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原创诗歌】李冰:我说等到了秋天,每棵树的手里,都拎着金灿灿的钥匙

 

说书人李冰一块醒木,一把折扇说书人又占据了历史的拐点江山、社稷、帝王、美人无非昨夜风雨,旧日黄花一张红嘴,一...

总580期
作者:李冰 编辑:紫水晶

霜降

就这样,把手贴在玻璃上

将我的热一丝丝传导给你

让你,在我手心渐渐消融

那留在窗子上的掌纹

多像野外的那些流浪的草和枯枝啊

追随着自北向南的风

现在,隔着这张薄薄的纸

隔着这层一捅就破的水

我要向你交出我苍白的宿命

我要为我的承诺留下证据

用我多年来积攒下的那些暖

来捂热你,你此刻孤独的冷

2016.11.1



说书人

一块醒木,一把折扇

说书人又占据了历史的拐点

江山、社稷、帝王、美人

无非昨夜风雨,旧日黄花

一张红嘴,一口白牙

足以起死回生,让黑白颠倒,石头发芽

呀呀呸

说到英雄落难之时,城池将陷之际

一抬手,啪,且待下回作答

2016.10.17



当夜色来袭

群星璀璨,有人用白银的钉子

修补着一扇漆黑、漏洞百出大门

北斗闪亮,有人用偌大的饭勺子

喂养着奔波在国土上的父老乡亲

当夜幕来袭,有多少人,又被黑暗击中一批批,接连倒了下去

又有谁,至今仍徘徊在午夜的岸边

忍着无辜和疼,不停地剖开身体和灵魂

2016.10.17



制服论

制服不知道制服了谁

或谈虎色变,或诛形诛心

制服到底能制服谁

头上明镜高悬,脚下火热水深

制服从来就不是为了制服

虎皮之于大旗,须防剑有双刃

君不见,在这片苍茫的国土上

全心全意地为体制服务

却为何,总能看到一些

不穿或者反穿着什么的人

2016.10.17



算卦的人

算卦的人翻着白眼

那一刻,我的命就掐在他的手里

娘小心地报上了生辰八字

神祗降临,屋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正月里的天河水啊,占着天月二德

又坐了食神,当一辈子衣食无忧,有一把官椅

在鞭炮的尾音里,他揣上一张纸币

被一根竹竿又领到别家去了,而娘的眼前一片光明

2016.10.18



鞋匠

我们都习惯叫他掌鞋的或者瘸子

那时还不知,他是爹和娘的介绍人

论辈分我其实该喊他二舅

他和娘,是未出五服的血亲

记忆里他常蹲坐在供销社门口

摆弄锤子、钉子、锥子、胶皮

他的腿先天有残疾,脚是畸形

总穿着两只怪怪的、自制的鞋子

前些天听娘说他刚死了

脑海里还能捞出他的样子

直到今天,我仍在疑惑:

一个根本无法正常行走的人,是什么

让他在路和脚之间,定位了自己

2016.10.18





这个干瘪的老女人

再也没有当年

一口气

生四个娃的力气了

她每天只能像钟摆一样

在固定的框框里

重复一些

简单的运动

她最喜欢的依然是

擦呀擦呀擦呀

擦地、擦桌子、擦父亲的遗像

同时也擦浑浊的眼睛

有时候,她会忘了时间

一直擦进我的梦里

她擦呀擦呀擦呀

把我和她自己同时擦醒

2016.10.18



关门山

你问我为什么叫关门山

我说你看春天过后,茂密的叶子就挡住了视线

你问我关门山都关住了什么

我说你看那山顶的松树,湖面的波澜

你问我关门山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说有的门只为爱打开或者关上

你问我关门山什么时候开门

我说等到了秋天,每棵树的手里,都拎着金灿灿的钥匙

2016.10.21



蓝调酒吧

它在午夜的边缘醒着

红酒的红,折射在墙上,而后脸上

昏暗的灯光,让某些东西

在模糊中暧昧

如果时间够长

我将变成另外一个我

绵软的音乐里有乳房的质感

贝加尔湖畔

熊熊地燃烧着

两个人的篝火

我怀抱的爱情早已死去

我把自己当成了对手

2016.10.21



蓝调酒吧(二)

更适合一个人

这里有别于喧闹的餐馆

或者KTV

夜晚的星空是蓝色的

夜空下的太子河也是蓝色

空气里漂浮着

忧伤的布鲁斯

时光是一个蹩脚的家伙

他会让

原木桌上的纹理变得浅显

老唱片的纹路越刻越深

绝大部分时间

我会坐在

靠窗的那个位置

我好像是在等一个人

又好像是在等自己

2016.10.23



黄石匠

打了一辈子石头

现在,他终于把自己

放进了石头

出殡的那天

儿子打幡儿走在前面

身后,一场大雪乱如鹅毛

有当时在场的人说

石头滚崖时

他不该一开始向左躲

而后又向右跑

又有人说

他一开始就相中了

那块石头,还说了

那是块打碑的好料

2016.10.24



幻象

那里有雪白的墙壁

一些镜子

和虚掩的门

我梦见

两个我从相反的方向

向彼此走去

两个我相互穿透了对方

两个我都没有停顿

它们背道而驰

越走越远

直到完全消逝

我注意到

两个我都没有脚步声

它们既没回头

也没犹豫

2016.10.25



秋水贴

十月将尽,这不寒而栗的秋天

把多少人和事,变得面目全非

想一想,该知足了,这世间有多少条匆忙的水呀

而你我,只望了一眼,就完成了交汇

过了今天,我们不再翻云覆雨

该经历的我们都经历过了,我们现在只静静地等着白头

又要下雪了

我们最好像一双筷子那样躺出两岸

我们相安无事,但是谁也离不开谁



失声记(二)

我这些天能做的,除了咳嗽

再就是,在镜子里对口型

生平第二次使出吃奶的力气

却还是不能把一句话说完整

窗外,枝头上的麻雀一直喋喋不休

好像是说着谁家谁家的事情

如果不传话,女人就更美了

想到这儿我突然想要,在干燥的嘴唇上涂一次口红

2016.10.18



旧毛衣

把一根细长的毛线

一针一针地织在一起

远比一口气

把一件毛衣

还原成一个个线团复杂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望着窗外

望向沙发中戴着花镜的你

天,又冷了

整个下午,我一直围绕着

你手上的那条线索

不停地,去

追溯那个远去的人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晃儿二十年了

2016.10.28



我的身份信息

所谓居民只不过是个统称

我房无一间,至今居无定所

身份也曾经有所改变:

先是学生,后来是农民,现在被称作——外来务工者

籍贯无疑属于外地

年龄给了工地、井下、私人矿山

或许这串号码,已经有了前科

所幸的是

我的名字和民族

至今还是我的

还有上面那个红色的国徽

神圣而又遥远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至今还是我的

2016.10.30



小雪

明明是一场雨

下着下着

就变成了雨夹雪

你说,看呀看呀

我瞥了一眼窗外

原先昏黄的天空

果然增添了几抹亮色

生活就是这样

有时候,有些事

总会来得有点儿突然

就像现在这场飘飘忽忽无足轻重的小雪

但是,我知道

它只要有足够的耐心

就像现在这样

坚持着一朵一朵,不停地降下来

大地早晚会从一片漆黑中

变成白色

2016.10.31



下元节

那么多人

从天堂或地狱的大门里出来

寻找着各自的

十字路口

我是否应该

把地址写得再详细一些

才能保证你

不会走丢

那么多人

从前后左右的楼群里出来

也带着过冬的寒衣、过路的盘缠

和攒了大半年的心里话

我是否应该

找个稍高一点儿的地方

把火拨得再亮些

以便你

能准时来接头

2016.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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