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食 馋

 

说到底,她馋的不是某种具象的物,而是一种想得而不可得,一种缥缈和一种虚无。...



梁实秋擅写吃。但胡适曾说“我要教人疑而后信,考而后信,有充分证据而后信”,所以我“疑”之后发觉不能完全赞同梁老师对“馋”字的解读。梁老师是这么说的,“人之犯馋,是在饱暖之余,眼看着、回想起或是谈论到某一美味,喉头像是有馋虫搔抓作痒,只好干咽唾沫。”

其实,馋的情形状态五花八门。遵字典解释,馋字有二义,一是指贪吃,如“嘴馋”;二指羡慕,如“眼馋”。我觉得梁老师界定的“饱暖之余”当属犯馋情形之A;而江湖上更加有名的“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当是犯馋情形B;特定人群对某件食品匪夷所思的渴望,如孕妇、小孩等,属情形C;而游子对家乡对妈妈菜的朝思暮想,自然又是另一种不忍道破的情形D(非完全概括,欢迎补充)。

我那精通厨艺的外婆在世时有句名言,“什么东西最好吃?唯有腹中饥。”在比较幼稚的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竟然真的以为她说的是肚子里一只什么很好吃的“鸡”呢!直到后来,才渐渐懂得原来是“饥色难耐”的“饥”啊。一生操持家庭事务、生活经验丰富的外婆,一语道破“馋”之真谛。其实很多看似难解的生活哲学,往往就暗藏于流水一般的平凡日子里。

话说世间很多种馋皆可解,无论是画出的“饼”还是望不到的“梅”,抑或是小孩子家眼巴巴的那副张望;惟有孕妇的馋和乡愁的馋,不可解。

怀孕的女人,一旦子宫有了生命体,浑身即莫可言状地起变化,从胸到臀从脸到胃,从脾气到性格……总之,这十个月是可以“母凭子贵”尽数撒泼的。这期间的馋,乃是最馋,是急死婆家娘家顺带急死自己的馋。突然想吃酸的,老公奉命买回来又突然想吃甜的,前一秒想吃辣的后一秒又想咸的。说到底,她馋的不是某种具象的物,而是一种想得而不可得,一种缥缈和一种虚无。

乡愁更难破。无论走多远,人的脑海中只有一种味道永远顽固,那就是家乡的味道。《舌尖2》曾有多集涉及乡愁,有离乡40年回泉州的老华侨,有参加高考集中营的学生和陪读做饭的妈妈,还有在异乡富士康打工十载的湖南籍夫妻。每一次老家菜的准备、搬运和邮寄,就是一次解馋的过程,是一次与家乡的隔空守望。我回忆起大学寝室的每夜卧谈会,不管多么高大上的话题,最终都还是会变成各自家乡名优特产大荟萃。这番躲在蚊帐里深夜论吃的青春期聒噪,又何尝不是对家乡馋味的另一种“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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