老师谈谈绘本的主流谱系和畅销系列，并给我们开一份优质绘本的书单吧。

吴念阳：

“谱系”是学者的视角，在我看来对孩子并没有太大价值，我不主张在阅读中采用“谱系”概念。人的学习方式可以分为集中学习和分散学习，在儿童的早期学习中，分散学习效果更好，绘本的阅读更应该以分散学习为主，不宜求套系齐全。成系统的学习是成人获得知识的方式，对孩子并不是最优的教学方法。

弘语堂：

您一句话就点醒了我这样的家长，买书一味求全，没太关注孩子的感受，看来得转变观念。那咱们就单买，该买什么样的比较好呢？

吴念阳：

优秀的绘本应该有七个特点。首先，故事要饱含童心，富有童趣。要让儿童喜欢读，甚至入迷。比如小男孩喜欢的《胆小鬼威利》，很多孩子虽已听了好多遍，但还让妈妈再读一遍，在那个出人意料的结局快要出现时，他们会瞪大了眼睛，等妈妈念出“bang”，他们就兴奋地大笑！一天中，这个场景能出现很多次。如果要逗孩子笑，这一招屡试不爽。再比如《爷爷一定有办法》，每页画面下方，都呈现了小老鼠一家的生活，小老鼠家不断丰富的服装和家居装饰给孩子们带来了无穷乐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所以，选择绘本的第一要素便是有趣。弘语堂：

孩子似乎并不在乎故事的完整性，而是注意到某些片段或场景，所以孩子会反复观看同一部电影，而不觉厌烦。这和老年人喜欢看戏差不多，他们欣赏的是程式本身，碎片场景性远胜于连贯情节性。

吴念阳：

对的！在小学二年级以下，童年早期，儿童尚不能理解故事的整体逻辑、主题思想，他们会更注意一些精彩片段，所以好绘本的第二个特点就是：能带来多次重复阅读的乐趣。因为“有嚼头”，经得起多次读、反复读。比如《朱家故事》，没人能只读一遍就找出所有的猪。“这里有”“这里也有”“这里还有”……作者不会让孩子们失去新鲜感，每次读都能有新发现。弘语堂：

看来阅读并非单次性的消费，而是可反复享受的过程，正如美妙音乐，能不断地重播，沉浸其中，玩味无穷，重复阅读，才能温故知新。

吴念阳：

好绘本之所以耐读，是因为第三个特点：以儿童生活为主题，表现儿童的喜怒哀乐。比如《小真的长头发》，讲述一个短发女孩对拥有一头长发的想象，《最最喜欢的野餐》讲述的是父母如何在一个雨天满足孩子野餐的愿望。这类主题紧贴儿童的生活和心愿，孩子们读起来有亲切感，有共鸣，自然就爱读。弘语堂：

绘本也是儿童文学作品的一种。我发现，绘本的故事结构比较简单，成人的各种叙事技巧、小说笔法其实并不适合孩子，还是应以简洁为美，是吧？

吴念阳：

是的，绘本中的角色数量不能多，时间线索要清晰。绘本中的角色一般不要超过4个。比如《团圆》中的一家三口、《长大做个好爷爷》中的熊爷爷和小小熊、《烟花》中的狐狸和獾、《猜猜我有多爱你》中的兔妈妈和小兔子……每个形象都个性鲜明，人物关系简单，孩子们阅读时容易识别，容易理解。另外，尽量选择线性发展的故事，尽量少出现倒叙和插叙。否则，孩子们理解起来有难度，阅读兴趣就会降低。弘语堂：

那绘本有没有分级标准呢？应该按内容标准还是语言标准呢？

吴念阳：

我们并不主张严格地划分每本绘本的读者年龄。优秀的故事能打动各年龄段小读者的内心。很多优秀的绘本，能打动小孩子，也能获得大孩子的青睐。比如《我的爸爸叫焦尼》，5岁的孩子就能听得泪流满面，15岁的孩子也能被深深吸引。再比如《躲猫猫大王》，两岁的孩子就很喜欢听，五年级的孩子可能也看不出故事中的小勇其实是个智障儿童，但这丝毫不影响孩子们对这本书的喜欢。家长和老师可以为不同年龄段的儿童设计不同的阅读目标和读后拓展活动，好绘本可以有很宽泛的适龄性。弘语堂：

以上谈的五点都是关于内容的，既是文本内容，也是绘画内容，那么在形式上应该也有特点吧？就是人们常说的“画风”。

吴念阳：

绘本是精心创作的美术佳作。哪怕很简单，哪怕留白多于笔墨，也是匠心所致，要通过孩子的眼睛去发现和重塑世界。儿童能从画面上感受到沙子是粗糙的，动物是毛茸茸的，女孩子的头发是有光泽的……这些精美的视觉符号能够大大拓展孩子们的感受，让他们获得对世界的丰富认知。《大猩猩》中，动物园里的猩猩脸上的皱纹、眼睛里的瞳仁，都是那么的逼真，呼之欲出。《晚安，小熊》中，月光下的湖面、小熊在玻璃前的光影，都给小读者梦幻般的美感。很多小朋友在读这些故事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摩挲画面。

弘语堂：

看来，正如毕加索所言，“我可以很容易就画得像一个大师，但是我要用一生来画得像一个孩子！”

吴念阳：

是的。围绕绘本的主题，画家要进行传神而且夸张的创作展现，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弘语堂：

那么，绘本的绘图和文本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呢？是不是绘画更重要一些？

吴念阳：

二者同样重要，因为：图文是互补的。这是绘本区别于插画本的本质特征。绘本研究领域，有一个公式：意思是，图画和文字共同讲述一个故事，图画和文字不是简单相加，而是效果相乘。二者各自起到独立的作用，再互相补充，有时甚至看起来相互冲突，使得故事更富张力。好绘本应该有三个故事：文字故事、图画故事以及图文结合的开放型故事。

比如《我有友情要出租》，文字描述的是一只很孤独的大猩猩，它很想交朋友，但是它缺乏交友的能力。它想到了租借友情，于是和一位小女孩有了一段笨拙、真挚的交往。而当小女孩离开后，它再次陷入了孤独。大猩猩真的找不到朋友吗？细心的读者会发现，画面上大猩猩身后的树林里有很多动物忽隐忽现：狮子、斑马……它们并没有出现在文字中，但只要读者注意到它们，就会意识到大猩猩不是没朋友，而是它不会交朋友。怎样才能让大猩猩不再孤独呢？每个小朋友都会给出独特的答案。弘语堂：

我们对《母鸡萝丝去散步》印象深刻，简洁的文字故事，寥寥数言，只说母鸡的散步过程，而图画故事却处处凸显母鸡背后一直觊觎却屡屡扑空的狐狸，图文结合就会产生开放性的效果，甚至引发孩子们续编和续演情节。

因为我是做语言学的，所以特别关注绘本的语言问题，如遣词造句、修辞、翻译等问题，国外绘本往往还有听力版，这些语言问题我们下次再单独请教吴老师吧。

吴念阳：

绘本阅读对孩子的语言能力发展有重要的价值，很多英文绘本的文字有极强的韵律感，如《和甘伯伯去兜风》《和甘伯伯去游河》等，翻译之后语言魅力有些许损失，这些我们以后再探讨。关于好绘本的标准，我想，只要符合以上七个特点，一定会受到孩子们的喜爱。

弘语堂评：

吴老师总结的七条标准，非常有启发，我们再来回顾一遍：

1.饱含童心，富有童趣。

2.能带来多次重复阅读的乐趣。

3.以儿童生活为主题，表现儿童的喜怒哀乐。

4.角色数量不能多，时间线索要清晰。

5.能打动各年龄段小读者的内心。

6.精心创作的美术佳作。

7.图文是互补的。

前五条是内容标准，关注孩子生活、富有童趣、感动孩子、角色简洁、重复耐读；

第六条是形式标准，绘画效果非常重要；

第七条是结合标准，绘本是绘画与语言文字紧密结合的佳作，共同促进孩子的认知（空间、时间、语言、逻辑等）发展，堪称双璧。

亲爱的家长朋友们，选购绘本，现在您心中有数了吗？

参考文献：

[1] 吴念阳主编 《绘本是最好的教科书——跟着儿童心理学家读绘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

[2] 吴念阳 《优秀图画书百看不厌》，中国新闻出版网/报，2015-05-22。

[3] 吴念阳 《吴念阳：如何做轻松明智的家长》，弘语堂文化工作室，2016-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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