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为了让一个命途多舛的女人真正为人所知

 

它是一个民国女子肉身与精神的流浪史——在深巨的情感创痛里辗转,在连天炮火里流徙……...

本文为叶君长篇传记小说《我本一无所恋》后记,北方文艺出版社,2016年5月。题目为编者所加。

十年。

交出这部书稿,春天的脚步隐隐可听。

我陡然发现关于萧红生命后十年的这场叙述,自己竟同样用了整整十年。这是继传记、电视剧本、学术考证、话剧剧本之后,对萧红生平的第五度叙述。萧红让我在自己的文字里再次度过了一个激情而沉静的冬天。四周寂静无声,窗外大雪飘飞,而我一次次沉浸在一个民国女子的无尽往事里——我是如此喜欢这深北方的冬天。当积雪消融,柳絮漫天,冬天的忙碌便有了见证。牛年的春天如此,羊年的春天亦然。而此刻,我静等着春天的再次到来。

二十年前,我怀揣作家梦,却走上了文学研究的路。我无从预见自己竟然还有重拾梦想的那一天。然而,因为萧红,我第一次写传记、第一次编话剧,更第一次创作长篇小说。一个异乡人的十年,隐秘的命运,让我对生命和文字愈益充满敬畏。

诚如卢玮銮教授所言,“论文写不出萧红,还是写个爱情小说来得贴切”。自七年前我第一次见她如是说,这篇小说便长养于心。其间的所有工作,似乎都只是为这本书的问世而作的准备。当然,《我本一无所恋》并不仅仅是一部爱情小说。它是一个民国女子肉身与精神的流浪史——在深巨的情感创痛里辗转,在连天炮火里流徙——其中,有我朴素的叙述,节制的感怀,有限的虚构,还有无法遏抑的抒情,更有十年来我对萧红及其周围人的认知与理解,以及我大半生所积累的文学经验。数易其稿后,我几乎没有勇气再看它。这本书掏空了我自己,一个月来,我日以继夜地以沉入的阅读,来填补那难以言说的空落。

这是一部可以当作“一个人的信史”来阅读的小说。大到人物、小至日常琐屑,都本于细致的考订。令我感叹的是,萧红一生的戏剧性,如同虚构。在这本小说里,最大的虚构只是体现在我对她的理解,以及个别情景与心理的想象上。人生如戏,用在萧红身上最为恰切不过。正因如此,那些史实于我并非掣肘,相反,极力写实换得的却是尽情虚构的快意。在精彩的人生面前,虚构和想象如同赘疣,彰显浅薄。我执拗地认为,关于萧红的一生,用心地触摸,忠实地记录,便是最好。我自然知道自己做得很不够,但目前的样子,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欠缺或许无处不在,而唯一值得告慰的是,一如此前,这本书我自觉不缺的便是诚意。

在这遍叙述里,我的最大收获,便是对出现于萧红生命中的那些男人们,有了不同于以往的理解。此前,触摸萧红的哀痛,我对他们自然生出谴责的冲动;而今却意识到萧红在短促一生里所遇见的无一例外都是好人。那些导引、收容、接纳与陪伴,让我感动,虽然也有遗弃与背叛。我看到,她的哀痛很大程度上要归之于命运的造就。因而,在其生命的最后,我想象了她与命运的和解,让她表达了对生命中那些男性的热爱。让萧红带着爱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我十年萧红传记研究的最大心得。我为自己对于人事的这份带有中年感的认知,而无比欣慰。趁还来得及,我同样要感谢来到我生命里的所有人。

又是四月。

在这本书里,我曾经写到萧红在商市街那间半地下室的耳房里,感受哈尔滨四月的来临——人间已是四月!十年前的四月,我来到这里,开始了此后的阅读、沉思、写作、演讲,所有的努力,不过为了让一个命途多舛的女人真正为人所知。

2016年4月1日  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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