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一)

 

租来的日子,总是要还的。...

(写在前面)
最近在家,活动甚少,除了阅读看电影,好像也就没什么正事,对了,还有做梦。其中有些梦,情节突转,是白日里的我难以强求的,其中有些梦,更是叠加了我隐形的表达和情感,因而余梦绕梁,三日不散。我就捡些能书写的,稍加编撰,此举随性,随性起,随性止。倘有来日,能有个成型的篇幅,也是我的福气了。

子弹打进我的右腿,嵌在血肉里,枯黄色的裤脚染上猩红色,因为剧痛,耳里嗡嗡作响,头脑里时不时地空白而无知觉。

还有半小时开船,他还没来。码头上人声鼎沸,体面的贵人们拎着皮箱步履匆匆登上甲板,他们冷漠地将宠物以及其余带不走的家丁抛下,目不低垂,男人们急不可耐地看表,把烟头摁熄在身旁的木桩上;女人们皱着眉头,小心拍打貂皮翎毛,戴着精致手套,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双唇紧闭,端正坐在皮箱上。我躲在卸货的木箱后面,把船票拿出来,细心展开,还好没有破损,1568和1569号船票。右腿因为不断流血,早粘住了裤脚,我索性盘腿坐在右腿上。

接近傍晚的夕阳对着大海卸妆瞌睡,一片血红。

他不喜欢我,我是早就知道的。

他爸爸是在租界工作的法语翻译官,妈妈是市长大人孩子的家教老师,而我跟着爸爸在市长家做着下人。他生得貌美,双眉之间眉骨耸立,杏仁眼角斜飞入鬓,从小被家人用墨水书籍养大,一副男子的骨肉生得比江南女人还要婀娜,又偏偏是一身少年气,像是完美的阴阳互通,叫我日思夜想。我白日跟着领班四处逡巡打杂,夜晚也要厘清柴房里的洋火煤炭,然后在坚硬单薄的木床上对付一晚。

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可我知道他的一个秘密,他喜欢男人。

那是五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暑热随着石榴花的盛开,一路悄至,阳光突破丛密的梧桐树叶,在走廊里印下斑驳疏影。我随周师傅的指令,端着大木盆打扫地下室,为着贮备冰镇水果做准备。绕过他书房的时候,我被里面奇异的声响吸引住,那像是舒缓而密织的哀怨和申诉,低沉的字节里饱含着湿软的哭腔,压抑的呻吟彼此交错,被支支吾吾的怪音打断。我轻声放下木盆,身子像是自顾自前倾,用手拉开窗缝,探进一只眼。那番情景,叫我此生难忘。

他躺在书桌上,和另一位男子苟合。

那一瞬,我感觉雷声在我头顶劈开,心中忽然地狂风大作,愤怒的潮水直接掀翻理智的礁石,一发不可收。我大口喘气,看着男人啃着他的双肩和面颊,看着他闭眼享受着,这几乎让我愤怒冲顶,将对方男子乱拳打死。我捏紧拳头,双腿像是在地上粘住,迈不开腿,脑袋里火山爆发,几乎炸裂头颅,像是世界的裂缝被猛兽蛮力地撕开,又像是精稀的园林被一火烧尽。我猛地后退,端着木盆逃也似的下楼,对着水井,吐了个狼狈。

后来,我大病一场,高烧不退。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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