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河的故事

季节催农事...





春节在爆竹声中，和龙灯花鼓一道，喜洋洋地谢幕了。相思河的人们收好马灯、灯笼、鼓槌响器等家伙后，忽然发觉季节来得好急啊;一下就田间地头，处处都是绿意丛丛，嫩草遍地了。跟泥巴打惯了交道的人们明白，不消几天，秧谷子就该下泥了！等秧谷一下泥，就搞脚手不赢，那是今朝犁、明朝耙，哪里还有歇气的日子哟。

季节催农事，乡亲们还有一件大事未了：相思河的那座桥，如果不在近几天内修好的话，秧谷下泥就冒得时候修了，桥冒有修好，春耕物资又哪么运进来呢？去年那场无情的特大洪水，把相思河上的水泥桥冲得是无影无踪。平时来来往往的农用车，汽车只好站在对岸干着急，不长翅膀那硬是过不来的。搞得两岸相亲约会的姑娘小伙急得直骂娘。



大伙急，组长郭麻子更急。正月初，当人们把龙灯花鼓玩得乌溜溜转的时候，郭麻子就为相思桥跑起来了。他找村支书李关保，求书记解决银子，李书记也爽快，说什么一旦上面划拨了水利款，不会少你们的。这不，一大早，天还墨墨黑，郭麻子堂客说：“鸡还冒穿裤，你就起床到哪里踢？”郭麻子：“鸡冒穿裤俺穿裤，俺找书记要银子踢。”郭麻子摸黑出了门，约莫走出一里路，就听到叫鸡公打鸣了。黎明就像刚出阁新娘子脸上的红晕，羞羞答答地散漫在天空。

书记家的门开着，李关保正在漱口，郭麻子说：“李书记，俺今朝是来要银子的，再不动工就迟哒，会误春耕大事呢。”关保书记吐掉满口泡沫，开牙启齿说：“老郭，这件事砸箍哒。”“哪么的？”“事情有变化哒撒。”“俺不管，你先答应俺哒的，你是书记，书记港话哪么不作数呢？”书记连忙把郭麻子让进了屋：“老郭，上面来的水利款有限，这部分水利款全部要投入到上河坝的修复上，如果上河坝冒有修好的话，俺们村的水利灌溉就保证不了，这可关系到全村人呷饭的问题，希望你能从大局考虑。村支两委已经研究决定哒，各组的问题都只能自己解决，不要把眼睛盯抖上头，上头的银子只解决重点问题。”郭麻子说：“可你跟俺表过态啊！就这么打反口哦？”书记拍拍郭麻子的肩膀：“不是俺港话不作数，实在是银子太紧张，就麻烦你跟村民港哈，俺把银子花在上河坝，村民们会晓得么得是大事，么得是小事的，你放心，他们会点头的。”



郭麻子回家路上，一路韵神：这事马虎不得，关乎全组200多人的呷饭问题，今朝晚上要开个村民小组会议。回到屋里，郭麻子也懒得跟堂客打招呼。屁股冒挨凳，在书桌上拿哒一包《芙蓉》烟，就沿门沿户下通知踢了。

夜幕落下，就这里那里响起了狗叫声。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朝郭麻子家走去，堂屋里郭麻子堂客搬了几条红漆长高凳，八仙桌上放了两盆瓜子、花生、几包《芙蓉》烟，还有两热水瓶开水与杯具。村民们坐在堂屋相互说笑，抽烟喝茶。搞泥水匠的周满癞壳说：“电视里在放《神医喜来乐》，老郭，要开会就快点哦，早点回踢还多看得一集。”平时在常德街上做水产生意的王元喜接过话头：“喜来乐有个乖桑哒的堂客，小老婆还乖些，那家伙硬是艳福不浅，俺的相貌比喜来乐起码强炮把倍，可俺屋里堂客比喜来乐堂客又差炮把倍。唉！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呢。”大伙哄笑。



郭麻子瞄了两眼会场，见该到的都到了，就咳嗽两声：“请大家安静，下面开会哒哦。”郭麻子把书记的指示精神在会上作了传达，看大家默不作声，估计都赞同书记把水利款投到上河坝，看来大家还是通情达理的，还分得清大事，小事。郭麻子也为在自己领导下的组民有这么高的觉悟而感到欣慰！郭麻子接着说：“港这事是小事，也不尽然。国家还有政策港，要想富，先修路，俺们这座致富桥如果不修，春耕就要来哒，可碳铵磷肥，种子农药就运不进来。刚才港哒，上面冒得银子拨过来，俺们活人就不能被尿憋死，自己修，大家讨论哈，到底哪门搞，哪门个搞法？”赶脚猪的廖驼子说：“每个人摊两个工。”张漆匠接过话茬：“工好解决，银子呢？钢筋水泥都要现泡儿呢。驼子，是这门的，你出好多，俺就出好多。”“张漆匠，你莫拽，俺两个不出的是崽。”“要得。”

堂屋里叽叽喳喳的，郭麻子听后觉得该总结一一下了：“俺赞同大家的意见，每人摊两个工，每人摊一百块钱，你们看要得啵？”立即有人插话：“不行，俺屋里有两个伢儿在读高中，就是半个银壳子都拿不出来。”郭麻子不用看，也晓得是张漆匠的哥哥张春生。见大家都没有做声，晓得大家在替张春生着急。郭麻子说：“要不张春生的钱，先挂在账上，等他有钱哒再补上。”搞会计的刘长贵拿起算盘扒拉了几下：“俺粗略地计算哒一哈，离预计的数字，还差上一截不对头。”郭麻子说：“钱少哒，再加的话，个别家庭就负担不起。这样好啵？富裕的发扬发扬风格。”他晓得有个人有钱，也愿意捐，但又怕做好事惹来闲言碎语。郭麻子趁热打铁：“周老师，尼尔是党员，又是退休干部，两个考上大学的儿子又分配在大城市外资企业搞高管。尼尔（编者注：尼尔，小县方言，意思为“您”或“您老”，用于对老年人的尊称）是俺们队上的大款，尼尔就捐一点要啵？”



周老师这才抬起脸，很高兴地说：“修桥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俺就替俺的两个伢儿捐三万吧。”大伙都高兴，这哈钱有哒。郭麻子握着周老师的手：“尼尔真的是做哒好事，俺代表大家感谢尼尔，桥修好后，俺一定请尼尔先过。”大家鼓掌，对周老师的慷慨表示敬意。郭麻子见事情搞落妥了，好高兴，手一挥：“散会，大家都快回踢，堂客们在屋里都等不及哒呢！哈哈……。”

文/潺凌渔夫

2010年孟春 于安乡

    关注 闲云原创