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花气袭人

四月到处是花的绽放，但不知道为什么写出的总是悲情的东西。...



阿妹的家和我家挨得很近，她的父亲比我父亲要大，所以总要称呼他为大伯。大伯是村里的守山人，可这不是个有收入的职业，阿妹的阿娘又是个盲人，只能做些平常点的家务活，下地种田是不能的。阿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和三个哥哥一样，很小就很懂事地帮忙操持家务还有下地干活。但也很难想象在那个时期，他们的父亲为把四个小孩养大是要承担多大的生活压力。

现在，大伯和大娘已七十多岁，孩子都已长大，在不同的城市打工，靠着兄妹几个打工的钱起了栋新楼房。可是大伯心里仍悬着一块大石未落，就是兄妹四个光忙着为家里挣钱，却忘了给自己找对象，因此新房子里常年都只有大伯和大娘俩人过日子，老人家难免会觉得孤独空洞。其实大哥自己也着急，性格木讷的他，似乎不太会讨女孩子喜欢，三十几岁了，相亲几次都未果。

结果好消息是在东莞打工的阿妹先有了男朋友。当小妹用勇气打败羞涩，在电话里第一次跟大娘谈及这个男生。可在阿妹紧张兴奋地说着男朋友的情况时，大娘却顿时落寞非常，如陷入绝境一般。她感觉家里唯一被疼爱的女儿就要离开了，而且是要去到离家几百公里外的百色。大娘无言，只是和大伯说起时会不停地掉泪。

阿妹还继续沉浸在未来美好的憧憬中，她并不知道“女儿远嫁”对处在此种境况下的老人家心里是个多大的打击。只是某天接到二哥的电话，二哥说：“妹啊，阿娘说如果你要嫁到百色去，从此就不吃不喝了！”她一下子感觉心冰凉到极点，为什么自己的恋爱竟然会遭到家里人如此强烈的反对？自己做错什么了？“哥，如果不同意我嫁到百色，我也从此不吃不喝！”她冲口而出，一句话似乎就已用尽她此生积攒的所有脾气。兄妹无话，只都在为这个与别人不同的家而哭……

老叟盲妪，怎奈何儿女情痴；离合悲欢，只教得哭损残年。

我突然想起了袭人，读三百多年前的《红楼梦》常常感觉就是在读当下所见所闻的那些人情世故。袭人和宝玉的关系自是与其他不同，她听到妈妈和哥哥打算把她从贾府赎回家去，便也哭闹个至死也不回的决绝，痴痴地认定一辈子就是跟着宝玉服侍宝玉了。我们知道最后天命所为并非如她所愿，但我想袭人自有她认定的命，所以她选择违抗母兄之意。袭人和阿妹，都有同样一份痴心，三百年前的袭人起码做出了这一步选择，可是为什么三百年后的阿妹面临同样的问题时，会依然陷入如此大的绝境之中？

我想为人的难，就在于人至始至终都要把自己当成一个能顾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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