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店，有老店的尊严

有人，有面子才饱肚子，有人是要面子，饿肚子。...



老街的老，是时光的老。老街的老，是岁月的老。走过了多少流年似水，老街自己也未必说得清。
和老街邂逅缘于三十年前的生计。面子和肚子的答案其时正被辩论手们争得面红耳赤，其实答案是不争的现实。有人，有面子才饱肚子，有人是要面子饿肚子。
人看不见山长，人也一样看不见街老。但街却看见人老，一荐一荐的老，一荐一荐的去，老街什么都看见了，只是不说，把心思化成鳞瓦上的衰草和马头墙上的块块斑驳。

对于贩夫走卒中国人向来有些不屑，我知道我的面子熬不过肚子，于是一头扎进老街讨生活。
老街上那家杂货店是我第一个合作伙伴，这家店有些个性，三间门面，虽檐高一人，倒也和这窄窄的老街显得押折合韵。
这时，这店的身份刚改变，主人姓韩，属公家改制给私人的，之前，他属供銷社的，卖着油盐酱醋、桐油铁丝、锅瓢碗盏、茶叶火油之类杂物，再之前，他是一徽州茶商在本埠的分号，专门卖茶叶。

店内还是老陈设，东一间卖翻砂铁锅、杉木锅盖，西一间卖茶叶瓷器，中间一间放了一间桌子，四周长条木凳，供客人小憩，供茶客品饮，下午闲淡之时也有人在这斗斗地主炸把金花。
不光店面老，里面东西老，老板的观念也老，一波又一波信息似乎没有任何侵扰。西面柜边是几个茶叶桶，木头做的，外包锡皮，上面搭一块棉片，隔绝了潮湿和异味，桶早已成了棕黑色，想是早年店开张时主人从皖南徽州一路带来。茶，品种不多，安徽茶占了大数，黄山毛峰、茉莉花茶、顶谷大方、屯溪绿茶……

主人当年一定是力卖家乡的徽茶，而时光让这爿老店几易主却没丢了这个习惯，也是不易。当来自被徽山徽水滋润的茶在这个异地他乡遇见散发同样气息的杉木茶箱，他们会有多少话要日夜相诉？
我再进老街时，一缕夕阳让老街镀上了金色，老板淡然地站在柜台边，他不像现代商业场所，急吼吼地目带凶光，他好像没准备靠这个店发一笔财，他只是想让一个老店有着老店的尊严，在老街上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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