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诗历 王妃:把我的江山好好爱一遍

 

那些属于我的河流、山峦、鸟兽、草木x0a和子民,他们x0a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每一天都是诗歌的节日  每一天都是诗意的生活



2017年1月26日

农历十二月二十九

星期四

我们不说爱已经很久了

省略姓氏。有时也会省略名字

直接说嗳或者嗯

争吵,或者不理不睬,但不影响在餐桌边

围坐、就餐、叮嘱孩子

在拧灭台灯之前,会把明天再次认真地算计一遍

最后,用呵欠的尾气拖出一个长音——

“睡吧”

省略“晚安”,省略所有的肌肤相亲。

若是寒夜,就在各自的被窝里想念

空调、电热毯、暖手宝、热水袋……

这些能散发热气的名词,会让冰凉的被窝和身体

慢慢暖起来

延伸欣赏:王妃自选诗10首

空城

她从额上取下山丘和梯田

从黑夜深处,取下两条河流

她取出肉身,喂养瘦弱的狼崽

取出心脏;取出所有的血液

引流出谷,奔腾入海

她取出骨头和思想

放归南山,成散落的牧群

她取出所有

仅剩下了皮囊——

这一座空城

城门洞开。

清风习习,从三月走向四月

鸟语、花香、牧歌和流水声

正穿城而过

脱落

总是有不断的注入,才会

有不断的输出。前三十年的饱满

将在后三十年慢慢干瘪——那些随流水

而去的盐粒、雪片和玫瑰

曾是身体里值得骄傲的部分

它们都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从春潮涌动,到秋后的坠落

和萎黄……从拒绝到接受

每一次的拾起、掸落、抹去……

我都小心翼翼。所有的脱落

是独立,是舍弃,

是与身体最后的告别

日复一日,洒扫庭除。

累了,我便抬头安慰自己

等风再吹一阵儿,雾气就会散尽

面前的大镜子,定能

空出自己的身子来

把我的江山好好爱一遍

我熟悉每一条河流的走向

有时候我会加固堤坝,把它们抬高

满足水走高处的欲望,实现三千亩谷地的梦想

我熟悉每一座山峦的起伏

在茂盛的草木深处,那些隐匿的洞口

正适合无家可归的鸟兽栖身

我熟悉每一棵草木的长势

横向、纵向,只要它们乐意

所有的枝条可以恣意向四周扩张

我熟悉每一个子民的生活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总希望在刨过的地里,把过旧的日子再次翻新

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像另一个我

我熟悉我的江山——

那些属于我的河流、山峦、鸟兽、草木

和子民,他们

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所过的每一天,就是

把我的江山好好爱一遍

把自己好好爱一遍

 

 

空位

 

如果我睡了,你要明白

这个世界照样醒着

并繁华如初。我所留下的

空位,很快就会有人填补  比如:

所从事的岗位、或者,作为

你父亲的妻子。但我必须

醒着!因为

在今天和明天,有两个

位置  我不能让它空着——

你的母亲、我父母的小丫头

 

中年赋 

 

我尽量保持端正的坐姿,任夜色

爬上眉梢  挂上厚厚的霜

将墨色窗帘轻轻合上  我好想睡。

文件夹、水池里的碗筷、儿子的作业本

还在耳边,发出窸窣的响声

像家鼠鸣出的警报。

有时,我真的想:不管了,

我这就倒下去了,你们别想用什么词语

来撑开我的眼皮!我真的

真的想睡,却越来越不敢睡。尽量

保持端正的坐姿。即使顺应人间的意志

躺下来,也是睁着眼睛做梦、呓语

偶尔,在凌晨

三两点钟,从记忆里惊出、盗汗、潮红

“虚胖的中年” 在枕边人起伏的鼾声里

既得安慰,又得恐惧

 

 

那个字

那个冲口而出的字

那个让我们抱紧,又分离的字

那个能制造出各种声音的字

那个让我饱满又干瘪下来的字

那个常常割伤我的字——

请原谅,我不说出那个字已很多年了

因为,我害怕:

那个字,一说出口

我就不是我了……

 

 

游戏

他说:只有游戏可以弥补

童年的荒芜。

因为隔得太远,我看不清

他说话的表情

为此,我有些害怕、慌张

只有皮筋勒进我的手指

只有血痕,让我获得安全。

偶尔,我们会借助某根大树的躯干

来绷住皮筋

把各自空着的另一只手合在一起

这样的靠近让我恍惚。

“一根皮筋绷直了,才能彰显

它柔性的美”。

难道剩下的人生,就

只能在这根皮筋里,找到

弹性的乐趣?

皮筋和血痕,在我的手心里

盘旋成一条吐信的毒蛇

这日夜不息的噬咬,真让人绝望!

可因为爱你,我还不能松手

因为爱你,我必须拉紧

皮筋的这一端

 

 

青苔

它们以细小的覆盖占据整面墙

或以斑驳的藓痕在角落里存身

借由雨水带来的潮湿

养育着

内心蓄满清凉之欢

太阳普照大地时

它们在背阴处照亮自己

没有娇艳的花朵

在人间,它们是最不起眼的陪衬

绿,是单调的活法

恒久的忍耐

 

 

苦瓜的劝诫

要学会自己命名

让所有已知而未觉的名词远离你

在南方的时候你就叫我:南瓜

在北方的时候你就叫我:北瓜

因为我绿得好看,你叫我:绿瓜

拨弄着我嘟囔的嘴唇,你叫我:癞瓜

你还可以叫我:丝瓜

为什么不呢?

当你的刀孤单地对着我薄薄的身体……

请吃我。用几滴香油几粒盐逼走我的眼泪

请吃我。并坦然说出你美丽的谎言:

吃我,让这饱含的苦汁拯救无味的舌头

 

 

逃离

每一次的旅行,再短暂

也足够她脱胎换骨

有时候,她幻想用“流浪”这个词

来解放自己。

哦,年已不惑的人啊

白发渐多,皱纹愈深

哪里还藏得住一个“假如”和“若果”?

把看得见的,都当作真实的存在

而看不见的,也未必不是假象

譬如她偶尔出走的魂灵

当夜来临,又不得不乖乖归附于空洞的肉身

她像一条忠实的狗钻进被窝

听任冷空气拥着她

她就这样,习惯了凉。失眠。不等天明

就迫不及待起身。她离开床

像魂灵再次离开墓地

关于诗人王妃





70后,安徽桐城人,现居黄山,高校任职。在《人民文学》《诗刊》等发表作品。著诗集《风吹香》。爱情诗集《我们不说爱已经很久了》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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