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另外——电影节之二

 

给电影节看的电影排个序吧。第一梯队:其后,饭,山之音,年轻气盛;第二梯队;晚春,麦秋,龙虾,蛇之拥抱,桃色公寓;第三梯队:公羊,从此以后,机械姬,大空头;垫底:卡罗尔,流浪的迪潘。...



电影节看的十几部片子,大概分了高低四档,前一篇夏目漱石原著、森田芳光导演的《其后》(《从那以后》)位于第一档。这一方面当然只是在所看片子里挑选,并不是说第一档就是巅峰之作;另一方面,我的分类标准不仅仅是影片艺术价值本身,也在于在同一个人类世界的作品界里,它有没有提供另类的视角,让我们思考,人类的情感表达、回应问题的方式,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我们习惯于用统一的话语,来为经验之外的作品定性,比如对《从那以后》的评价,曾经是“在这部作品里,作者通过代助之口,对资本主义社会世态的冷酷,道德的沦丧,精神的堕落,给予有力的控诉,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勇于向封建道德习俗挑战、勇于探索未来的觉醒了的知识分子形象,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可是只要仔细看看小说,看看森田转换过来的影像,我们却没有看见“挑战”,看见“觉醒”,我们看见的是,对男女之爱的暧昧,对想要把握却无心行动的迟疑。而现在的弹幕里又飘过,“都没上床,算什么嘛”,“一开始就下手就完了嘛”,这又是新一代的统一思维所不能理解的情感了——爱就是大胆表白,尽快下手,代助不就是no zuo no die的典型!



但是,在这份迟疑里,在这份与所爱之人、他人之妻静静坐在拉门前的安静里,在许多其他日本文学影视都能看见的“枯寂”里,我们大概能体味人类情感的不自主的距离。都说《山之音》(川端康成原著、成濑巳喜男导演)里表达了公公与媳妇的暧昧,“肯定有一腿嘛”,我们已经无法理解“没一腿”的世界了。

我们思维的定势,有时,需要品格不同的作品来反冲。《公羊》《蛇之拥抱》即是这样的佳作(没归为第一类,是因为对日本电影有偏心)。北欧国家冰岛、丹麦、挪威合作拍摄的《公羊》,单在视觉上就给了我们冰天雪地的空旷与孤独感,那么,他们养的羊群得了“疯羊病”,要被检疫署将感染的未感染的全部杀死,就不仅仅是卫生问题了。作为现代人,我们当然知道疫病的可怕,检疫署的处理完全没有问题;但对羊群是唯一生计、也是这个地区唯一品种的当地人来说,要把还健康的、能下种的、在作伴的羊只全部灭绝,情感上实在无法接受,主人公就偷偷在地下室里留了几只。这是科学问题(疫病)在独特地区人群中的反应,但我们已被现代医学知识训练得无法认同。我并不是说该放任有可能感染疫病的羊群,我只是看到了当地居民的两难。而电影,呈现了这样的两难。



同样,描绘亚马逊河流域印第安人生活的《蛇之拥抱》,我们也不能用现代的时空观去理解它。“世界运转者”仿佛是从年轻变年老的“巫师”,但几条时间线的穿梭,让我们也可以认为,他在我们理解的世界之内和无法理解的世界之外之间循环,时间并不是过去-现在-未来,而是未来的过去,现在的未来,过去的现在等等的共时。

能让我们暂时脱离此世,脱离惯常思维的,能让我们偶尔发现,还有另外的世界,另外的情感模式,另外的另外的,便是我认为的好电影。


    关注 晨书暮影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