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疫苗打出了不会笑的毛病|童年杂忆02 【第12期】

 

童年得的病,还得用童话来治。...



卖货的老头儿,摇着铃铛,在门前的梧桐树下,女人和小孩儿围上去。

玻璃格子里放着各种货物,有主妇喜欢的顶针,还有女孩儿喜欢的橡皮筋,男孩子喜欢的弹弓。
正当围得水泄不通时,来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穿白大褂的黄医生。斜挎一个金属药箱,上面画着一个红红的十字。
打开箱子,从第一层取出听诊器,撩开小朋友的衣服,听得见咚咚的心跳,都快跳到嗓子口了。是的,打预防针的季节来了。



走的走,跑的跑,一时间,树倒猢狲散。少顷,有家长纠住自家小孩的耳朵,押送过来。孩子斜眯着眼睛,连哭带喊地挨到黄医生面前。



哭,惊天动地,却无能为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然头发根根竖起,黑色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也无济于事。
黄医生取出酒精棉球,接触到屁股的那一刻,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弥漫开来,冰凉越过血管,急速上脑。

时间过得很慢,一个尖利的针头,犀利地刺破皮肤。这一刻,哭声停止,安静得可怕。
黄医生轻轻说,不要怕,就像蚂蚁咬一口,不痛不痛。话未落音,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惊险沙哑的腔调。
一股胀痛,在臀部,受到了阻力一般,堆积成青藏高原。总有一个不哭的,他知道横竖就是一针头,不如装作勇敢,闭上眼睛不看,针头进去的那一刻,他咬了一下嘴唇。
黄医生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个圆盒子,从五颜六色的圆糖里,挑出两颗,一颗红的,一颗黄的,轻轻掰开小黑手,放在汗津津的掌心。这是不哭的奖励。
后面被纠着耳朵回来的小子,有所触动,他琢磨表现一下。他自己脱下裤子,把屁股撅起老高,几乎对着天空,从裤裆看过去,只见黄医生将注水的注射器,朝天,轻轻推了一段,一股水冒出来。
紧接着,对着迎上来的屁股,一针见血。打完发现,这小孩不仅不哭,也不闭眼睛,看起来倍儿勇敢倍儿自豪。这是他打得最顺利的一针,显然是糖果起了作用。



他取出糖盒,打开,凑到孩子面前说,你自己挑,三颗。旁边,一水儿的羡慕眼光,射过来。从此,遇到伤心难过的事,也不哭,以为那就是勇敢。



不会哭的人,自然也不会笑。多少年过去了,一天,在照相馆,摄影师拍照时,怎么逗,他都不笑。摄影师急了说:“你再像木头一样目无表情,我就不跟你玩儿了。”突然,他扑哧乐了,摄影师抢下这一瞬间,灿烂。



童年得的病,还得用童话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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