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凡里过活

“如果你有这种“凝视”和“端详”的愿望的话，哪怕在一个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的地方，你也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但是假如你没有把心里那个观察之眼打开的话，就是去火星，你都看不到新的东西。”...



说实话，姑娘发来一篇文章时，有点觉得这姑娘真神叨又啰嗦。一次日常堵车对于帝都的人流来说，早已习惯，没有什么值得说谈的事情。

可是看完之后，却愈发觉得，这也许就是生活。日日分分秒秒，在琐碎忙碌里偷得点闲暇，细细的去听，去看周围的一切。无惊无澜，沉淀的浮夸，焦灼和病态，在缓缓的车流里，在的士狭小空间里，在深深的夜里，消失的毫无踪影，剩下的是自己与自己细细对话，用心倾听一切，与个体无关。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很多人喜欢这句话，但却曲解了鲁迅的原意。他也不过只是久病中，生了对尘世生死的无恋无欲后，激发的对日常生活琐屑与平凡的视而不见的心痛。“人们往往以为平凡中的都是些碎渣，看也不看。”

我因此很喜欢学者型作家刘瑜说的一句话，她说，“思考的本质就是将熟悉的东西陌生化”。这篇小文，正是来自一位异乡人以一种了解大陆文化的目的写下的自己的一个瞬间。琐碎，又是繁文。

作者：崔西

收工時份，華燈初上，素以塞车聞名於京城的三里屯，今天更是異常的堵塞，水泄不通。

即使長久以來，酒仙橋一帶路況使我早已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今天還是被稍稍的震到。好不容易攔途遇到一辆小的士，却被Benz、Audi四周追堵着，任由紅綠燈左右换移，却不得近前。

终于一屁股坐上那藍色後坐軟墊上，跟司機打聲招呼，是位女司機。我一直都對女的士司機深感興趣。這句話寫出來，連自己都驚覺自己有點兒變態。社會學訓練使我對在這一男性主導的行業中，女性從業員的日常行為十分感到好奇。

拐进一条小路上，我主动跟她打招呼，“今天堵得還挺厲害”。

“嗯，我今天原本不用跑來屯中的，本来已经停車熄匙在屯外區域路邊休息，但是遇上一女乘客，十分着急，没办法就只能把乘客送到屯裡，自己现在也困在这里。来到这里后，想着随处找个地方歇一下，但是，你也看到啦，也不得空。”

綠燈一闪，我們終於挪至大路工體北路，全速前進300米後，又遇路障。

前方六車相撞，一輛Benz，完好無缺，一輛的士，車尾箱變形，司機無奈。“就爭那分秒，蹭一蹭後，賠上時間，又賠上金錢，不值得啊。”

我也十分看不惯Benz的嚣张跋扈，为什么要那么抢时间呢，安全最重要。

眼看車上跳字鐘顯示7時整，晚飯時間已至。

我問英姐吃過飯沒有。一路上，她一直不斷把香脆小零口往嘴裡送。

“沒吃，連中午飯都還沒吃！”她淡淡道出。

我的胃一直不好，深受饮食不规律之害。所以我婆口婆妈地叮嚀她，務必按時進食。我提議她帶上幾片麵包，她說血糖高，不能吃這些。

其實，如果不是每次坐的士都跟司機師傅吹水（粤语中俗语，意为聊天），以我這般資質，是不會有這般的同理心，尤其他們要在這塞車成癮的城市中遊走。

以前，我一直認為開的士收入颇丰，又舒適，又自由。但其實動輒就被困在東三環的他們，自由是多麼遙不可及，连去廁所這很基本的自由，有时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人有三急，英（姑且这样喊她吧）身為女司機，不知是否會比男司機煩惱？英姐說她當初開車時，不太习惯，從想找公廁，等找到公廁，可以挨5个钟头左右，皆因不熟悉地方，也因載着客人，不太方便，锻炼久了所以就练了一身“功夫”。

她还挺自豪。

“會怕不安全嗎？”我实在有些对职业女性的安全而担忧。這問題看起来 ，有些性別定型的固定思维倾向，不过我還厚着脸皮問了出来。

英姐倒挺豪爽：“要錢給他錢，要車給他車，反正車不是我的，難道他會劫色嗎？”

車又堵住動不了，英姐回頭望向我，一脸地调皮样，意指自己在外貌上很安全。

此時的士被堵在酒仙橋三、四街坊交界的小路上，英姐憶述當初為何開起車來的往事。

“当初这个职业時間上比较自由，帶孩子方便。我和我老公，轮流一人一天跑车，早晨6點开始起床，預備早點，把孩子帶上學，就開始拉活，晚上十來點直接開空車回去。”

英姐住在北京郊區順義，她和許多住在郊區的司機一樣，為了省油省時，一般车开一整天，休息一整天。

英姐是个很有魄力的女子。之前一直在製衣廠上班，工時長，賺得也不多。結婚之後，因为又要照顧年邁的爺爺奶奶，便辞去了工作，毅然轉行。不过话说，转行穷三年，不知道刚刚转行时什么样子。这话我倒没问出口。

起初駕着無牌的士“黑車”掙钱养家，多賺幾個錢，亦多賺點時間。誠然，開黑車要夠大膽，因為無牌，每天得冒着被捕的危險，也有可能遇上壞乘客呢。

“嘻嘻！我有個哥們兒就在交通局工作，他會告訴我，哪天巡得緊，我就不出去了。”英姐得意地說。“后来，这种令人担心受怕地日子遭到家里人地反对，最后在老公地劝服下，就一起合开出租车啦”

終於到了，車開了十來公里，跳錶跳至56元，英姐看一眼收據，笑說我這一趟車，光堵車等候已用了半小時。我極力推薦鄰近的餐館，她沒太大興趣，她說過更喜歡自己做菜，只是沒時間。

    关注 平行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