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与孤独感

 

我们都知道黑暗就是黑暗,没有美感,也没有意义。不过还是总是不遗余力,哪怕只是徒劳,仰望星星,也点燃火光。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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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感。

人都是拿什么来对付它的呢。

社交网络,絮絮叨叨,酒精和狂欢,戏剧和游戏,读和写, 毒和药,食物和床。

秋假去尼亚加拉的飞机上,邻座一个老太太,抱着一个穿着裙子袜子鞋子带着首饰蝴蝶结的小玩具熊,对我说这是她的女儿,一路上兴高采烈对我说她们的故事,时不时地跟玩具熊说话。

我想我应该惊恐,应该怕她是个疯子,只是转念想到时常自娱自乐写着字写着故事不遗余力装饰着社交网络的自己,觉得到底也没什么区别。

我读过为数不多蒋勋的文章,有一篇论孤独感,说伟大的艺术家都是拿这个做文章,比如鲁迅,比如梵高。



那篇文章我没看完。这个论调对我来说太矫情,逻辑论据又太不严谨。作为一个有性别歧视的读者,大可以归为“又是一个女人写的文章”。

孤独感本身并不是什么生产力,也没什么理由去美化抬高。美的东西就是美的,好的作品就是好的作品,孤独感可以是一种材料,至于能做出什么来,全看工匠的手艺。

伊丽莎白时代以前的西欧文化,爱情之于文学,之于艺术,也不是什么体面的材料。苦情戏到了真正的艺术家手中之前,上升不到悲剧的美感高度。

西德尼笔下爱慕星星的人,开篇扬言要用文笔粉饰自己的痛苦,做出一场凄美的戏博取星星的怜悯,结果被缪斯痛骂,心里有什么,就该写什么。于是西德尼在功利 的美感和诚实之间挣扎着写完四十多首十四行诗,然后星星看了,奇迹般地丝毫不差地理解了他的心意,只是没有怜悯,没有愧疚,毫不在意。这一节诗写得特别 好,特别荒谬,没有战败英雄的凄美背影,没有眼泪和鲜血,没有额吻和散落一地的玫瑰,一点也不美,没有意义,没有韵味。只是特别真实。
任何一种痛苦本身跟快乐一样都没有美感,没有意义,没有价值。孤独感自然也是。这些没有意义的小东西盘踞在人心里让人不安的时候,很难抵制去美化它的欲望,找一个闪闪发光的小角落把它安置好,逆着光就看不清了,好像它确实是在温暖地亮着光,心里也就安定了。

说到底,粉饰是没有作用的,哪怕是真正的美。一 闪而过的光晕之后,黑暗就是黑暗本身,我们心里都清楚,哪怕是发光,哪怕是开出了花儿,哪怕油光锃亮,哪怕魅惑人心,黑暗终究是黑暗。清醒的人还是明白, 还是会不安,还是不得不接受它的存在。在阳光下一如既往地匆忙奔走,身边跟着影子。

然而若是真能让它看起来闪闪发光,让闻讯赶来的人在凝望的瞬间失神忘记了不安,它是不是自己在发光,也就不要紧了。何况那些观望者巴不得要相信它呢。人都 有自己小心看护的弱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次粉饰它的机会,像爱慕虚荣的姑娘抵挡不住遮盖丑陋伤疤的印花创口贴。

人性是可以利用的,写作者也不过是在做这样 的事情,利用读者的人性,利用自己的人性。只是人性复杂而多变,难以预料难以掌控,只有做好这一点的写作者才能够成功。西德尼的把戏星星不买账,可是读者买了,五百多年后的我买了。西德尼写,我相信自己了解爱,就像中毒者相信自己了解毒。 一半真实,一半虚饰,恰到好处。

我这么写着,想象着有一天笔下不再是这些拙劣晦涩的字,也许是一曲温柔的歌,一个漂亮的故事,一首优美的诗,想象着那些没有意义的头痛和长夜有一天闪闪发光,想象着苍白的卑微被跳动的烛火映照得柔美动人。

我们都知道黑暗就是黑暗,没有美感,也没有意义。不过还是总是不遗余力,哪怕只是徒劳,仰望星星,也点燃火光。欲罢不能。

于是我还是没放下笔。

我在空屋里粉饰上世界上一切的奇巧,我买来鲜花,点上炉火,水咕嘟嘟地烧开了,满室氤氲甜香,我缩进柔软的沙发毛毯,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杯子,暖黄的灯光下念一首诗。好像这个寒夜的寂静足够美,可以没有往日喧哗的人情温暖,谈笑风生。
文/谢意
排版/安岭
公众号ID:hengsheng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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