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短文

 

好像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我不知道母亲在什么时候放下手里的扇,拿起手里的活,在煤油灯下陪伴着我的梦。...



▌巷口村,也叫桂云楼,是我的家乡,我是巷口人。

▌物来则应,事过不留。

▌要知道,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哪怕你认为那是不可理喻的。

▌写作,只不过是梳理存在的意义。

蒲扇


我还小的时候,天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热。我们一家人住在火巷里,夏天没有电风扇,更谈不上空调,只有母亲手中的蒲扇。

夏夜,母亲的手从来就没闲过,煤油灯下是她手里的针线活,一针一线有时就穿过了整个火热的夜。我没见过她额头被闷出的汗水,相信连她自己也没注意过。灯光总是很暗,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两个影子,两个声音,她的手忙活个不停,还要给我讲“狼来了”和“田螺娘”的故事。我在母亲身旁的地板上躺着。

“姨,我想睡觉,很热!”我知道现母亲总是会有办法的。

她终于放下手里的活儿,用她那粗糙的手轻轻地摸一摸我的汗湿的背,拿起一把蒲扇,在我身子上方摇了起来,轻轻的只有蒲扇摇出来的风,凉凉的也只有蒲扇摇出来的风。现在想起来,那时好像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夏天,或许夏天不像现在这般让人难耐。于是,我就这样睡着了,踏实的睡了。

好像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我不知道母亲在什么时候放下手里的扇,拿起手里的活,在煤油灯下陪伴着我的梦。直到有一次,我听到屋外雄鸡唱响,睁开双眼,发现她的眼睛疲乏地注视着手里细细的针和线,我才知道她已经一宿未眠。

“姨,天要亮了”,我睡眼朦胧的。母亲这时好像被吓醒,哪怕从昨夜到现在她还没合过眼。

“天快亮了!”这时她才将煤油灯吹灭,躺了下来。可是,这时候,没有人给她摇蒲扇,我坚信疲惫已经让她忘却了炎热。

后来,母亲托大伯买了一台钻石牌的电风扇。家里的蒲扇一下子变得老土起来,但是我们谁也不敢把它丢掉。因为,那时电费特别贵,而且经常会停电。所以电风扇有时是舍不得用,有时是没法用。所以,蒲扇还一直是母亲手里头的宝。母亲拿着它,摇起来,就轻轻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夏天。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蒲扇就不见了踪影,连市场上也很少看见。我们也告别火巷里的老屋,天气热的时候,母亲的手里不再摇起蒲扇,我也不再听母亲讲“狼来了”和“田螺娘”的故事。可是,母亲手里的活儿从没停过,不过不是在暗淡的煤油灯下,而是在日光灯下。但是,日光灯也经常亮透了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直到前几年,我们一家人搬到了城里,母亲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熬夜。但是,我却觉得城里的夏天比童年灰巷里的夏天热,或许是气候真的变暧了,也或许是母亲的手已经摇不动蒲扇。但是,谁还去摇蒲扇?我们不是有空调吗?可是,我如今的夏夜,不再那么轻,那么凉,更难以再有那时安祥的梦。

前年,一场突如来的大病让母亲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她终于真正停下她手里的活,再也不回来了。那天,我经过下水门街,发现居然还有一家杂货店在卖蒲扇,我一下子买了两把。我不敢也没法让母亲回来,可是我想买的是那个没有炎热的夏夜,还有我童年轻凉、舒适的梦。

今年,夏天来得突然。今天,气温一下子就升到了三十五摄氏度。今夜,我没开电风扇,也没开空调,我拿起蒲扇轻轻摇,夏天并没有轻轻的被送走。

过去,天真的不像现在这么热!

2013.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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