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百年大展 李金发诗选:徜徉在丘墓之侧,永无热泪

 

李金发深受法国象征派影响开中国现代象征主义诗歌先河。...

如果自1917年胡适发表《蝴蝶》算起,中国新诗即将走过百年。

2012年,长江诗歌出版中心策划出版了《中国新诗百年大典》(30卷),意图全面整理百年新诗。《大典》由洪子诚、程光炜二位先生主编,30位中青年诗评家担任分卷主编,收集了近万首优秀新诗。

值此新诗百年之际,我们将《大典》中的诗歌整理,以“新诗百年大展”为名,在公众号推出,以飨读者。

往期:  胡适    鲁迅    周作人    郭沫若   冯至



李金发,1900年生,广东梅县人。1919年留学法国。1941年任广东省革命博物馆馆长,1951年后定居美国。1920年开始新诗创作,先手出版诗集《微雨》(1925年),《为幸福而歌》(1926年),《食客与凶年》(1927年)。其诗受法国象征派影响,开中国现代象征主义诗歌先河。1976年在美国长岛病逝。





长发披遍我两眼之前,

遂隔断了一切羞恶之疾视,

与鲜血之急流,枯骨之沉睡。

黑夜与蚊虫联步徐来,

越此短墙之角,

狂呼在我清白之耳后,

如荒野狂风怒号:

战栗了无数游牧。

靠一根草儿,与上帝之灵往返在空谷里。

我的哀戚惟游蜂之脑能深印着;

或与山泉长泻在悬崖,

然后随红叶而俱去。

弃妇之隐忧堆积在动作上,

夕阳之火不能把时间之烦闷

化成灰烬,从烟突里飞去,

长染在游鸦之羽,

将同栖止于海啸之石上,

静听舟子之歌。

衰老的裙裾发出哀吟,

徜徉在丘墓之侧,

永无热泪,

点滴在草地,

为世界之装饰。





击破沉寂的惟有枝头的春莺,

啼不上两声,隔树的同僚

亦一齐歌唱了,赞叹这妩媚的风光。

野榆的新枝如女郎般微笑,

斜阳在枝头留恋,

喷泉在池里呜咽,

一二阵不及数的游人,

统治在蔚蓝天之下。

吁! 艳冶的春与荡漾之微波,

带来荒岛之暖气,

温我们冰冷的心

与既污损如污泥之灵魂。

借来的时光,

任如春华般消散么?

倦睡之眼,

不能认识一个普通的名字!

一九二零年, Brugere

给蜂鸣



淡白的光影下,我们蜷伏了手足,

口里叹着气如冬夜之恶狼;

脑海之污血循环着,永无休息,

脉管的跳动显出死之预言。

深望黑夜之来,遮盖了一切

耻辱,明媚,饥饿与多情;

地狱之门亦长闭着如古刹,

任狐兔往来,完成他们之盛会。

我愿长睡在骆驼之背,

远游西西利之火山与地上之沙漠;

无计较之阳光,将徐行在天际,

我死了多年的心亦必再生而温暖。

你:野人之子,名义上的朋友,

海潮上仇视之蛤壳与芦苇之呻吟

将与情爱同笑在你之心灵里,

或舞蹈在湖光之后,节奏而谐和也。

我爱你的哭甚于你的笑,

忧戚填塞在胸膛里,露出老猫之叹息。

你以为“冷风怒号万松狂啸”,

长天原野变成一片紫黛,如老囚之埋葬。

海深的世界之眼,满溅着女人之泪,

任我们桨棹往为,荇藻生长,

惟太阳之光可使其干枯在片刻。

但愿既得之哀怨长为意识之同僚。

奴隶之奴隶,还带点微笑,

两手靠在胸后似与人作揖。

捷克斯拉夫人之胜利与傲气,

将到世界之终期而不衰歇。

欲出此羞怯之场所与烦闷之行程,

当学犹太人之四向奔竞么?

“一领袈裟”不能御南俄之冷气

与深喇叭之战栗。

这是游猎者失路之叫喊,

深谷之回声,武士之流血,

应在时间大道上之

淡白的光影下我们蜷伏了手足。

一九二二年,Dijon

希望与怜悯



希望成为朝雾,来往在我心头的小窗里。

长林后不可信之黑影,

与野花长伴着,

疾笑在狂风里,如穷途之墨客。

怜悯穿着紫色之长裙,

摇曳地向我微笑——越显其多疑之黑发。

伊伸手放在我灰白的额上,

我心琴遂起奏了。

我抚慰我的心灵安坐在油腻之草地上,

静听黑夜之哀吟,与战栗之微星,

张其淡白之倦眼,

细数人类之疲乏,与牢不可破之傲气。

我灵魂之羽,满湿着花心之露,

惟时间之火焰,能使其温暖而活泼。

音乐之震动,

将重披靡其筋力,与紫红之血管么?

我愿生活在海沫构成之荒岛上,

用微尘饰我的两臂如野人之金镯;

白鸥来时将细问其破裂了的心之消息,

并酌之以世界之血,我们将如兄妹般睡在怀里。

平庸之忧戚,猜不中你的秘密。

残忍之上帝,

仅爱那红干之长松,绿野,

灵儿往来之足迹。

深紫之灯光,不愿意似的,

站立在道旁,以殊异之视线

数行人之倦步。

我委实疲乏了,愿长睡于

你行廊之后,

如一切危险之守护者,

我之期望,

沸腾在心头,

你总该吻我的前额。

呵,多情之黑夜!

一九二二年,巴黎

夜之歌



我们散步在死草上,

悲愤纠缠在膝下。

粉红之记忆,

如道旁朽兽,发出奇臭。

遍布在小城里,

扰醒了无数甜睡。

我已破之心轮,

永转动在泥污下。

不可辨之辙迹,

惟温爱之影长印着。

噫吁! 数千年如一日之月色,

终久明白我的想像,

任我在世界之一角,

你必把我的影儿倒映在无味之沙石上。

但这不变之反照,衬出屋后之深黑,

亦太机械而可笑了。

大神! 起你的铁锚,

我烦厌诸生物之污气。

疾步之足音,

扰乱之琴之悠扬。

神奇之年岁,

我将食园中香草而了之;

彼人已失其心,

混杂在行商之背而远走。

大家辜负,

留下静寂之仇视。

任“海誓山盟”,

“桥溪人语”,

你总把灵魂儿,

遮住可怖之岩穴,

或一齐老死於沟壑,

如落魄之豪士。

但我们之躯体,

既遍染硝磺。

枯老之池沼里,

终能得一休息之藏所么?

一九二二年,Dijon





得家人影片,长林浅水,一如往昔。余生长其间随二十年,但“牛羊下来”之生涯,既非所好。

你淡白之面,

增长我青春之沉湎之梦。

我不再愿了,

为什么总伴着

莓苔之绿色与落叶之声息来!

记取晨光未散时,

——日光含羞在山后,

我们拉手疾跳着,

践过浅草与溪流,

耳语我不可信之忠告。

和风的七月天

红叶含泪,

新秋徐步在浅渚之荇藻,

沿岸的矮林———蛮野之女客

长留我们之足音。

呵,漂泊之年岁,

带去我们之嬉笑,痛哭,

独余剩这伤痕。

一九二二年

钟情你了



“Celebrous-nous I’amour de Femme de chamber.”

厨下的女人钟情你了:

轻轻地移她白色的头巾,

黑的木杓在手里,

但总有眼波的流丽。

如你渴了,她有清晨的牛奶,

柠檬水,香槟酒;

你烦闷了,她唱

“灵魂不死”和“Rien quenousdeux”

她生长在祖母的村庄里,

认识一切爬出树,大叶草,

蝶蛹和蟋蟀的分别,

葵花和洋菊的比较。

她不羡你少年得志,

似说要“精神结合”,

若她给你一个幽会,

是你努力的成功。

一九二二年柏林

英雄之歌



“我们徐步在世界之梦里,

幻想醉着心,‘肯定'照着手足。

海天的‘无限'之风,在毛发下飞舞,

如动作之人类,正冥想及觉醒着。

“我们老大之种类全颓唐了!

地壳亦大陈旧,天儿太低小了;

一切擎着信仰之人们,

都动摇那无根之灵魂。

“人以为死神醉卧于暗处,

寺院之歌童环绕着而痛哭,

既非我们之时代:剑儿生锈,

武士吹着角儿,在薄暮之天下。

“看,群鸦飞翔了,黑的鸦群,

旧世界之评判者,带来之

海潮,从低处升腾,

日落时必涌过在我们坟上。

“但我们有时踞坐山颠,

每个日光的‘永久之华',

都回忆他的清晨在我们的眼瞳里。

大神之鸟,在我们脑后孵其细卵。”

一九二二年十一月

(选二)





你明彻的笑来往在微风里,

并灿烂在园里的花枝上。

记取你所爱的裙裾般的草色,

现为忠实之春天的呼唤而憔悴了。

最欺人的,是一切过去。

她给我们心灵里一个震动,

从无真实的帮助与劝慰;

如四月的秋风,仅括去肌肤上的幽怨。

虽大自然与你一齐谄笑,

但我不可窥之命运的流,

如春泉般点滴,

到黄沙之漠而终消失!

我与你的灵魂,虽能产生上帝,

但在晨光里我总懊悔这情爱,

呵,你夜间之芳香与摸索。

销灭我一切生命之火焰。

你跣足行来,在神秘之门限上,

我们何时才能认识

你的力,爱,美丽与技巧,

将长潋滟在垂柳之堤下。



我以冒昧的指尖,

感到你肌肤的暖气,

小鹿在林里失路,

仅有死叶之声息。

你低微的声息,

叫喊在我荒凉的心里,

我,一切之征服者,

折毁了盾与矛。

你“眼角留情”,

像屠夫的宰杀之预示;

唇儿么? 何消说!

我宁相信你的臂儿。

我相信神话的荒谬,

不信妇女多情。

(我本不惯比较,)

但你确像小说里的牧人。

我奏尽音乐之声,

无以悦你耳;

染了一切颜色,

无以描你的美丽

一九二二年,柏林

琴的哀



微雨溅湿帘幕,

正是溅湿我的心。

不相干的风,

踱过窗儿作响,

把我的琴声,

也震得不成音了!

奏到最高音的时候,

似乎预示人生的美满。

露不出日光的天空,

白云正摇荡着,

我的期望将太阳般露出来。

我有一切的忧愁,

无端的恐怖,

她们并不能了解呵。

我若走到原野上时,

琴声定是中止,或柔弱地继续着。

里昂车中



细弱的灯光凄清地照遍一切,

使其粉红的小臂,变成灰白。

软帽的影儿,遮住她们的脸孔,

如同月在云里消失!

朦胧的世界之影,

在不可勾留的片刻中,

远离了我们,

毫不思索。

山谷的疲乏惟有月的余光,

和长条之摇曳,

使其深睡。

草地的浅绿,照耀在杜鹃的羽上;

车轮的闹声,撕碎一切沉寂;

远市的灯光闪耀在小窗之口,

惟无力显露倦睡人的小颊,

和深沉在心之底的烦闷。

呵,无情之夜气,

蜷伏了我的羽翼。

细流之鸣声,

与行云之漂泊,

长使我的金发褪色么?

在不认识的远处,

月儿似钩心斗角的遍照,

万人欢笑,

万人悲哭,

同躲在一具儿,——模糊的黑影

辨不出是鲜血,

是流萤!

题自写像



即月眠江底,

还能与紫色之林微笑。

耶稣教徒之灵,

吁,太多情了。

感谢这手与足,

虽然尚少

但既觉够了。

昔日武士被着甲,

力能搏虎!

我么! 害点羞。

热如皎日,

灰白如新月在云里。

我有草履,仅能走世界之一角,

生羽么,太多事了呵!

一九二三年,柏林

寒夜之幻觉



窗外之夜色,染蓝了孤客之心。

更有不可拒之冷气,欲裂碎

一切空间之留存与心头之勇气。

我靠着两肘正欲执笔直写,

忽而心儿跳荡,两膝战栗,

耳后万众杂沓之声,

似商人曳货物而走,

又如猫犬争执在短墙下,

巴黎亦枯瘦了,可望见之寺塔

悉高插空际。

如死神之手,

Seine河之水,奔腾在门下

泛着无数人尸与牲畜,

摆渡的人,

亦张皇失措。

我忽而站在小道上,

两手为人兽引着,

亦自觉既得终身担保人,

毫不骇异。

随吾后的人,

悉望着我足迹而来。

将进园门,

可望见峗峨之宫室;

忽觉人兽之手如此之冷,

我遂骇倒在地板上,

眼儿闭着,

四肢僵冷如寒夜。

柏林初雪



孩子的雪藏,

在秃树下奔窜,

瘦马滑着蹄,

人儿掩着鼻。

我初识他们,

他们更形了解。

撑起腰儿,

得到一杯查厘酒。

好了,人远了!

威严长保不住的我。





抱头爱去,她原是先代之女神,

残弃盲目? 我们唯一之崇拜者,

锐敏之眼睛,环视一切

沉寂,奔腾与荒榛之藏所。

君不见高丘之坟冢的安排?

有无数蝼蚁之宫室,

在你耳朵之左右,

沙石亦遂销磨了。

皮肤上老母所爱之油腻,

日落时秋虫之鸣声,

如摇篮里襁褓之母的安慰,

吁,这你仅能记忆之可爱。

我见惯了无牙之颚,无色之颧,

一切生命流里之威严,

有时为草虫掩蔽,捣碎,

终于眼球不能如意流转了。

Elegie



春天带来之艳冶,

为黄色的秋收去了,

但你给我的忠告,

永不因年月而消磨!

黄昏送来暗黑,

遮住你之美丽,

何不向上帝哀求

回复我们的黎明?

我不识大地的永远,

只觉春去秋来;

忘记了今昔,

抹煞了需求。

我的门闭了,

惟不能关住我的心,

我的蔷薇开了,

但不见花心之露。





我们折了灵魂的花,

所以痛哭在暗室里。

岭外的阳光不能晒干

我们的眼泪,惟把清晨的薄雾

吹散了。呵,我真羞怯,夜鸠在那里唱,

把你的琴来我将全盘之不幸诉给他,

使他游行时到处宣布。

我们有愚笨的语言使用在交涉上,

但一个灵魂的崩败,惟有你的琴

能细诉,——晴春能了解。

除了真理,我们不识更大的事物,

一齐开张我们的手,黑夜正私语了!

夜鸠来了我恐我们因之得到

无端之哀戚。

款步Promenade



“Ich kann’s nicht fassen nicht glauben.”

Schumann

松阴遮断天光,

正我们私语之际!

不觉生命有点谐和么?

如不挟你忠告之微笑。

我们不能有所寄托

在这浅紫轻红里,

因我们岁月的狂奔,

全以他们为complice。

我问你一个性格的评判,

你竟择歪丑之字句来形容,

不消一度瞑目的思索,

我就为曲膝之condamne了。

紫萝在前裾干枯着,

但仍芬香来安慰我们,

若以其此为情爱之symbole,

我们就无须沈思而短气。

我如一切游人之情绪,

对着风光长叹,

你初识鸟声芦苇的人,

无使大自然之金矢射着心。

衣帽上淡黄的,

是我们之征尘么?

正辽远的是前路,

何处去觅翼鞋。

我做梦么



我做梦么:石子跳舞在日光下,

行人的雨伞深藏在肘边,

颠沛的老人伸手四索,

说是两膝疯废了。

呵,这等没父母的孤儿

(亲属那里去了!)

杜鹃伤春天不常在

Rossiguols歌唱夏天的晴和。

长耳犬在麦田里寻秋来的足迹,

偏遇见自负的长发的诗人。

这等是什么闹声,

孀妇的舞蹈么?

音乐家何以痛哭在广场里?

所爱的琴儿断了细弦。





日光带影前来,

摩挲骚人的短发

骚人是我,

心头的是神之血。

华其涣矣,

奈被时间指挥着,

踯兮躅兮,

谁眷恋此长别!

小草无意低眠,

行云随兴排列,

回首沉思:

安得长与松风萧瑟。

墙角里



墙角里,

两个形体,

混合着:

手儿联袂,

脚儿促膝。

喁喁地,

喁喁地,

分不出

谈说

抑是微笑。

——你还记得否,

说仅爱我一点?

——时候不同了,

——我们是

人间不幸者,

——也可以说啊。

声音更小了,

喁喁地

惟夜色能懂之。





我愿你的掌心,

变了船儿,

使我遍游名胜与远海

迨你臂膀稍曲,

我又在你的心房里。

我愿在你眼里

找寻诗人情爱的舍弃,

长林中狂风的微笑,

夕阳与晚霞掩映的色彩。

轻清之夜气,

带到秋虫的鸣声,

但你给我的只有眼泪。

我愿你的毛发化作玉兰之朵,

我长傍花片安睡,

游蜂来时平和地唱我的梦;

在青铜的酒杯里,

长印我们之唇影,

但青春的欢爱,

勿如昏醉一样销散。

永不回来



与我远去,孩子,

在老旧之中古的城里,

——他们睡眠于世纪之夜,——

流泉唱着单调之歌,

如东方诗人之叹息。

他们岩石似的心房,

既生满苔痕。

更远的

有孤立的颓墙,

废园与他作伴,

衬与深青与黑的沉寂。

他们联结了残冬,

远离了盛夏,

浅沙里你可

找到木架之碎片,

(呵,不可馈之礼物,)

蜗牛在阴处笑人。

在那里鸟儿是疲倦的,

蜂儿恋着睡眠,

临别之黄叶,

翩翩地飞舞,然后

点头向老松,

点头向流水。

你仅能嗅到

季候掉却之余香,——腐朽之味,——

轻淡这树影,

有时使你麻木,

若有天际送来的残光,

你更可认识他们的面目,

但其心是流血,懊悔与冷酷的。

你如欲我们在那里嬉笑,

且携带我的四弦琴

奏一个“永不回来”。

迟我行道



远处的风唤起橡林之呻吟,

枯涸之泉滴的单调。

但此地日光,嘻笑着在平原,

如老妇谈起远地的风光

低声带着羡慕。

我妒忌香花长林了,

更怕新月依池塘深睡。

呵,老旧之钟情,

你欲使我们困顿流泪,

不! 纵盛夏从芦苇中归来,

饱带稻草之香,

但我们仍是疾步着,

拂过清晨之雾,午后之斜晖。

白马带我们深夜逃遁,

——呵,黑鸦之群你无味地呼噪了,——

直到有星光之岩石下,

可望见远海的呼啸,

吁,你发儿散乱,

额上满着露珠。

我杀了临歧的坏人,

——真理的从犯! ——

血儿溅满草径,

用谁的名义呵。





在高高的平冈上,

我望望苍翠的远树,

雾气从那里出发,

鸟群在其枝头归宿。

在静寂的园里,

蜂蝶在花间挤拥,

一片孱弱的闹声,

引得我春心流泪。

在古墙的根下,

蜗牛冥想远征之计,

我扶他到花片香处,

触角给我一分谢礼。

在半晴阴的天气,

蚂蚁都爬到野荔花枝上,

我欲发令叫他们下来,

她们说这用不着我去管束。

在肥胖的园里,

有狗儿和兔群作主,

若野猫轻轻行过时,

他们遂愤火中烧了。

过秦楼



你是夜候之女神,

这我仅能晓得的。

当晚风来时,

刮去我坟墓上的尘土,

到你脚下旋转而停止了。

茸茸的小草遂萎死其细茎,

所以我消瘦了。

你在走步时,

呢喃些什么?

轻盈的夏,

何以为红叶催去,

他们是因为歌唱而来么?

在你的年岁里,

可以找到为你眼泪

淹死的颗心,

他多么冰冷,

(在萧条天之下)

可安葬在怀抱里,

如无法使其甦生。



选自《中国新诗百年大典》,洪子诚、程光炜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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