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乌素,狼》:一部堪比《狼图腾》的短篇小说 夏艳

 

这篇小说应得多少稿费?由你来决定!【浮世绘】毛乌素,狼✿夏艳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过毛乌素。这里是沙漠,无垠的...

这篇小说应得多少稿费?由你来决定!
【浮世绘】
毛乌素,狼
✿ 夏 艳
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过毛乌素。

这里是沙漠,无垠的沙漠,一座座沙梁在无遮无掩的疆域放纵着受用着,随着塞北的风,起舞。沙暴掌控一切,将苟延残喘的沙柳连根拔起,温顺的绵羊躲在沙漠的腹地,头埋进肚皮下,任风暴洗礼。在毛乌素,只有强者能活下来。

这里是草地,白草的战场,在白垩纪的红色和灰色砂岩上,在红碱淖里,在盐湖地里,白草遍地丛生,沙漠被白草包围,就像周遭涂满抹茶的油饼,油油的白草根于土地最深处,子孙不绝。旺盛的白草孕育了河套滩地的滩羊,滩羊成为毛乌素的主食,狼的猎物,人的大块羊肉。冬天一来,所有的草场都是沙漠沙尘暴的疆场,驰骋,横扫。沙梁变洼地,洼地变沙堆,变幻莫测。

那我是谁?我是一只草原狼,将狼王梦埋葬,我的祖辈为了守住这一梦想都化为毛乌素里的森森白骨,久远的孤独刺激的不仅仅是我的感受,还有肚皮,我贪恋黄羊的美味,却只能用沙鼠充饥,我太弱了,连我自己都可怜我自己。

我是一只狼中的孤儿,吃着百家饭长大,别人吃剩下的野兔是我吃过最美的野味,我体态娇小因此没有能力和任何一支狼争地盘或者狼王。大家都叫我“无能儿”,我也这样认为。在沙梁上晒太阳,炙热会让我忘记饥饿,牧民也认识我,我走过羊群,他们也不担心我会拎走一直羊羔,给我只羊羔 ,我也不知道怎么下口。我只是迷恋草地的颜色,六月草长莺飞遍地的野雏菊一簇簇点缀在白草上,匍匐在一株枸杞下,看着毛乌素的美,就够了。实在饿的话,吮吸沙柳的汁液和黄鼠就能使我满足。圆月的夜晚是毛乌素最美的时候,金色的沙漠在银色凉如水的月光下,金银闪烁,满盘星罗被掺在沙子里,揉碎,搅拌成一堆堆的星光闪闪。偶有旅人走过,拉上几段悠扬的马头琴,那是世间极美的音乐,我的心跳跟着琴声静止,律动,急促,安静。也有牧人的长调传过来,我知道他也是寂寞的,毛乌素所有的元素在月圆夜会显得格外孤独,任孤独蔓延,不孤独的只有无良者。

毛乌素从来都不缺少流血,这是个拼搏浴血的疆域,我们吃肉就和你们吃白菜不会管白菜受伤的茎脉一样。专注于栅栏里的羊,伺机而动,猛扑过去,在铁栏杆上空划出一条银色弧线,急速下落,旋转,索喉,并迅速吊着样冲出羊圈,迟一秒猎狗就会把狼撕成碎片。五六只狼就可以扳倒一只成年马,马的听力极为发达,狼王会选择两只凶猛的狼在马前面撕咬,只是用来分散注意力,后面一直狼扯住后腿避免转圈,另外的两只狼左右开动,撕破肚皮,狼王则会伺机咬马的喉头。当然也有失利的时候,马蹄蹬一脚,小则受伤,重则亡命。运气好的时候收获一顿美味,十天半月不用进食。

而这一切,我只是个旁观者。

有一道长城从毛乌素的腹地横穿而过,我成了弃狼,我把窝安在长城的洞里,简陋,狭小却很隐蔽。那是秋分,我在一片沙柳里小憩,满眼的天高云阔,荞麦和云盖的味道飘过来,可怜的我竟觉得是那样的香甜,我是一只素狼。肚子已经半月没有进食了,再美的风景也是徒然。第一次,我想抓一只羊,一只狼独享。饿得满眼星星,全世界都跟着我的头晃动。这时 ,我看到了什么,一只鹅喉羚站在我面前,冷眼看着我。

大抵我是饿极了,我产生了幻觉,鹅喉羚,最为美味的羊。

“无能儿”

“嗯?”我不自觉地回答,它是活的,真的羚羊!,狼的本能使我扑了过去,饥饿却使我瘫软在地。

“你想吃我?过来咬啊”它将脖子伸将过来,只有一尺,“从这儿咬”,它说。

我把因为挖洞磨平的爪子探过去,还没到,我就被一只蹄子拍倒下了,力道不大,但却使我翻不了身,吃着黄土。

“就你,再等两年吧!哈哈哈”说着,扬蹄远去。

“我看见无能儿了,它居然想吃我”它嘲弄地对其它的羊道。

“哈哈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传到我的耳朵里,这笑声以后一直在我的耳朵里徘徊不去。

我已经就这样趴着三天了,第四天,我支撑起来,在沙地里抓了几只黄鼠吃掉了,来到盐湖对着湖面,我看到镜里的自己:皮毛脱落,一片片耷拉下来,颜色由灰黑染成草绿和土黄杂糅在一起,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不是个狼。

所有的景色都变成对我的嘲笑,在孤寂里我做了个决定:我要吃掉那只鹅喉羚,以最残暴的方式。我向长城以北进发,向着柯察沁的草场,向着那只可恶的鹅喉羚。我试着抓猪彖,狗彖,失利几次过后,终于吃到了彖肉,是我说不清的味道,血味儿足,肉丝很粗,生吞活剥,胃里满满的感觉像装下了整个世界。在一片肥沃的草原里,我偷袭了一个羊圈,观察了四个小时我没有看到猎狗,对准一只半大羊羔,跌跌撞撞冲进去,一口索喉,我确定有种液体进入我的喉咙,醇香,棉软的血饱满了我的每个细胞,我呆在那里,像个花蝴蝶一样,享受花蜜。

哗哗哗,牧民打开了所有的灯,我暴露在灯光下,嘴里吮吸着那味道。

三只猎狗像向我冲过来,叼着羊羔,我想冲出栅栏,无奈力量太小,我被架在了栏杆上,一只狗拽着我的尾巴,把我摔倒在地,其余两只,一只撕我脖子,一只在开膛。牧人拿着放羊掺子在我身上狠抽,我要死在这里了。不行,我还没有报仇,我从空隙冲出去,尾巴被狠拽着,断了半截后,我挣脱了,不顾伤痛,朝着灌木丛冲进去,背后是叫嚣的猎狗。狂奔,狂奔,今天我是个逃命者。穿过高沙梁我慢慢停下来,没追过来,我坐下来看伤势,尾巴被咬去了小半截,大腿也开了口子,骨头露了出来。我把身体埋进毛乌素的沙里,沙子是这里最好的止血止疼方式,沙子的清凉会将疼痛转移。身体杵在沙堆,月圆,仰头对着长空,长啸,这是我的第一次狼嚎,声音像马头琴般悠远,从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是匹狼,血液里流着狼王家族的血的狼。

这几日,满脑子都是羊肉的味道,那味道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开始练各种补羊的技能,在草地上飞奔,在石头上磨尖牙齿,不停地吃野兔已经使我的身体强壮,一如我的父辈。我成了真正的狼,目光机警,行为狡诈,行动凶残。用之前的弱态欺骗牧人叼了羊羔就跑,我已经吃了八只羊,伤势也已大好。

最近草原上流传着一句话:无能儿有能耐了,别让他靠近羊群。

春至的时候我找到了认识雄子,算不上伙伴,欺负我的一个“朋友”,我加入了它的狼群,在其中老老实实,在不喜欢我的它们之中找到了一种鲜有的归属感。一起猎过两次羊和一次马,集体出动,特别容易。但我吃不到肉,我是新来的,因着雄子,无能儿的称号又缠着我,我又变得颓废了,伏在沙梁上,一动不动,靠着沙鼠,苟延残喘。身体消瘦成了一张纸。一次,我们在红碱淖里,“同伴们”在我喝水时,在上游尿尿,它们叫嚣着,呼喊着,“无能儿,无能儿,喝尿的无能儿!”我刨着后腿,牙齿咬的咯咯响,我猛扑过去,和那个叫的最欢的狼王老狼撕咬在一起,其余的狼观战,它们在等新一届狼王出世,我知道这一站不胜即亡,我将自己的长牙对准老狼的脖颈,腾空翻起,却被它撞过来,倒在沙堆里,黄沙四溅,一阵钻心的疼痛。我发出一阵惨嚎,它锋利的牙齿将我连皮带肉将我掂起来,挂上了天空,我试着用一只狼爪撕扯,另一只伸进了它的肚皮,奋力一扯,我确信我拉出了它的肠子,我从空中摔下来,砸在它身上,它翻过来朝我的脖颈扑过来,我一脚蹬出去,我们相对而战,都刨着后腿,时间静止了,一秒过后。相互扑过去,咬在一起,奋力甩着对方,任血肉淋漓,我摔进了红碱淖,扑腾过后站起来,它杵在沙堆里,挣扎着起来,又是一秒的静止后展开攻势,它咬着我的前肢,我扼着它的喉咙,我将爪子伸进胸膛搅动着,它愤怒了,哀嚎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推向了湍急的深水里,爪子上挂着它的半块心脏,我扑腾着想上岸,但却被水冲走了,它活不了,我也没能接受狼王的封冕。伤口在盐湖的水里蛰的生疼,流血逐渐是我失去了意识。

很疼,阳光很烈,沙子很暖,是一个炎热的午后。不知在几日后我醒来在河滩的腹地,盐湖的杀菌和毛乌素的疗伤作用又拯救了我。看着肥美的白草我知道这是柯察沁所独有的风景,这里是鹅喉羚的国度。我抓了几只呆傻的水鸟充饥,白天在毛乌素里养伤,晚上抓黄鼠和偷袭羊群,一个月后我又恢复了之前的健硕,我敢肯定,没人能把我和无能儿联系在一起。

那是春天的最后几日,在一片杨树林里,我看到了它,它依旧挺拔,毛皮顺滑,走在羊群之首,嘴揪着白草,不时四周观望,以防狼的靠近。我激动地想哭,虽然狼没有眼泪,我慢慢地靠近,在一团宁条枝后望着它们,我竟不觉得它们是我的午餐。不知道这样过了几个钟头,天空给染成了紫色,慢慢阴翳下来,它们放松下来,这是进攻的绝佳时机,但我不想动。我给自己了一个理由:两年,时候未到。

就这样,我每天白天远远地看着它们在河畔吃白草,饮水。晚上去偷袭牧羊。我是它们其中的一个,我不孤独。

两年,时候已到。

我慢慢地靠近,两年的潜伏已经使我能不出一点动静,想着今天我的晚餐是高贵的鹅喉羚却不让我感到激动。它依旧挺拔着身躯,脖子修长像个唯美的舞者。时候到了,我刨着后腿准备进攻。

“啪”羊群随着枪声四散奔逃。

它在我的视线里应声倒下,循着枪声我看见一个端着土枪的人咧着嘴笑,正对着旁边的同伴说:“快快,拾过来,小心给人看到,这可犯法!”另一个人小跑过去将它拎起扛在肩上。

我从侧后方溜过去扑向端枪的人,我将它扑到,他拿枪口对着我,我用前腿将枪打翻在地,并踢进了水里。他们两个听到我的嚎叫后吓得仓皇逃窜,我将它从其中一人的脊背上撕扯下来,看着他们跑进树林。

他们走后,我把它叼起,穿过毛乌素,跑回我长城的狼窝。看着它的尸体,我没有食欲,羊肉的香气竟让我恶心,我把它埋进毛乌素里,希望我唯一的朋友在此长眠。

我是一只狼,久远的孤独刺激的只是我的感受,我不再吃羊,看着套着缰绳的它们,看着吃白草的它们,可怜与愧疚充斥了我。我不停地舔舐自己的伤口,剧烈的疼痛感也不能让我感知自己的存在,舔舐使得前肢的伤口化脓,后面的口子也发炎。我挤在长城的洞里,任夏天温度让细菌滋生,我大抵是得了破伤风,全身动弹不得。

那是夏至,太阳使毛乌素变成了火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我找了一处沙梁躺下,看着我死亡,暴雨的侵蚀和沙子的重力作用,不出三日沙会将我掩埋,我终究也成为了毛乌素的一部分。

我终究也成为了毛乌素的一部分。
作者简介:
夏艳,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宜川中学。
赞赏作者,鼓励原创。
赏金半数是作者稿费!


    关注 作家导刊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