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素影

 

满园的老师那时都会朝着母亲站立的位置报以善意的调侃,再会有临近的老师走到红薯地,把那只肥虫一把揪下来,一脚踩死。...







叁·田间素影 旧时我们仍住在老职工宿舍一楼的时候,背后是一大片的菜园,四季都有各式的蔬菜,整年都披绿。

母亲也用锄头开垦了几块自留地,还专门给我分配了一把小小的锄头用来梳理菜地,把泥土中的小石头和杂草根细细的挑出来。

暮色西沉的时候,母亲就会叫上我到菜园浇水。长长的扁担往肩上一放,大大的水桶一甩,斜着浸入水里,再利落的提起来。弓下身去,腰一挺,稳稳当当的一摇一摇的行走在崎岖的菜园里。

我也曾试着用扁担来挑水,如何把水桶甩入水中就不得其法,要不然溅一身水,要不然水桶像个醉汉一样在水面晃悠悠。辛辛苦苦的把水装了小半桶,学着母亲的样子把扁担往肩膀上一放,腰一挺。顿时,一股大力往后拉,前面的水桶高高翘起,差点摔了个趔趄,污水溅了一身。

母亲种了很多的菜,各种菜都有不同的习性。哪些菜浇水的频率、量是多少她都了然于心,培土、施肥样样了然于心。

在冬天的时候,母亲还带着我去捡秋收堆起的稻秆,细心的给菜地铺上冬装。把家里鸡窝里的鸡粪清理出来,掺入菜地的泥里。再把香菜、芹菜的种子撒到土里,培好。任它凛冽的寒风刮,没过几日,一茬茬绿绿的小苗就从黄澄澄的稻秆间钻了出来,嫩嫩的样子仿佛带着一股春意扑面而来。

春天一到,母亲在菜园里的时间就更多了,家里面的各式蔬菜能买得到种子方便种的,母亲都在菜园里撒下种子。有些菜地一些老师没时间打理,母亲就问他们要过来,自己种上。

白菜、豌豆苗、莴笋、萝卜、猫豆、菠菜……基本日常的青菜,都由母亲用自己的勤劳给我们端到了饭桌上。父亲三不五时的也会去帮忙,但更多的时候看见菜园里忙碌的都是母亲的背影。

夏季日光强烈,太阳西沉之时,余威仍留大地,整个菜园里烘热一片。总要等到吃完晚饭后,母亲稍微歇息一会儿,等菜地里的热气散去一点,才会独自一人到菜园里,趁着夜幕还没拉起,在蚊虫的肆虐中,快速的浇完水。

我曾经自告奋勇的在下完课后拎起小水桶去给长得郁郁葱葱的菜苗浇水,等母亲回来一脸自豪的向她邀功。母亲宠溺的笑着说:“今天这么勤快,很不错。但是,夏天的太阳很大,凉水一浇到土里,土还是热的,水就会变暖变烫,容易伤到菜根。以后夏天浇水,要等到太阳下山,知道吗?”

秋季是丰收的季节,我们津津有味的在瓜架上搜寻成熟的瓜果:南瓜、丝瓜、黄瓜、猫豆……每位老师在菜园里种的菜都是不同的,母亲总会主动把丰收的菜送一点给其他的老师。遇见一起在菜园里劳作的,她会热情的招呼她们过来掐菜。有的菜到了收获的时候,一时间吃不了这么多,母亲还会把菜都收好,东家一把,西家一户的给他们送去。碰到不在家的,就直接放在家门口。

炒菜的时候,有时候忘了买辣椒芹菜什么的,邻里之间都熟悉哪家的菜地有,打声招呼就去摘了。母亲种的配菜很多,每每谁来询问的时候,总是二话不说笑盈盈的让他们多摘点。三不五时的,我家也会出现很多不是自家菜地的菜,一问才知是别的老师送过来的。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母亲生在农村,又是长姐,打小就为父母担起了生活的一部分责任,烧饭、挑水、割猪草样样得心应手。菜园里各式的活路她几乎可以全下,唯独有一样她是坚决不敢碰的,那就是除虫。

红薯苗母亲从春天起就开始悉心照料,到了收红薯的时候,一种粗如小指,浑身翠绿名为“狗仔虫”的肥虫垂涎红薯的美味,藏匿在红薯叶下大快朵颐。如果看到母亲惬意娴熟的在浇水,突然传出声破长空的惨叫声,水瓢像无头的苍蝇被奋力甩出,满脸惊恐以猎豹般的速度跑离那片红薯地——那定是“狗仔虫”和母亲不期而遇 了。

满园的老师那时都会朝着母亲站立的位置报以善意的调侃,再会有临近的老师走到红薯地,把那只肥虫一把揪下来,一脚踩死。

惊魂未定的母亲不断拍打着胸口,头一扭跑回家,嘴一撇和父亲撒娇到:“刚才菜园里又有虫,吓死我了,呜!”伴着母亲娇嗔的干嚎,父亲哈哈大笑:“一只小虫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它还怕你呢,一脚就把它踩死了。”母亲不依不饶的摇着父亲的手臂:“人家就是怕嘛!”一向果敢干练的母亲,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些许露出少女般的柔软神态。

后来我们搬到了新房,住在七楼,校园里的菜地也被学校收回。天然无毒的蔬菜,只能到超市里去购买,也不知道纯正与否。可再怎么炒,似乎也尝不到当年母亲自己种的菜里那番特别的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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