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而无趣的优等生——让人失望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

见习君谈《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



上个星期，我抽空去博纳悠唐看了传说中「完全体」（4k、120帧）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以下简称《比利林恩》）。相比我看到的无数「李安封神」的影评，花了传统电影四倍票价的我收获的主要是失望。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它是一部「好电影」，但是我依然无法理解它为什么会成为如此高评价的一部电影，因为它实在是太平庸了——如果没有新技术的加成，那么我会认为它是一部不及格的电影。当然它确实比很多国产电影要优秀得多，但是放在当今的好莱坞，尤其是放在一个「企图创造历史」的视角，它的品质实在无法承载这么巨大的压力和期待。

全片最大的亮点，或者说唯一的亮点，就是在于新技术的运用。全片最可惜的地方也在于此。相较于《阿凡达》的imax3d版本的「指导意义」，这部电影在90%的时间当中都展示了「如何浪费4k 120帧的优势」，只有在极少数几个场景展现了其威力。面对新技术的「爆炸般的信息量」，李安做出的选择是「减少画面的信息量」，使得全片的信息量和节奏尽量贴近传统电影。无论是海量的人物对话特写，亦或者是战场背景的干净整洁和镜头的有序移动，李安一直希望在数倍于原有信息量的新技术下展现出最为和谐而合理的一面，他所考虑的是如何去让观众看着舒服，而不是如何尽力发挥出新技术的优势。

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尴尬的状态——想要尝试新的技术，在10%的看上去适合新技术的场景中尽力展现，而在剩余90%的时间当中又不得不为了抑制新技术可能带来的不适感而采取了非常老套、落后的镜头语言。大量的特写和虚化背景带来的除了「栩栩如生的面部细节」还带来了「只能依靠对话推进剧情」。

全片除了战场之外的几乎所有重要桥段都是依靠两三人对话建立起来的，这不仅是手法上略显单调的问题，更会让人物显得脸谱化，片面化。「牺牲的精神导师」「强硬的好斗班长」「虚伪的富豪」「贪财好色的队友」「热爱弟弟、反对战争的姐姐」「热爱英雄的啦啦队员」，说真的，他们何曾表现过另外一面？甚至说，里面PTSD的描写都非常浮于表面，故事当中选择了非常讨巧的一面来表现了这个现象，但是并未进行任何解读或挖掘。这样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了「不制造理解上的麻烦」，为了讨好那些不一定愿意去接受新鲜技术的「普通观众」让他们能够很乐于接受这样一个新技术。甚至在剪辑上，也大量采用了现实与战场来回穿梭的传统方式，看看十年前的《父辈的旗帜》是怎么展现的：



前一场戏是几位将士在体育场欢庆胜利



烟花腾空而起，主角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叫「Medic」



视角转到战场，信号弹爆炸开来

手法上的落后，让人全场都有非常强烈的「套路感」。这种套路不仅仅是剧情逻辑上的套路——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更多是在表现手法上的套路。所有的人「功能」都非常确定，李安甚至不愿意冒险去突破一下。只有在个别几个场景里面，能够表现出一些亮点（比如卖盘小男孩的场景），这实在是非常可惜。这部电影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留白或是内敛而复杂的情感，所有的剧情逻辑极为直白地放到了观众面前——「你看，她是个爱护弟弟的反战人士，她希望他回来」「这个队友已经被战场摧毁了心智，变得非常残暴，战争多么残酷啊」。我很难想象在一个更加普通、一个我的注意力没有被无比细腻画面吸引走的版本里面，我会不会因为它的平淡、无趣而睡着。



回到画面，和很多人提到的「浸入感」「真实感」不同，在大多数时候我感受到的都是违和感和不真实感。这个不真实感不是因为它帧数高于一般的电影没有电影感，而是因为它在很多场面还是太过于「电影化」，没有真实的「混乱感」。我们看不到这么干净、细节良好、颜色饱满的现实，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美化之后的画面。包括在伊拉克战场的画面，背景颜色和整体气氛显得干净而清新，完全没有混乱、血腥味和恐惧感。相比起来《拯救大兵瑞恩》这样的战争场面，《比利林恩》的真实感简直像是《Call of Duty Black Ops》的水平。

这也是我的感受的核心——我觉得我在看一个游戏的CG，在看一场「演出」，而不是在看一部电影，或者在了解一个真实的人。每当特写对话的时候我都在想「哦哦，又一个npc在说话，他肯定要说那么多钱搞不定。你别说做得真精细啊……」，而很难融入到其中。这种感觉不仅来自于无数的细节和极高的亮度（一般游戏中才能有这样的感觉）、极其夸张的景深、单调平淡的剧情表演、脸谱化的角色——说真的，你说这是《Battlefield》新作的CG动画片段我完全不会觉得有任何意外。更不用说李安开头的出场，简直就是游戏主菜单/厂商logo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一种「电影」的体验……我真的不喜欢。它确实是一个很难挑出缺点的电影，它也有一些自己的亮点，但是我真的认为，这样一部在各个环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电影，除了「见识一下新技术」，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价值」。

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总结——4k+120帧的强大技术将一部「小耳塞听mp3」水准的电影提升到了「大耳机听无损」的程度，它很好听，也没有什么特别可指摘的缺点；然而好的电影，给人的感受是「现场」，它不需要让你听到很多细节，就能让你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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