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那朵你找不着,应是隐在一幅油画中

 

暮春山坡地犹见飞散的蓬草柳烟渐重,此刻那只孤雁还未掠过河流如带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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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水仙花诗刊》10月诗人——福建  离开


离开,原名黎俊,1974年生于福建宁化县,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三明诗群成员。《客家诗人》主编。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选刊》《中国诗人》《诗潮》《诗歌月刊》《绿风》等刊物。出版诗集《缠绕》。



谣 曲

快递员刚送来几本新书。这么晚了

她的嗓音被夜色加宽加大了些

微信朋友圈,公众号信息已满

有人在默默点赞,哈欠连连

有人刚退了A群,又被拉进B群

而她说,要去拧亮旧的灯盏

咖啡里加点糖。再去哼唱罗大佑那首《光阴的故事》

你却有点不以为然。再一次染黑了满头白雪

而窗外草丛里的虫鸣也开始叫了,就让它叫吧

他独自在摆弄玩具。《十四只老鼠的故事》还摆在床边

此刻一切都似乎安静下来了

罗杰,快点啊,快点啊,罗杰

你可以做选择了。还是读读扬尼斯.里索斯吧

“他前往铁匠铺,定制他的盾牌——

现在他知道了它的确切的形状,它的图案,它的大小。”

还是读读你的画家朋友吧

他在后龙山上,盯着那块满身都是青苔的石头

浮 生越过一首曲子的尾音部分

落在尘土之上。闪电从来就不用彩排

它会竖起你的头发

有那么多人在同一时刻

突然不安。惊雷炸响在窗台

夜晚突然亮如白昼

你没有在意大卫.伊格内托

落在窗台上的那片树叶

突然落在一张白纸上

一只兔子越过寂静。又越过虚无

那是你听说过的一个小镇

我开始迷恋安妮.卡尔森那么多的镇子

又扯出三个多月之久的咳嗽声

如猛虎在体内四处走动。如临深渊

你突然折返,回到原处

如果我啜泣。一定不是因为你的离去

傍晚

去城南乡斑竹村。要通过三处红绿灯

你在红灯前看见小女孩那张清秀的脸

她就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她的母亲正载着她回家吧

她也正好看了我一眼

她与我小儿年纪相当

这个黄昏突然明亮起来。此刻

你就要去看一座破旧不堪的房屋

过了加油站,在翠江路边停了下来

有人过来招呼。她是房子的主人

无人敢居住了,成了瓷砖的堆场

她指着空空的屋瓦给我看

老屋积满厚厚的灰尘,那都是时光弹落的

若再下一场大暴雨,它可能就会坍塌

而后山竹林青青,也没觉察傍晚已来临

屋前的那条江面停着一艘捞沙的旧船

已停止作业。我突然动了去河边走走的念头

电线上那只灰鸟也还没有飞走,显得格外孤单

浮 木登山问顶去,也问牙梳山的流云

可愿飘向五月。都不关你甚事

更多的人此刻正在缓慢行进

有人停下来。在半山腰看风景

而你竟跌入古意的小镇和村落

暮春山坡地犹见飞散的蓬草

柳烟渐重,此刻那只孤雁还未掠过

河流如带横。小妇人在岸边拍打晨光

这都是你下一刻要遇见的

随流处还见一块浮木,你像要把它招呼

那就游过来吧。想起你的诗句:

春江无尽水云遥

遂又想起无常的尘世,想起一个人。

无解之诗

是你的脚步惊扰了它

还是日头西移。你无法确定

这只四脚蛇在路边的草丛里弄出声响

儿时被你用石块框住的那只去了哪

是你和小伙伴们一起抓住了它

害怕遇见。除非你拔走了它的牙

除非你儿时的伙伴们又跳了出来

丝瓜的藤顺着母亲搭好的竹架往上爬

叶子青翠。虫子还没有咬出大小不一的洞

它啥时会开花?又啥时结瓜?

不需要问了,你都能一一说出

你看见的虞美人,应是开了一些时日

在邻居院子的墙角下,显得无精打采

而最早遇见的那朵,你找不着

应是隐在一幅油画中了

狗尾巴草在篱笆前,也摇曳着从前

这次你没有像往常那样折断它

逝去的影像开始混杂,你漫步在黄昏

一场酒宴过后,异乡人分不清方向

他差点走更远的路回家

这一次我们在桥头分离



朽 木追着你跑的不一定是突如其来的大雨

也可能是一瞥。一嗔

还可能是你的回眸一笑

大树倾倒。刻舟求剑一定很好玩

下水道堵了就有点不好玩了

好多人在白日做梦。遇见遇不见的人

梦境总是灰白

你的调色板搁在岸边

你总是踩不住刹车,有些慌乱

你手中雕的居然是朽木

你身边走过的居然是婀娜多姿的美人

还是中国制造。朽木可雕

你第二次说出的时候

天色正黄昏。你走在下班的路上

没有遇见上次鸣啼的归鸟

清晨记

画师还没有在梦的边界画上门

他躲进睡眠里,宣纸上的墨迹已干

他会一跃而起么,昨夜的那场大雨敲窗

“我们能不能进去闲坐一会?”

他画好了一幅极淡的荷花图,就搁在窗边

清晨有雨后的微凉。这是邻居的菜地

他老有所依,总爱侍弄他的菜蔬

也松土,也拔杂草,也和你打招呼

此刻他还未醒,或许正要醒来

他的酒壶已空,保姆去街尾人家买酒去了

清晨读《域外诗抄》,是一件愉悦的事

那么读竹架上的豆荚呢?一茎结两豆

你第一次觉察。长长的坠着这个清晨

而另一头南瓜的藤和叶也爬上旧瓦

过不了多久就会结出好看的瓜来

再走过去。硕大的叶是芋子的

上面躺着是昨夜未溜走的雨珠

夏日书

这是夏日的三点五分。有人不急着赶路

影子在身后,蝉鸣还没有从高处掉下来

这是转弯后你看到的树,就在路边

就在菜地旁。暗红的叶子零星地挂着

在满枝的绿叶中尤其醒目,你摘走一片

青椒在生长,你第一次看见它开的小花

有耀眼的白。而玉米叶已枯败,玉米还没长大

芋子的叶边也因日头的暴晒而卷曲

篱笆前开有黄花,大叶团而有尖

茎叶皆有刺毛。应是你说的冬瓜

八月就可以采摘了,也是母亲爱种的瓜

三点十五分。你走过公共停车场

巨龙牌农用车占用停车位已有些时日

在烈日下它们列队等待出售

你说起落日疏钟小槐雨

你喜晨起的凉风,也吹旧瓦

也吹低洼。田野的蟋蟀都去了哪?

水潭青草边?庭院墙角下?

也不见鹰,静立在岩石上

蜀葵、紫薇、菊苣和木槿全都开了花

你说起落日疏钟小槐雨

你看到的阶庭长满绿苔

丝瓜、苦瓜、葫芦瓜和黄瓜全都结了瓜

你不说残花片片细柳风

你误把大荔认作香石竹

误把你的泪珠当成湖泊,倒影那个秋

一只鸟先停在路旁废弃的广告牌上

又飞到平屋顶

疑是你。想飞又未飞,想啼又未啼

我再次来到乡间

石板搭在石块上围拢成半圆

就在映南山祠堂前

可闲坐清谈,可悠悠纳凉

在小小凹陷处

还盛着昨夜落下的雨珠

也不整齐了,被你挪移了位置

地上杂草冒出来,还没有人除去

再长高些,会不会遮住石板

从后山上新砍的柴禾

卸走轮子的板车随意堆放着

不远处是沙砾,新宅的基础已砌好

屋后是青青竹林,鸟啼随处可闻

破旧木房、灰瓦和马头墙随处可见

模糊的标语。黄土矮墙上盖着冬茅草

电线要架过小河去另一个村庄

河边对叶莲已开出紫红色的花来

我是在清晨来过了,又将在暮晚离开

薄 暮

母亲种在窗下的丝瓜,藤蔓还在往上爬

还不打算开花。阔大的叶子想说些啥

再坚持一下?你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仿佛又看见去年满架的黄花

和垂落的大小不一的丝瓜

有些来不及摘下,老在了黄昏

暑热终于减了几分,在一场雨过后

你很容易就安静下来

你在捧读耶麦的《春花的葬礼》

读到蓝丁香、蜀葵和花楸

哦,你的手指也有清凉

这是星期六的下午时光

不远处的琴房飘出一首曲子

疑是女儿曾经弹过的钢琴练习曲

仿佛又看到她掉落在琴键上的泪滴

她终于还是放弃,是在薄暮

你曾经为一个人枯坐,也是在薄暮

挽 歌

这是一株路边的火力楠

树干上布满青苔。青苔里有蚁穴

而一场大雨将至,雨的鼓点又太响

它还在生长,并未急着枯干

它梦见了死亡,梦见了芦笛

梦见一颗清露滴落在荒野

而马头墙,没有一点要回忆的样子

顶端处又蔓生出青草

人去楼空,青石板路寂然

没有更多的人走在上面,黄昏

要去安慰每一个到来的人

你画下斗笠和蓑衣

画下扛着锄头归家的农人

你画下的幼禽还没有长大

在空白处又画下暮晚

你看到池边的木亭和灰瓦

想说又忘了要说什么

印象:廊桥

三根木柱立在水中,半座木屋架在水上

如果洪水不来,就不用担心会被冲走

木窗已关。早已无人居住

这是村庄,紫茉莉在仲夏盛开

蒲公英也飞到草地上,被你看见

如果沿着河堤走,蒲瓜藤蔓处

有杂草疯长。篱笆间

有瓜果垂落,就要被你摘下

河水流经屋桥,稍作停留

旧屋瓦还在,还会发出声响

是雨滴落,还是青苔在低语?

如果你走得缓慢,会遇见避雨的人

他也曾经在桥上看雨,看雨击打河水

看河水慌乱的样子。也会赋诗一首

如果是墟日,一定是热闹的

你和她就在桥上初见,暗生情愫

风雨飘摇。你走在桥上

穿过这座屋桥,就可以去另一个村庄

它是焦坑村,或安寨村

印象:赤岭头晚云落在山凹处。你在泉上赤岭头村

而蛟龙岭在后山,像要潜游而来

吹过麦浪的风,吹过竹林

吹过虫鸣吹向你

吹来第几阵秋意?在乡野

摇辘轳的人去了哪里?

樵夫又去了哪里?

屋檐下的柴禾越堆越高

用旧的镰刀,锄头

石磨和碾谷机堆在角落

孤雁的啼鸣横过暮天

五谷庙和大窠庵成了草坪

又闻黄牛的哞叫,仿佛又见

放牛娃骑着牛回家

黄土路犹在,你的足音响

你要去大坊尾村。而路边枯草

过不了多久又要落满秋霜

印象:草苍古迹

徒步往西行。也就三里路

秋是渐渐有了深意,旋覆花开在田埂上

你要去草东庙,去祭拜草苍神长孙将军

山中鸟没有鸣叫,秋水满池塘

你想象古建筑还在,犹见被贬的名相李纲

借宿庙中,在庙壁上题诗:

“酹将一杯揩泪眼,烟雨何处是三京。”

乡民以碑刻其诗,为揩泪碑

碑早落入荒野埋入深土,再无迹可寻

你多想把它扶起,捡拾散落的残砖断瓦

再重建草苍,你又见李纲端坐在大忠祠

而草苍外车马喧响,落日金黄



你的影子这是秋天。这依旧是秋天

你唱过的曲子就在河的对岸

要涉水而来。又恰好有雨落在窗前

午后梦里迷糊的人走进森林

走进一场大雪里,他精疲力尽

他沉默不语。走进一座老房子

他在翻动旧物,忍不住哭泣

还能说什么?多少个秋天已过去

多少个秋天还要到来

有时你在一本书里,在字迹里

在街的转角处急刹的车声里

有时在水湄,在石锣坑小瀑布

在南山的凉亭里,在山巅

更多的时候在烟雾里

“我随身携带它已经太久太久,我将它归还”

这是马克·斯特兰德的哀歌

这是星期六的下午。这是秋天

秋清明

农历八月一日。秋清明

黎明前采集草尖上露水的老妇人

她会在中午时分用上等的好墨

研磨成汁。她要点走小儿的腹疾

你在梦中遇见一场洪水

顷刻就淹没了二层旧瓦房

四处可见慌乱的人群

你是独自驾车来到此地的

好像是安远镇。你要去会一个人

你也在人群中走,走向后山

夜色越来越浓。你穿过幽暗的过道

遇见已故的亲人,她们嘀嘀咕咕在说话

此刻洪水已退。你向她们告别

是你后辈送你出门的,走向空阔处

你看了看手表,离凌晨还差一刻钟

这是秋清明。你在白日遇见烧纸钱的人

迷 途

想去的地方离你越来越近

你沿梦境里那条小路走

田间小道或墓地,可见曼珠沙华

她在夏天休眠。这一次你看见的是红花

她要去彼岸,她要赶往秋天

去找离散之人

你遇见上坟的小妇人,低着头

满脸悲伤。山风起,吹来阵阵凉意

你也是喜欢秋天的

你写下的诗篇早已发黄

最苦的那句独自去了天涯

薄暮云烟起。清泉已流到石上

你喜欢的孤鹜还没有飞来

秋天的早晨

你在秋天的清晨醒来

是邻居吴大爷扯断了你家的藤蔓

说是藤蔓爬到他的菜地了

摇落下来的黄色花瓣躺在地上

有些无辜的样子

你没有理会。秋天不易发怒

反正迟早都会落的

古人云:木不怨落于秋天

你在清晨遇见两个人

都在菜地里劳作。一人在锄地种葱

另一人在屋边三角地种下节令蔬菜

而不远处传来打桩机击打大地的声响

打破了秋天清晨的宁静

此刻有秋雨落下。落在了别处

斫 木

王中令还在南山赪伐木

你走过去看见他的影子

鸟有些惊吓,嗖地一声全飞走

枝桠间的鸟巢摇摇欲坠

你邀秋一起走进山中

雾气在你来之前已经升起

新雨落在旧叶上也有了凉意

你还看见枯黄。阔大的芋叶已残破

它在秋天衰谢,一如你的离去

一蓬黑雨突然飘落而下

还有多少疾病和苦痛在这个人间

还有多少枯藤缠在老树上

披过闪电和雷鸣。你还惧怕什么

斫三下,再斫三下。一去一回的斧声

在山谷中便有了低沉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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