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美文)临江仙词牌的故事:遇上,便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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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便是缘※※☀
文:青若(宋祖国)


有时,明知一场浪漫的邂逅可遇不可求,有人依然会那般执拗。

即使没来得及问起她的姓氏芳名,家居何方。忍看她终于无视地走过,从此,情愿在相思的城堡中沦陷,甘心为伊人辗转反侧。

遇上,便是缘。莫问前程,不昧因果。

今晚,我将邀你同舟逆流而上,又划向时光的深处。只不过,这次你我并非去兰亭流觞赋诗,也不去兰溪棹歌采莲了。

沐浴着西周朦胧的月色,我们暂时停留在民风淳朴的诗经年代。

梅坞兰泽,桑间濮上,风餐露宿在如此别有深意的地方,只为找寻曾经那一抹伶俜清绝的倩影。

那天,他砍柴归来,恰遇一位少年锦时的女子。

女子一袭白裳,十指如葱,正在汉江边游玩。只见她俯身试水,欢快地采摘着水泽边紫色的菖蒲。

“呵,多美的花儿呀!”她低眉自语,面带微笑。

“啧,多美的女子啊!”他情不自禁,心有窃喜。

女子难以抗拒的气质与容颜,顿时转化成他心中热情的火焰。砍柴人用雄浑宽厚的嗓音,对着女子勇敢地唱起了动人的情歌——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遗憾的是,当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整个汉江,女子也没有为他转身。

她,凌波不过君家路。他,只好目送芳尘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位裙裾飘扬在水之湄的女子,究竟人耶仙乎?

对此,历来说法不一。

有的说她无疑是普通人,也有人说她就是传说中经常出没于江边的仙女。争执归争执,汉江游女那番‘任是无情也动人’的神姿仙韵,以及砍柴人一声‘不可求思’的叹息,倒是绾成了世人一个共同的心结。

花落无言,岁月无声。终究还是应了那一句老话:得不到的,总是好的。

江汉游女,大概就是关于江仙最早的蓝本了。

才嗟浮生短,又恨仙缘浅。许是由于读书太苦,劳作过累。古人总喜欢衍生一些似雾非花的故事,好来拯救自己的精神世界。

细细思来,也不足为奇。谁让我们千疮百孔的现实生活,是这样的平凡而又寂寞空虚呢?

痴念妄想,未必算是一件坏事。



同样是发生在汉江边的一场相遇,《列仙传》中的记载,更为飘渺迷离。

一个名叫郑交甫的男子,在汉皋台下游玩。忽有两位绝色的女子仿若从云端飘来。她们碧螺高髻,环佩清越,身姿轻盈如风袅柳依地从他身边经过。

“——请等一下!”他激动地唤着她们。

“哦!?请问公子有什么事情?”二女驻足,有些疑惑。

“我,我只是想请二位姑娘将你们腰间佩带的明珠解下来赠给我,以便日后留作纪念,不知可好?”说完这话,他已紧张得额头不停地沁着汗。

女子愿将心爱的饰物赠送与人,通常来说,大抵所赠之人定是心有所属的情郎。可奇了怪了,没想到这两位女子非常爽快地就各自解下明珠赠与了他。郑交甫大喜,接过明珠一边连连道谢,一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宝贝藏入怀中。

两位美女相视莞尔,转身飘然而去。郑交甫走了十几步,回头再一看,哪里还有两女的踪影?他怅然若失地伫立在江边,远眺水天一色,近观蒹葭凄凄。

一阵江风冷冷吹过,他打了个寒颤后顺手伸进怀中一摸,不由得大惊失色。刚才两位女子赠予的那两颗明珠,此刻也消失不见了。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二位女子绝非凡人。

这就是久负盛名的“汉皋解佩”事件。

“交甫怀环佩,婉娈有芬芳。猗靡情欢爱,千载不相忘。”漫长的千百年过去了,而这一场有惊无艳,云淡风轻的相遇,后世文人还会时常追慕以及运用大量的诗词去咏叹。

胡兰成在《山河岁月》一书中写道:“交甫与二女的酬答之辞简直一点事故亦没有,只是春日江边他和她们说过话了。”

那个身着丝质碎花旗袍,曾低到尘埃为你解下“爱情”玉佩的女子,该和你发生过故事吧?到头来,照样还不是劳燕分飞,两两相忘江湖。

一生错爱,回头太难。

或许人生本该如此,冗长情思,奢望追求,皆不必有。太好的人,太美的相遇,往往似镜花水月。

就这样,故事经过人们不断的口耳相传,渐渐的就从汉代流传到了唐朝。在歌舞升平的大唐盛世,终于激发了唐教坊里那些音乐家们的灵感。他们精心为这场艳遇定调制曲,美名其曰《临江仙》。其意是遇见江边的仙女。当然,也可理解成接近江边的仙。



其实,这个故事还直接形成了另外两个词牌——《解佩令》和《玉女摇仙配》。只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如《临江仙》的曲名含蓄有味。

花间词人牛希济写过好几首《临江仙》,都是关于咏叹神仙之事,其中有一首最是符合词牌的本意:

柳带摇风汉水滨,平芜两岸争匀。鸳鸯对浴浪痕新。弄珠游女,微笑自含春。

轻步暗移蝉鬓动,罗裙风惹轻尘。水晶宫殿岂无因?空劳纤手,解佩赠情人。

填这个词牌的词人历来很多,后来填来填去,词牌就出现了很多的变体。到了北宋,白衣卿相柳永索性还将它演变成了慢调。不管《唐纪词》和《花庵词选》如何释义,此词牌最初适合女子的春思闺怨,或是用来抒情怀人,甚至还可以用作寿宴贺喜。但真正把《临江仙》词牌题材拓展到咏古兴叹,从而使之气势大开的,是明朝的文学家杨慎。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时间的长河荡尽了千古风流,所谓的英雄美女最终都会成为渔樵酒中的笑谈。他身带枷锁,望着江边煮鱼对酌的那一渔一樵,心中顿生感概万千:原来,他们才是天地间逍遥自在的仙。

世上如侬有几人?

可惜,真正能够像杨慎这样得到彻悟的人,并不很多。

佛言,刹那即永恒。那两位绰约的女仙,的确给世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之美。而偌大的凡尘,哪里才可以找到仙女的影踪呢?

词人终归是心思细腻,目光敏锐的。在他们的眼里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有一种女子,吴带当风,化身在五代的勾栏瓦肆里冷艳如花。有一种女子,怀抱琵琶,一度流落在宋朝的烟花柳巷间苦中作乐。

她们温柔大方,明艳动人。她们风情万种,自由不羁。

而她们,就是误坠风尘,每天过着如梦似幻般神女生涯的歌妓。

多少失意落魄的文人,不仅需要清空瓷白酒盏里的酒液来消除心中多年的余愁积恨。更需要宛若仙子的歌妓们,那一怀尽可抵死缠绵的温柔之乡。

哪怕只是短暂的欢娱,就算只有片刻的慰藉。

心起波澜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只要彼此怜取着眼前人,又还管什么今宵酒醒后,身在何处呢?

生于斯,多情的词人不歌咏她们,还会歌咏谁?

情至此,浪漫的词人不去想念这些女仙,又会去想着谁?



欧阳修是凡夫俗子,他也会慕仙贪欢。

那是他在河南任推官的时候,曾与一官妓情深意笃。不过,此时的他还不是后来流连于山水之间的那位“醉翁”,而只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洛阳花下客”。

一日,他的上司钱惟演举行酒宴,其他客人都准时到达,唯独他和那名歌妓姗姗来迟。钱大人不高兴了,责问歌妓:“你为何来得这么晚?”歌妓答:“午睡起来之时,发现头上的金钗不见了,故寻找金钗误了时间。”钱惟演望了一眼欧阳修,说道:“哦,要不这样,如果欧阳推官能当即作一首词来替你解释的话,那你丢失的金钗,就由我来赔好了。”

欧阳修一听,这正是自己婉转流露心声和施展才华的大好时机啊,当即赋得一首《临江仙》: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

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精双枕,傍有堕钗横。

这首词承花间遗风,婉约清新。从柳外轻雷、雨打绿荷,到雨霁初晴、楼西挂虹。明是描景,暗中寓情。再从燕子窥人、玉钩垂帘,到水晶双枕、金钗横坠。这描绘的哪里是什么凡间景象,分明就是一卷慵懒无力的瑶池仙女午睡图。在座嘉宾看后,无不拍手称好。欧阳修替歌妓解了围,那丢失的金钗当然也就由钱惟演赔偿了。

好你个欧阳修,难怪有人说你这首词写得也真够闷骚的了。

欧阳修的一阕《临江仙》,着实风流快活。可是我们痴绝的词人晏几道,他一肚子的苦水又该往哪儿倒呢?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晏小山是一位为情所困的千古伤心词人,也是活生生现实版的贾宝玉。

诗人北岛说,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了笔、绳索和身影。这凄惶的诗句,难免教人不忍卒读。若是换作晏几道,我想他应该会这样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了酒、小令和歌妓。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小山一生多情、痴情,更难得的是重情。他深知仕途的艰险和波折,不好功名。整天放浪形骸,时而徘徊在笙歌和庭院里,时而游离在现实和梦境之中。

在这首传世之作的《临江仙》一词里,他所流露和表达的情怀,除了留不住昔日的美好,更叹息着留不住那名唤作“小苹”的女子。

小苹,不过是朋友家一个普通的歌伎。可对于他来说,是此生念念不忘的仙。

某个清晨,他初见小苹,她正在阶前与相好的姐妹嬉闹斗草。那时,她的绣花裙上还沾着花丛中的露水,头上的玉钗迎风微颤。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无不搅乱了这位情种的心绪。

再见时,她身着两重心字罗衣,其可爱神态依然可掬。他招手示意她过来,微笑着递给她词笺。

他喜欢看她灿如星子,一眨一眨会说话的眼睛。还喜欢轻握住她柔嫩光滑的小手,故意不肯放开。小苹总是面带羞涩,轻轻地将手抽出,娇嗔地回他一句:讨厌。

他的朋友此刻在一旁,也不时说一些话来笑话他。

笑他钟情痴狂,又有何妨?小山只希望上天能赐给他一把神奇的钥匙,他要锁住这美好的时光和美妙的画面。每当她轻捻着琵琶,启朱唇,发皓齿,唱着他写的词的时候,他便会在一旁击掌相和。奈何,琵琶弦上的相思曲,又怎解心中的渴慕?

他害怕,担心她终会有一天离他而去,可她还是散去了。他浑然已忘却老爸晏殊对他的告诫: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凡人又如何能留住,这仙一样的女子呢?

暗随苹末晓风来,直待柳梢斜月去。她注定是浮水而生的无根之苹。所以,他与她之间只能是一场风起于青苹之末的爱恋。

要么,从此断了念想。要么,与她一道远走高飞罢了。

也不知何因,这两者小山最终都没选择。

她无奈,心伤。忽有一天,不辞而别。

多少次梦里,小山一夜行尽江南路,却再也没有遇见过她。

许一段美好的遇见,然后一切烟敛云收。从此使人魂牵梦萦,欲罢不能。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一别经年,唯有旧欢如梦。如今,燕子飞回,当年的明月又照在了庭花旧栏角。这生死难猜的世间,谁还在用一生痴痴地等待着?

花落、烟散。酒醒、梦空。

他站在小园的香径看着落花,而此时此刻,小苹又在哪里?

《临江仙》——这唐教坊中一曲美妙的仙音,我们是再也无缘能听得到了。只有这千载光阴里遗留下来的孤独调名,兴许还可让人遐思迩想,偶尔勾起心中对美好和自由的无限向往。

嗯,看来我真的要想想了,那该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青山隐隐,江海烟波微茫。依稀有两位衣袂飘飘的仙子轻摇玉佩,褰裳涉江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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