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奔流》：故土时光（组诗）

《奔流》2016年第11期《故土时光（组诗）》...











林平， 1967年9月出生，河南省光山县人。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诗刊》《中国作家》等多家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300余万字，多次获全国性诗歌、散文、小说大赛奖。出版散文集《菱角米，葵子仁》、诗集《月亮河》《我这样爱你》《幸福路上》。著有长篇小说《逃离北京》《伤城》《立地成塔》。

儿时偎依过的麦子

熟了，梦里飘散着金色的香

她挽起的胳膊多么苍翠

眼里藏了大海，掀起绿浪

她曾喊过我的乳名

用她小山一样饱满的乳房

她那么野性，又那么温驯

她的呼吸养肥了村庄的目光

浪迹天涯，再不曾见她

她是否褪了葱绿，添了忧伤丢下水牛和泥巴泡

童年捡来南瓜片，席地而坐

一把锈蚀的菜刀

细细地雕刻清贫的时光

鸡鸣在左，犬吠在右

蝴蝶恋着金色的丝瓜花

童年面庞黝黑

浑身上下沾满泥土和缕缕稻香

望一眼池塘里闲适的白鹅

嗅一下菜园里恬淡的辣椒

童年的目光纯真无邪

在屋檐下随遇而安

轻唤一声乳名

童年一骨碌爬起来

掸掉身上的尘灰，背起小书包

蹦跳着远去风挨着风，抬起我的黑发

阳光挤着阳光

与我接踵擦肩

一团一团的绿汹涌而来

我深陷其中，淋漓，酣畅

这是我的河流，云朵畅游

我的目光郁郁葱葱

河中的倒影，一尾尾圆润的声音

郁郁葱葱

我张开双臂，像一只飞鸟

一路歌唱着，在河面上飞翔

洪水退去

对岸的瞭望恬淡而饱满

谁在涉水而过

轻轻一抬手，即将我的河流

举上了天我想告诉你

我突然看到柳眉儿开了

开在河岸，开在水边

开在一群群小鸟的鸣叫声中

淡然，随风飘摆

我想告诉你

我隐隐闻到一缕清香了

在雪后，在雾中

在愈来愈遥远暗淡的天光下

默然，径自漫溢

我想告诉你

溪水吻着柳眉儿欢快地流淌

似在低吟，似在絮语

它和柳眉儿那么亲昵

让我很想你



坐火车

去陌生的远方

摘下面具

看沙漠。听鸟鸣。睡懒觉

阳光醒了

童年的稻草人在风中摇曳

蜂箱缀于油菜花上

一路酿造最甜的蜜阳光眩晃了我的眼

你眩晃了我的心

青山脚下，碧水河畔

你仍是原来的模样

绿衣，金冠，风姿绰约

杨柳风中，你的笑容

金色的心事

灿烂了整个天空

我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眼前是你的领地

身后是我的故园长成最美丽的模样等你

云朵覆盖了青丝，你还没来

在路边栽下银杏树等你

树叶绿了又落了，你还没来

打扫干净房前屋后等你

雪花飘下又化了，你还没来

踽踽走向萋萋山脚等你

坟头上野草葳蕤，你还没来鸟雀翩飞，在枝叶间跳跃

听不见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

车辆驶过，悄无声息

行人的话语与脚步一同入地

风满世界乱跑，又兀自站立

像是与我对话，又默默无语

发声的事物都那么静

隔着窗户，上演一幕幕哑剧



原以为一等百年

只一个转身，满眼荷已残

六月的繁花不再

潭水里可盛开曾经的笑颜

还是那支芦苇？摇曳风中

谁在呼唤，小桥归鸟盘桓

多想揽一缕炊烟

夕阳下，野菊花独自灿烂

寻觅？山高路远

梦里可见那袭褪色的衣衫看到草叶上晶莹的露珠

露珠落了，草叶枯了

听到初春隐隐的雷声

雷声近了，春天远了

偶见乡下割稻的身影

身影瘦了，乡下暗了

梦见山脚萋萋的坟头

坟头青了，妈妈睡了活着时

你离我很远

逝去后

你埋我心底当我老了，我会回首来路

触摸深深浅浅的脚窝

花木葳蕤，鸟鸣清幽

童年的风掀起满头白发

当我老了，我会仰头望月

细数一串串斑驳的日子

把它们涂上季节的色彩

或浓或淡，都重新起飞

我会携带一场雨水和炊烟

去山下的坟茔静思

添一抔泥土，插一支柳条

自言自语，从不说落寞

我会蹒跚赶到六月的合欢

拾起最初遗失的花樱

装在心底，悄然告别

留下一支老歌，两行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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